《白泽书：异妖行》南柚别枝

16、冥界

　　　　
　　穿过那道熟悉的屏障，滞留在一片空白内，李圆清楚地看到面前站着一个穿黑外套的少年。
　　是云听颂。

　　“云，云同学.....”

　　“柳树精！人齐啦，走吧走吧。”
　　没等李圆说完，白若离松开手，一下跳到他面前。

　　"喂，我们到底要去干嘛？"花花从身后的书包里探出头，不耐烦地问。

　　云听颂抬头，手指将眼镜轻抬，扶了一下：“去冥界。”

　　冥，冥界？

　　李圆一时有些发懵。
　　可是之前若离说过，天界和冥界维度不同，是没办法直接到达的。
　　怎么会去冥界？

　　而且去冥界....李圆脑子卡了壳，快速运转，隐隐有了猜测。

　　“云，云同学，你是怀疑这次操控你们到天台还有之前花花所遇见的怪物，是鬼？”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鬼是孟老师？

　　“嗯，操控人心的要么是怨气极大的异妖，要么是怨气冲天的鬼。如果是异妖，段老头在见到我的那一刻就能知道了，但是没有气息，那就只能是鬼了。”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是碎片操控的，但你的猫没有碎片，所以这个可能排除。”

　　花花没有碎片？
　　如果没有碎片，为什么会做噩梦，还会被操控到天台呢？

　　李圆蹙眉，张口想问些什么，却被他接下来的话打断。

　　云听颂挑眉，“既然作为合作伙伴，我希望彼此相对坦诚。至少是在不侵犯隐私的情况下坦诚。”

　　“比如你们的猫。”

　　他看向花花，说罢，就将手往腰间一拉，凭空出现一只灰色印柳枝暗纹的小盒子。

　　“不是吧，你还能打开天冥的通道？”白若离瞪大眼睛，看向他的操作。

　　李圆思绪被这边吸引，一时茫然。

　　她预料到接下来的生活会不太平静，可没想到是这种不平静。
　　甚至有些....一开始就太刺激了。

　　“若离，三界在各界都设置了分部。”白羽轻拉白若离衣角，给她提了个醒。

　　“啊？我都忘了这回事了，去分部就说去分部嘛，说冥界我当然以为去冥界啦。”白若离长叹一口气，很快又兴奋起来。

　　李圆张了张口，想将关于花花的事问出来，脚下却一阵地动山摇，没来由升起一股恐慌。

　　她下意识扶好肩膀上的包带，又拉住白若离的手臂。
　　酿跄间，小猫也跌落回包，四肢踹在书包上，打在李圆脊背上，钝痛在后背散开。

　　好一阵，这股突如其来的震荡才逐渐平稳。

　　云听颂手上拿着个打开的盒子。

　　....
　　其实她觉得，下次这种事情可以提前说一下的。

　　她这么想，却没这么说。
　　只是在站稳后，将书包背到了前面。

　　面前出现一块石碑。
　　通体深色，明明是坚硬的石头却感觉是软滑的，不自觉想伸手探进去，溺于深海。

　　直到石碑完全矗立，云听颂才收回盒子。

　　“走吧，去冥界分部。”

　　话语落下，少年彻底消失在面前。

　　没等李圆反应过来，白若离也已经进入石碑。

　　“快点走。”白羽看向李圆，也跟着进去。

　　吞咽下一口水，李圆捏紧书包背带，包里的花花探出头来，忍不住害怕，“李，李圆，咱们要不别进去.....”

　　她话还没说完，石碑那头出现一只被青色纱袖挡住的手臂，往前一拽，将李圆也拽进了那滑腻的石碑里。

　　“诶，李圆你闭眼干什么？走啦走啦！”

　　女孩下意识闭眼，捏着包带的手轻颤，直到熟悉的声音传来，她才缓慢睁眼。

　　用力闭紧的眼再睁开，如同蒙上一层塑料袋。
　　消化掉面前的场景，一个诡谲多彩的世界逐渐清晰。

　　不同于异管局的开阔大气，满眼绿色，生机勃勃。

　　这里显得有些....非常难以形容。
　　拥有一种奇怪的塑料感，可有些地方又透出一种独特的质感。

　　黑色的光配合黑色的开旷，两侧街道离得极远，屋檐下挂着高高的红灯笼。
　　红灯笼的漆面都毫无差别，就像是复制粘贴的一样。

　　李圆好像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个地方了。
　　一个本来有些简陋的地方，堆上了一大堆精致的小细节，总显得粗制滥造但又能察觉到用心布置了。

　　最前方是一棵柳树，不过这棵明显没有异管局的高大。

　　明明这里的空气是潮湿黏腻的，建筑和树木却拥有焦黑的边缘。

　　她想象中的冥界，应该是满街鬼魂飘来飘去，阴沉的建筑耸立，而不是.....这样。

　　感觉处处违和，但又说不出哪里来的违和。

　　鸦雀无声，连静谧都透露着诡异的味道。

　　李圆旁边飘过一只没穿衣服，面容腐败的男人，他瞥了眼面前的几个人，脚步没停。

　　白若离盯着面前看到的，开口略带迟疑：“这冥界....这审美....。”

　　“贪多得厌。”白羽一句话勘破重点。

　　“果然，没有审美的时候，堆再多审美好的东西，都显得更丑了。”花花啧啧两声，也跟着探出头来看。

　　“这儿不是真正的冥界，只是有灵分界建造的分部，可以理解为大使馆。”云听颂接话，有些生疏地打量面前的景致。

　　他的眼镜不仅仅是个近视眼镜，还是个有灵地图，此刻正在调整该去的路线。

　　“况且，这只是个参观轨道，构建人鬼和谐的地方。真正投胎转世的地方还在前面。”

