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杨同学》原知棠

7、考试加油

　　杨哲言接过酸奶，继续往后翻看笔记。
　　就在林隅把信封塞到书架上，就在他以为刚才那只是一个不会被记住的小的插曲的时候，杨哲言头也没抬地再次开口。
　　“你真喜欢她啊。”
　　林隅被嘴里的酸奶着实呛到了，咳了好几声，然后转头看向杨哲言，脸上写满了惊恐。
　　“连情书都收下了。”杨哲言轻声说，好像在自言自语。
　　林隅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有点酸。
　　“我没有！”林隅想也没想直接就否认了。
　　“刚刚我都看见了。”
　　“我……”林隅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只能弱弱地说出一句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信的理由，“我那是……留作纪念。”
　　“这样啊……”杨哲言强忍笑意，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因为是喜欢的人送的，所以要保存下来做纪念。”
　　“我没有！”他气得把酸奶放下，想也不想，伸手就把杨哲言的头转过来，抬起他的脸看他，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杨哲言被林隅突然的动作整懵了，他想继续调侃的话在和林隅四目相对之时，全都噎在喉咙里了。
　　他手中的笔啪地掉到了笔记本上，又顺着桌子滚到地上去了。
　　好几秒钟后，林隅才发觉两人现在的动作有些微妙。他和夏蔚他们之间这样打打闹闹就算了，怎么和杨哲言的相处也这么没分寸呢……
　　想到这儿，林隅立即松开手，撇过头不去看杨哲言，他又想起刚刚掉到地上的笔，趁机弯腰下去捡。
　　起身的时候，林隅看见杨哲言还呆愣地保持自己捧着他脸的姿势，只是耳根红了一片。
　　怎么有一种他欺负了杨哲言的感觉？林隅觉得他有必要说点什么来挽回自己刚才的形象。
　　“不好意思，我——”一开口，林隅的话就被杨哲言的手机铃声打断。
　　林隅以为他会出去接或者走到一旁去说，没想到杨哲言直接接通并且按了免提。
　　“喂，杨哲言。”
　　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妈。”
　　“还知道有个妈呢——你小子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杨哲言低头认真地看了眼手表：“八点过六分。”
　　“你还知道呢！都八点多了还没回来，你再不回来就没家了，我告诉你杨哲言，你要是不想和你的那只鱼一起睡阳台，你现在就给我滚回来……”杨哲言及时地调低了音量。
　　杨哲言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拿起手机，凑到林隅跟前。
　　林隅还没反应过来，本能地接过：“阿姨您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止了。
　　他迷茫地望向杨哲言，但杨哲言却低下头看刚才的笔记。
　　林隅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阿姨您好，我是杨哲言的同学林隅，他现在在我家里复习。”
　　“是林隅啊。”杨妈这慈祥的语气简直和刚才听到的天差地别，“杨哲言这小子没打扰你复习吧？”
　　“没有的，阿姨。”
　　“那麻烦你了小林，你们继续复习啊，我就先挂了，不打扰你们了。”
　　林隅客客气气地说了再见后，杨妈挂了电话。
　　林隅把手机重新递给杨哲言：“行了，阿姨的电话挂了，你别装了。”
　　杨哲言接过手机，想起自己还没有林隅的联系方式：“我加你的微信。”
　　林隅从一旁的校服里拿出自己的手机，两人互相加了好友。
　　杨哲言的微信头像是一只白毛黑点的猫咪躺在窝里睡觉，林隅看了一眼，觉得那只猫咪身上的花纹有点儿熟悉。转念一想，这种毛色的猫到处都是，见过也不奇怪。
　　林隅收起手机，接着给杨哲言点拨了笔记上的几个难点。
　　看了眼手表，林隅拿过杨哲言的练习册，选了几道杨哲言做错的典型例题：“我们再看几道题你就回去吧，这么晚不回家，阿姨挺担心的。”
　　杨哲言点点头，垂下眼眸，将淡淡的失望尽藏眼底。
　　等到林隅讲完，透过窗帘缝隙往外看，对面居住楼亮着的灯已经越来越少。
　　“那我……走了。”杨哲言低头好收拾书包，站起身来。
　　“都十点了，我送你下楼。”林隅也起身，看了眼手表，估摸着外面应该很冷，他把校服外套套在身上。
