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护》寻百川

4、第 4 章

　　那是亦安第一次见到扶护的真身，也认识到了什么叫妖王。

　　亦安一直觉得自己这样和扶护待在这忘川河上也挺好，虽然作为妖不用吃东西也不用睡觉，忘川河上总是挂着夕阳没有夜晚和早晨，但师父总笑嘻嘻地，没有任何人打扰。但那天来了两个人，他才意识到扶护不属于这里。

　　亦安正照旧在船头练习拉弓，在船尾闭目的扶护却忽然一跃而起，脸色黑沉。

　　“亦安收起血弓，”听到这低沉的声音，亦安一愣，还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扶护这么生气，却听见他继续说：“站到我身后，有客人来了。”

　　亦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有两个身影沿着河向他们的小船跑来，黑影越变越大，直到他们站在对岸他才看出是两只白狐。两只白狐对视一眼，幻成了人形，两人一起行了个礼：“见过川主大人。”

　　“怎么敢啊，本座可没有见过你们，”扶护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没有看他们一眼：“灵山的贵公子们，可是忘川的稀客啊……怎么，你们狐族没事时对本座视若仇敌，有事相求时又立刻出现，真当本座的忘川是想进就进的啊！”扶护说到最后一句时脸上带着不屑，手中折扇一挥，两人还没来得及直起的身子顿时被他的气压又压弯了几分。

　　“川主息怒！小王是灵山的……”其中一人的功力比较强，硬是顶住气压抬起身来。

　　“本座管你是谁！”

　　“家主有一事相求！”另一个人终于也直起身。

　　“我呸，谁求老子都没有用！求人就要有求人的诚意，让本座呼之即来呼之即去你们算老几？叫戚云雷那个老狐狸亲自来！”桃花眼里全是愤怒。

　　刚刚说话的那人眉头一皱，刚想不满地喊出声，却被法力稍强的人拦住：“这事一完，家主便会追封令堂的名分，若是不成，令堂的骨灰就会埋于灵山冢。”

　　沉默了一会儿，扶护冷笑道：“呵，不愧是他，是戚云雷叫你这样说的吧......有了我唯一的软肋就随便要挟了吗......说，什么事。”

　　“三日后，家主的唯一嫡女将代表灵山狐族与东海龙王的太子联姻，希望川主大人能赏脸主持订婚宴。”

　　扶护顿时乐了，笑着笑着便怒了：“本座当主婚人，还真给本座面子啊……果然，没有妖王这一称呼，本座在你们眼中什么都不是吧？滚……趁本座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那两人对视一眼，行了个礼，后退几步幻成狐狸跑远了。

　　扶护平视着远方的落日，余晖洒在他的脸上让他之前的动怒给人一种错觉，道：“亦安，去玩会吧。”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没有了平日的嬉笑。

　　“是。”亦安从未见过扶护如此动容，知道他现在需要自己静一静。

　　“听说扶护本是灵山的狐族的一员，由前家主宠爱的娴妃所生，却因出身时是赤狐而不是白狐遭族内视为不祥。灵山里的狐狸根据毛色评定等级，越白的皮毛代表法力越强，地位越高。虽然说前家主在扶护母亲怀孕的前两年天天都陪在她身边，证明了他母亲的清白，而扶护的这一身红毛让人嫌弃，他的母亲也因此失宠，最终因在产后没有调养好身体在不到十年时间后便死去，死后也没有名分要和其他普通族人一起葬于冢中。直到一千年前扶护在捉拿扶赤时立大功，天庭用万鬼穿心之痛和一部分记忆换他得到最强法力成为妖王。”谛听在听到亦安跟他说灵山那两人的事后道。

　　亦安没想到扶护是这样长大的，师父一定在小时候很努力吧。

　　“和龙王太子联姻嘛......那太子到处沾花惹草，连龙王都管不住，这可是世人皆知，狐族还想嫁女过去，这野心可真够大的。看来戚家主爱女心切，这次妖王出面，龙王都要敬他三分，就是给新娘子撑足了场子，也是警告龙太子对新娘子好点，”黑白无常今日无事，站在旁边听了后分析道：“不过只是因为爱女就卖这么大一个人情，连名分都能恢复，怕是有点问题，不会是龙王那边……”他们对视一眼，不敢再说下去。

　　亦安当然觉得有问题，通过这几天听谛听讲故事，他也大概知道了天界和冥界这几个家族的大人物，龙王的太子和谁结婚都是大事，毕竟龙王是仅次于天界那几位的权贵啊。黑白无常代表着地藏菩萨的脸面，自然不好评价。

