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子之冀》听雪明轩

32、第三十一章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林在琛觉得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空了一样，定定心神，决定要打起精神。刮了胡子，换了衣服，林在琛到楼下买了早藏，来到医院。
　　到了病房，袁芳看到他，微微一笑，“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林在琛走上去，问道：“伯母，亦衡他……醒了吗？”
　　“还没有，哪会这么快呢？”袁芳的眼中尽是血丝，看来是一夜没睡，“他爸去买早餐了。”
　　“我买了还没吃，您饿吗？”林在琛拿着早餐问道。
　　袁芳摇头，“你吃吧，我不饿。”
　　“伯母……”
　　笑着摸摸他的头，袁芳道：“好孩子，别这样，小衡看到会伤心的。对了，亦衡他爸下午要去上课，我要回家拿点东西，白天的时候你就在这儿看一会儿，晚上我再来替你。”
　　“我在这儿就行，您放心回去吧。”
　　“不成，晚上你得回去休息。别忘了，你自己身上也有伤。”
　　林在琛刚想说什么，手机铃声突然想起来，低头一看，是自己的母亲，“我出去接个电话。”这么说着，到了病房外，“喂，妈？”
　　“是啊，你现在在哪儿？在你租住的地方吗？”
　　“没有，我在医院。”
　　稍微顿了一下，周瑾慧道：“那好，我直接去医院。你给我弄点吃的，我还没吃饭呢。”
　　“您已经来这儿了？”林在琛万万没有想到母亲会坐夜车过来。
　　“废话，差不过一个小时吧，我就到医院了。记得等我啊。”周瑾慧吩咐着，不由得儿子反对。

　　出门的时候，意外的看到了老石和石太太。一见面，老石就焦急地问：“怎么样了？我们凌晨的时候才知道的，刚刚打听到小苏住在这个病房。”
　　林在琛勉强笑道：“没有生命危险，放心吧。”
　　送走了老石夫妇两个，林在琛在医院大厅里坐了一会儿，等着母亲过来。一个小时以后，周瑾慧果然来到医院，由于连夜坐车，神色颇有些疲倦之意，见到儿子，展露出个笑容，“没受什么伤？”林在琛摇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就好，带我去见见小苏。”
　　“他还没醒，”林在琛道，“他父母也在。”这个情况下，周瑾慧显然不可能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但他还是怕会有事发生。
　　周瑾慧一笑，“正好，我去见见。”
　　周瑾慧与苏家夫妻说话的时候林在琛就在门外等着，不知道他们会谈些什么，过了几分钟周瑾慧出来，道：“先去吃饭，一会儿来替他们。”买了些东西，周瑾慧与林在琛找了个花坛边的长椅坐下来。十二月的天气很冷，两人却一点也不觉得。
　　将吸管狠狠戳了几下，周瑾慧喝了口热豆浆，向林在琛道：“不吃吗？我听小苏的妈妈说你一早就来了，一直没有吃饭。”
　　“哦。”林在琛咬了一口汉堡，没尝出什么滋味。
　　周瑾慧又吃了几口东西，然后十分认真的问道：“在琛你……你和小苏真的在……”
　　林在琛点点头，“我们在一起了。”
　　“是么，”周瑾慧又喝了口豆浆，“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你喜欢男人。”声音中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令人察觉不出她的心情是否有异样。
　　林在琛没有回答，只是道：“妈，对不起。”
　　“傻瓜，这有什么对不起，只是你不该一直瞒着我。”周瑾慧笑了笑，“其实也是我们太笨，居然没有觉察。你为了他连喝咖啡的习惯都改了，那时候我就应该看出来的。怪不得在瑜那次说什么她的同学怎么样的，原来是为了试探我们。你跟她说的？”
　　“不是，她自己猜出来的。”
　　“这个鬼丫头……”周瑾慧略笑了一下，随即收敛笑容，道：“你真的很喜欢他吗？”
　　林在琛看着母亲，微微一笑，“我很爱她。”
　　“那……昨天晚上，你跟我说他要是出了事，你该怎么活，这话是真的吗？他要是真的……你就打算……”周瑾慧紧张的问道，一想起来儿子有可能会做傻事，她的整个心都在颤。
　　“不会，我不会做殉情之类的事。放心吧，”林在琛握着母亲的手轻轻一笑，“我明白自己的责任，我还有爸妈，还有在瑜，我知道自己应该要好好照顾你们，不让你们伤心。而且，昨天如果他真的……我还要替他活下去，照顾他的父母，哪里有时间去做傻事呢？可是，如果可以选择，”林在琛淡淡笑道，“我……毕竟，用几十年的时间去思念一个人，太痛苦了。”
　　周瑾慧默默品味着儿子的话，很久才道：“知道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然后站起身来道：“走吧，趁着小苏的父母还没走，我跟他们再说会儿话。对了，周末的时候你爸也回来。”
　　“爸也来？”
　　“是啊，”周瑾慧脸上露出笑容，“小苏是你的救命恩人，还是你的恋人，他当然应该来看看。”

