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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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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马府
“凤哥儿?啊,皇上,您怎么来咳咳…”
慕容暐一进门便见到屋里的人挣扎着想要下床行礼,立马一个健步过去将他又扶回床上。
“皇叔,凰儿来看看您。”
见到慕容恪用责怪的眼神瞪了眼慕容冲,慕容暐道:
“您是朕的皇叔,朕本就该多过来看看您的。恪皇叔,您身子骨不好,这些虚礼什么的就先免了吧。今日无君臣,咱就闲话家常。”
慕容冲坐在床沿边帮他顺了会气,眼圈立马便红了。他发现那个一向身体健壮,对他极其疼爱的皇叔咳得似乎又厉害了。
“皇上,老臣…老臣愧对先帝呐。”
“皇叔,这是说的哪的话。如今大燕朝国运昌荣,百姓个个安居乐业,对此,您可是劳苦功高的。”
慕容恪颤抖地伸出手来冲他摆了摆,又似是回忆什么地道:
“哎~当初臣承先皇遗诏监国辅政。自您十一登基以来,老臣一直自认为是兢兢业业,鞠躬尽瘁,不敢有得丝毫的差错。如今想来,老朽金戈铁马一生峥嵘,却还是未能一统中原,没有完成先皇遗愿,真是愧对先帝啊……如今一转眼,自接手至今已是近十年的事了。现在臣老了,身体也不中用了,可谓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当年跟着先帝打天下,敢问,世上何人不屈服在我大燕王朝的威严之下。而今,臣不幸抱疾在身。又正遇秦国易主,强主苻坚如今选在此时称王,不用细想便知其为何意啊。如此下去往后恐怕…恐怕……”
说着话,老者一向刚毅的脸上却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泪。
又聊了一会,慕容暐见他似是有些累了,便要慕容冲扶他躺下。给他盖了被子,又为之掖好被角。
“哎……以后老臣恐是不能再为国尽忠了。以后,你要好自为之。”
在慕容暐走前,他如是说。
“皇叔好好休息,朕…还会再过来的。”
近来,慕容恪的病情愈加严重,朝廷局势更是动荡不安。如若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刚出屋门便听慕容冲叫道:
“暐哥哥你看,太阳还在,竟会下雨,好神奇啊。奥,下太阳雨了!”
慕容暐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声道:
“嘘,小声点,皇叔还在休息。”
慕容冲将自己的嘴巴放出来,以同样大小的声音回答:
“可是,你看外面在下太阳雨耶!”
慕容暐见他如此高兴便也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大雨,道:
“凰儿,走,朕带你去个地方。”说完也不打伞,将小人儿的手拎起来就走。
“哎?暐哥哥,外面还在下雨呢!啊!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湿凉的雨水顺着脖颈滴到衣服里,粘在背上,惹得慕容冲一阵瑟缩。
慕容暐回过头来将手指放到他的唇上,低声道:
“嘘~别说话,好不容易能将身边的蚊子甩掉,千万可别再被他们发现了。跟朕来,朕要你看个好地方,你会喜欢的。”
慕容冲乖乖的闭了嘴,慕容暐知他一到雨天身子便会发懒不愿动,索性就将他抱起来走。
拐过蜿蜒的小路,不一会,眼前就出现了一辆精致的马车。
“陛下,小玄子与邵卫在此恭候,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慕容暐将他放到马车上,慕容冲见到车内有锦被、有水、还有些上好的吃食。看来小玄子准备的极是尽心,用的吃的几乎是一应俱全。慕容暐十分高兴,回头对身旁的邵卫道:
“你回到紫晶宫,就说朕有要事处理,今晚谁都不见。大司马近来身体抱恙,若是有急事就让他们禀告吴王裁夺。剩下的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是,奴才明白。”
“记住,千万不能要皇额娘知道。
“是。”
“好了,你去吧,做好了,朕回来有赏。”
“是,奴才谢陛下赏赐。”
外面的雨声似是有些渐行渐止,滴滴答答的打在车沿上,
慕容冲坐在马车上,身后靠着慕容暐,道:
“暐哥哥,我们不回宫吗,这是要去哪?”