　　“参观....轨道？”李圆努力咀嚼这几个字，有些无法关联。

　　“嗯。”云听颂回应一声，带着几人去柳树下的破烂茅屋。

　　这是有灵分部的登记处。
　　所有灵体死后的七魂六魄都会在这里进行登记，而后重组为魂魄，也就是有意识的‘鬼’。
　　成为鬼后再根据时间排度考量功德，之后是看享罚还是享福，功德消弭，才能投胎。

　　一只鬼差管三个辖区。
　　听闻在真正的冥界，鬼王同时也是鬼差，不光掌管鬼刑评判，鬼差干的他们都得干。

　　有时候会忙不过来忽视掉一些鬼，不过一般会在七天内找回，不然发展成怨鬼，冥界自己也有得忙了。

　　云听颂简单跟他们解释了一下冥界的规章制度。

　　“啊！难怪之前去报名的时候，那个冥考的考官一直盯着我看，看见我走错地方还很高兴要请我进去，原来他们人手不够啊。”白若离恍然大悟。

　　在过来的路上，她已经将之前发生的小插曲告诉大家了。

　　天考和冥考的报名点是连在一起的，并排的两个树屋，白若离刚上去的时候差点走错。

　　要进去冥考的地方时，从里面跑出来个登记官眼巴巴看着她...
　　在云听颂的强调下，进了天考登记处。

　　据说当时那个登记官非常伤心，肉眼可见的伤心。

　　李圆听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觉得，这里哪哪都跟她想的不一样。

　　是非常不一样。

　　她顿了顿，得出一个重要结论。

　　“你好，异管局的。”
　　“我们怀疑现在调查的一起案子跟鬼魂出逃有关，麻烦帮我调一下七天前早上十一点，在旧花区幸福花园跳楼的孟英。”

　　云听颂将手令放在陈旧的木板上，很快手令消失又重现。

　　“哇，这什么手令啊？为什么我没有？”白若离从他身后窜出来，好奇打量着那空无一人的台面。

　　“一个亲戚的。之后还得还回去。”云听颂模棱两可地回答。

　　白若离：“哦，好吧。”

　　李圆总觉得云同学似乎很厉害，她垂下眼眸，细细回想。

　　很多事情他都了解地非常清楚，不光是有灵，现在连冥界也是。

　　她记得云同学说过自己是在滨海长大的。
　　不是异界的妖，还能对这些了如指掌，一定看了很多书，做了很多了解。

　　虽然说这里不是真的冥界，但人死后来到的就是这里，她死后也会来到这里。

　　茅草屋里空无一人，云听颂刚刚就对着空气讲话。

　　李圆看见白若离刚想开口，面前的茅草屋瞬间倒置，又回归正常，里面的桌子左右徘徊，若隐若现的人影出现其中。

　　“旧花区所有鬼魂收录都在这儿了，自己看。”
　　“诶！那个胖子站住！不准跑！”

　　雌雄莫辨的声音传入耳朵，李圆上前一步，瞪大眼睛看着那被随意砸在桌子上足有半人高的手册。
　　黄褐色的厚册扔过来时扬起一阵灰尘，喉间发痒，最前面两个人忍不住咳嗽。

　　“咳咳咳，你们先看。”
　　云听颂离得最近，脸上吃的灰最多，眼镜上也沾着灰。

　　他脸上闪过一丝别扭的不自在，将册子推到李圆面前后，自己则在包里翻找纸巾想要擦掉眼镜上的灰尘。

　　正当他翻找时，身旁递过来一张纸巾，云听颂眯眼抬头，是白羽。
　　“谢谢。”

　　“不用。”青色中式长袍的小少年面无表情回应，又靠近白若离。

　　手捂住嘴巴，李圆小声咳嗽。
　　这里的灰也太深了，不知道多久没有用过了。

　　掌心被热气包裹，她将那看着有些破败、掉页的册子翻开。
　　七天前的案子，应该在最后面几页吧？

　　白若离凑到李圆肩上，跟她一起看。

　　事实证明，她对旧花区居住人数没有概念，也错估了死亡的人数。
　　最后几页都是今天的死亡人数，并且上面还在自动添加人数，一个字一个字组合在一起。

　　往前十五页都是今天死亡的人数。

　　“这也太多了吧。”白若离惊呼出声，李圆显然也没想到。

　　后面二十七页都是今天的。
　　那么如果将时间分为凌晨、早晨、下午、夜晚来看，以二十七页是凌晨和早晨的死亡人数为基准，一天大概控制在五十四页。

　　七天，378页。

　　孟老师是上午死的，那么应该在前358页能找到。

　　李圆快速在心里做一个估化，在又一页写满前吃力地往前翻，幸好有页码，不然慢慢数358页有点太难了些。

　　“李圆，你要翻到哪儿，我来帮你！”白若离挽起袖子，跃跃欲试。

　　“往前翻358页，谢谢若离。”

　　李圆嘴角弯起一抹幅度，脸颊侧边露出一个小窝，她小声说着。
　　“358页.....”白若离随手一翻，翻了个四百。

　　半个月前的死亡案例....

　　“我来吧。”李圆刚刚看过她翻的厚度，再做划分，往后翻五十页，正好358页。
　　密密麻麻的人名出现在眼前。
　　李圆低头，手指在书页滑动，仿佛能感受到字的凸起。

　　时间段没错，前后几页都翻找了，还是没有孟英的名字。

　　李圆猛然缩回手，摇头：“孟老师的名字，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