　　等亦安回到舟上，扶护翘着脚在喝酒，见到他，笑着说：“亦安想不想去开开眼界？三日后随我一起出席吧。”

　　亦安点点头，黑白无常都说这次宴会有问题，他可不想扶护再给灵山的坏人欺负。

　　“那忘川河的厉鬼呢？没有师父在这里可以吗？”

　　“放心，偶尔离开一两天不成问题，你师父我布下的法术可厉害了。”

　　三日后亦安身穿黑色金丝锦服坐在舟头，扶护一改往日的随意，长发虽然没有束起却也工整地梳好，白衣带着红色襟带点缀，格外高贵。小舟逆着忘川河而上，终于亦安面前出现一道若隐若现的屏障，小舟穿过屏障，眼前顿时亮光一片。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湖，蓝天白云和水面相接，右岸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左岸是一片已开出粉红色的花连成一片云海的樱花林。小舟转向左岸，左岸喧闹声一片，各种船只停在码头，岸上已有很多人影，可亦安还是不自觉地去看那冷清的右岸，有种熟悉的感觉。

　　踏上岸，左右的侍卫奴仆都没有像对其他客人一样迎上来，而是低头退开让出一条路。亦安和扶护看到顺着路走向远处便是那若隐若现的宫殿，一路上都是格式各样的妖怪，有鹿，猴，鸟，都是身穿华贵的衣服。

　　“亦安，亦安！认真听我说，”扶护唤回亦安的注意力，“在这里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和任何人说话。这个手环有我的气息，可以护你一时。”

　　扶护刚将一个玉环套在亦安的手腕上，就听见身后的码头传来一阵惊呼声。

　　码头的仆人报到 ：“东海龙王的太子源天明到！”就看见有几条和大船一样大的鱼浮出水面，鱼身套着铠甲，后面几条鱼上都挂满了金银珠宝，第一条鱼的背上走下来一行人，领头的是一个英俊的年轻男人，身上穿着的靛蓝色长袍的袖口领口都镶着白色滚边，腰上的金腰带上垂着几条金丝链，头上浅蓝色的长发用一顶小银冠束起。

　　这位可是龙王的太子，还是今天的主角，今天得罪了可不好。源天明嚣张跋扈大家知道的，所有人都退到路的两侧。

　　“还不给本太子让开！”源天明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没有将一个人放在眼里，他带着身后的一众浅蓝衣侍卫从路中央走去，有一个狐族小仆忙跑过去恭恭敬敬地道：“殿下，里面请。”

　　源天明走过时扶护也向后退了一步，他本就不想惹麻烦。可一个侍卫瞟到了他，悄然出列，等源天明一行人进入那堵宫殿前的围墙后，那个侍卫向扶护行了个礼，低声道：“殿下没瞧见川主大人失了礼数还请大人莫要怪罪。”

　　扶护领着亦安继续向前走，并没有看他，但那侍卫还是紧紧地跟在他后面。“你不是来和本座道歉的吧。”

　　“在下是陛下的右护法，奉命在太子失礼时赔不是。”

　　亦安见他果然和刚刚的侍卫穿着不同，是较为深的蓝色，身上的武器也不统一的刀。“那你怎么不跟上你家殿下，万一他在前面又失礼了怎么办，”扶护在听到陛下二字时就已明白，“说吧，龙王陛下想要什么？”

　　那右护法四下张忘了一下：“还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扶护停住脚步，侧过头对亦安说：“亦安一个人可以吗？”见亦安点点头，摸摸他的脑袋又道：“你先进去，记住我的话，他们不会难为你。”说完便和右护法偏离小路，向树林深处走去。

　　亦安顺着路走入墙中，一座座屋子整齐地分布着，正前方的主殿更是金碧辉煌。他正想往前走，突然瞥到一个身影从远处屋子中的小巷中一闪而过。是扶护的气息，好像是早上给他们送来礼服的那个青衣侍卫。

　　他在干什么？亦安也拐进那些小路中。

　　走着走着便不能感应到他身上扶护的气息了，刚想原路返回便听到隔壁一条小巷中传来撕心裂肺的猫叫声和欢笑的人声。

　　亦安走过去一看，是三个少年，两旁的男子穿着棕色布衫，中间那个白衣少年笑的张扬单纯，手中扬起手中的小刀和话语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来，让我看看这个畜生今天早上吃了什么。”

　　他们笑着看着地上的黑猫，后者挣扎着躺在地上，身下早已是一滩血迹，尾巴被白衣少年踩在脚下叫得痛心，四肢疯狂地抓着地面想要挣脱却是毫无作用。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亦安不由得喊出声，可一出声他就后悔了，师父明明说过不要和任何人讲话，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他不能给扶护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