　　这一天苏亦衡没有醒过来，林在琛握着他的手说了许多话，他知道苏亦衡能听见，“明天我来的时候，你一定要醒过来，不然你就等着吧。”林在琛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不准你有事，知道吗？”
　　此时袁芳和周瑾慧一起进来，看这一幕，对视一眼，都是一笑。以前两人在外面谈了许久，话题始终围绕着这两个孩子。走过去，周瑾慧道：“在琛，该走了。”林在琛虽有不舍，还是站起来，向袁芳道了再见。
　　回到家后，周瑾慧让儿子回房休息，自己去厨房忙活着。看到餐桌上热腾腾的饭菜，林在琛觉得眼睛有些发热，“妈，谢谢您。”
　　“谢什么，一家人还用说这些吗？”周瑾慧笑着说道，给儿子碗里夹菜，“快吃吧，这两天都没好好吃饭，饿坏了怎么办？”
　　林在琛吃了几口，说道：“妈，从明天开始我想晚上去陪床。毕竟晚上比较辛苦，而且明天开始，也许他的领导和同事都会来看他，似乎也不太好。”
　　“嗯，知道了，”周瑾慧一笑，“你怎么想就怎么做。小苏这个孩子不错，我很喜欢他，他的父母也是不错的人。如果他是唯一可以给你带来幸福的人，我们没有什么好反对的。”
　　其实林在琛有许多话想说，但最终只化为一个笑容。

　　第二天林在琛很早就去了，推开病房门的一瞬间，看到了苏亦衡的笑容。
　　袁芳见了他，向他一笑，道：“我去给他弄点吃的。”然后就退出门外。
　　走到病床前，林在琛道：“你终于肯醒了。”
　　“你不是让我今天一定要醒过来吗？不然饶不了我。”苏亦衡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声音似乎没什么力气。林在琛微微一笑，道：“别多说话，省点力气。”苏亦衡稍稍眨了下眼，算是听了他的话。林在琛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拉起苏亦衡的手，长舒一口气，“我妈也来了，过几天我爸也会来，他们都知道了，没有反对。”
　　“那我岂不是因……”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在琛瞪了回去，苏亦衡嘿嘿笑了两声，咳嗽起来。林在琛心中一紧，“怎么了？我去叫医生。”苏亦衡拉住他，“医生刚走，说没事，你在这儿陪我待一会儿。”林在琛便又坐了下来，低声道：“谢谢你能醒过来。”
　　苏亦衡轻轻一笑，反手握住林在琛，没有说话。
　　“再闭会儿眼吧，我守着你。”
　　“嗯。”苏亦衡向他微微一笑，合上眼帘。
　　此时病房里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两人的手紧紧握着，就如同彼此交错的生命。劫后余生，两人心中都充满了不安、恐惧、庆幸、感恩，种种混杂在一起，反而产生出平静淡然的心境，只要两个人还在一起，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