慕容暐故装神秘道:
“是的,咱们不会宫。目的地么,去了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不一会,马车穿过凄婉的集市,来到城楼下。
小玄子的声音自车外传来:
“爷,到了。”
慕容暐应了声,交代慕容冲待在车上,又替他掖了掖丝绒被,然后才下了车。
没过多久,慕容暐便回来将他也抱下了车。
此时,车外的雨下的虽有些小了,可还依旧有把人淋湿的趋势。
虽然下雨的关系几乎没人在外走动,但城边的守卫还是让窝在慕容暐怀里的慕容冲觉得有些别扭。他拽了拽慕容暐的袖口,想要下来自己走。
慕容暐似乎明白他的意思:
“凰儿不必下来,这地经了雨水,湿滑得很。走顺了还好,如是摔了跤,叫人笑话了去是小,身上若是被雨水浸湿了,被风一吹可是要伤风的。”
慕容冲一听会得伤风,立马一动不动乖乖的窝在了慕容暐怀里。他可不喜欢得个伤风什么的,最讨厌喝那苦汤子了,每次生病只要一喝它,就像是死过一次似的。
小玄子在旁打着伞,顺道引路,还时不时的提醒主子小心台阶,生怕他主子能摔了似地。
等到慕容暐抱他登上城墙,雨也就淅淅沥沥的止住了。
慕容暐将他放在城楼的沿上,自己也靠着他坐下。
这个视角选的极佳,可以观赏到整个邺城的景色。皇宫位于城楼的西南方,依山而立。在群山的映衬下,本就庄严的宫殿更是彰显出异常的气派。城楼下面,紧靠市集入口,此时雨水已停,城下尽是人们为了生活而忙碌的身影。
自豪道:
“凰儿,你看这城下,都是朕的子民。”
这时,刚好有一家四口在集市逛街。哥哥领着弟弟,爹娘一边领着一个孩子的手,一家人显得其乐又融融。
慕容暐盯着那处道:
“朕刚登基那会儿,时常来这儿。为了能够常常见到这样的景色,朕告诉自己,必须努力做一个好皇帝。朕希望朕的子民,每个人都能过向他们一家那样幸福、美满。”
慕容冲有些懵懵懂懂的挠挠头,撅了撅嘴,道:
“啊~暐哥哥,你每日这么辛苦操劳,原来就是为了让别人能幸福快乐呀?”
慕容暐被他的傻的可爱的样子逗笑了,伸手过去揉摸了摸他的头发,道:
“凰儿,他们都是朕的族人,是朕的子民。他们既然将朕扶为皇帝,就如同视朕为父母。哪个父母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而辛劳,这怎能说是为别人辛苦呢?”
“那暐哥哥,你不要当皇帝不就好了?”
慕容暐像是在回忆什么似地:
“傻凰儿,这不是你我就能够决定的事情。身在皇室,保卫族人,这是自出生起就决定了的宿命,它是我们逃不掉的责任。”
慕容冲点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但却又是似懂非懂。
慕容暐指着远方的彩虹,道:
“凰儿你看那儿。”
“哇~好大的彩虹,好漂亮!”
“漂亮吧。可你不要忘记,你如今所见到的彩虹,是自风雨之后才会见到的美景。就如同蛹,只有冲破了生死的关口,才有可能会蜕变成一只美丽的蝴蝶。就像父皇,战场厮杀,经历了多少血的洗礼,才成就了大燕王朝的一代盛世。”
“我明白了,暐哥哥,你是想要做父皇那样的好皇帝,真英雄。”
“呵呵。”慕容暐抬起手揉了揉他额前得碎发,道:
“你这鬼灵精,朕哪里比得了父皇的一半。”
两人就这样坐着,直到太阳渐渐西下,慕容暐才拿出随身的云箫,冲着慕容冲摇摇,道:
“身上可带着它?”
此箫,质地白玉,造型犹如一只凤凰偏翼,十分独特。
旁边的小玄子瞅着主子手中的云萧,似是感到有些眼熟。后来才想起,这原是先皇时晋国供奉来的珍玩。本来有两只,一大一小、一雌一雄。
当年景昭皇帝知道慕容暐自小素喜音律,对云萧一物更是情有独钟。便转手赏了给他。慕容暐不仅对此物喜爱有加,更是将之视若珍宝。几乎每次都是到了夜深人静之时,才会见到主子将它拿出来,悄悄赏玩。偶尔碰到主子高兴时,便可有幸听到紫晶宫里传出一两首曲子。
如此宝贵的东西平时连见都不要人见,更别说碰了。只是,前两年,这个宝贝不幸被慕容冲无意中瞧见,不光死皮赖脸的要了一只,还缠着慕容暐学吹云霄。只是,慕容暐虽教的认真,但学的人可不起劲,只学了一首曲子便将它不知丢到哪里了。
见慕容冲心虚的摇头,他也没追问什么,只道:
“可还记得朕教你的那首曲儿?”
慕容冲连忙死命点头,他一共就学了这么一首曲儿,要是再忘了不被暐哥哥拍死才怪。
慕容暐点点头,道:
“你可知它是合奏的曲目?”
见慕容冲摇头,他便笑笑的将唇放到了箫口,对着天边的虹霓开始独自吹奏。
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不这么孤独?或许这就是书中所说的作为孤家寡人的悲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