　　“这么晚了，你别送了。”杨哲言摆手。
　　反抗无效，林隅还是跟着他到了小区大门口。杨哲言坚决不让他继续送，两人在门口分别。
　　“到了记得发信息给我！”林隅冲着杨哲言离开的背影喊。
　　杨哲言回头，做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继续往前走。
　　“这么冷的天，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在干嘛呢。”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在林隅背后响起来。
　　林隅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学生模样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后，月光柔和了他有些清秀的五官，他背着书包，穿着文济中学的校服，很显然才放学回家。
　　“你怎么站我后边没声儿啊，大晚上的这样真的很吓人。”
　　一阵冷风吹过，林隅浑身哆嗦了一下，他裹紧外套，搓搓手。出来得急，他就只里面穿了件长袖薄衫，外面套了件不怎么厚也算不上薄的校服外套。
　　夏蔚叹气，把自己的校服脱下来给他披上：“我说林隅，现在是11月不是10月，穿厚点儿吧，省的到时候病了，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你。”
　　“你给我了，你自己不冷吗？”林隅想要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却被阻止了。
　　“我身体好，又不想某些人，是个病秧子。”夏蔚表面佯装没事，可是毕竟不是夏天，风一吹还是会觉得冷。
　　“行啊，那你就冻着吧。”林隅见状故意裹紧了身上披的衣服，和夏蔚一起朝13栋的方向走去。
　　好巧不巧，这一幕恰好被回头的杨哲言目睹到。
　　杨哲言站立，心情复杂地看着两人逐渐消失在小区大门。
　　两人进了电梯。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夏蔚看他不像是才到家的样子。
　　“明天考试，提前放了。”
　　“那你刚在门口干嘛呢？”夏蔚回想起刚才他走到林隅身旁站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注意到，而是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好像是在看某个人，夜色太黑，夏蔚没有看清前面的杨哲言。
　　“送一个同学，在家复习了刚走。”
　　夏蔚一听见林隅大晚上往家里带了人，这人他还不认识，眉头就皱起来了，话语中有一股愠意：“林隅，都说了不要随便带人回家。”
　　“他是我同桌，不是随便的人。”林隅连忙解释。
　　夏蔚这才缓和了语气，但还是隐隐担忧：“也才认识一个月的同桌，你……别太善良。”
　　夏蔚永远记得，十一二岁的少年爱心泛滥，把楼下的一只流浪猫带回家，小区有一户主说是他家走丢的，就上门去领，在少年进屋抱猫的时候，户主顺走了茶几上少年父亲放着的一款名贵手表，悄悄地走了。
　　少年抱着猫出来，发现人走了，手表也丢了，他不知所措地抱着猫蹲在墙角，眼神迷茫。父亲回来后，少年在客厅被打骂了一个晚上，无论母亲喊得多么歇斯底里。
　　夏蔚忘不了李瑶兰匆匆把林隅送过来寄住时，林隅全身上下青紫色的痕迹，还有母子俩眼中无法消散的恐惧。
　　那之后不久林隅和李瑶兰就搬进了夏蔚家对面的906房。
　　“你想什么呢，到了。”林隅的声音把夏蔚拉出回忆，他站在电梯外，看着正在发呆的夏蔚。
　　“没什么。”夏蔚走出电梯，“饿没？去我家吃点儿东西。”
　　林隅摇头，把身上的校服外套拿下来递给他：“我吃过了。”
　　夏蔚接过外套，从书包里摸出几张票。
　　“这是我刚回来，在临江园遇见兰姨的时候，她给的票。她知道这周末你双休，说如果不在家休息，就让我们去欢乐谷玩。”
　　林隅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接过了票。
　　李瑶兰一直觉得再婚对不起孩子，总是想要补偿给林隅点儿什么。尽管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他完全不介意，但是作为母亲，李瑶兰仍然感到愧疚——她既没有给林隅一个完整的家，也没有给林隅一个称职的父亲，甚至没有陪伴在他的身边，做一个合格的母亲。
　　李瑶兰的再婚对象是一个叫曹启的程序员，是她高中时的同学，人品好，性格好，脾气也好，家里父母也都很好相处。本来对方家里并不介意甚至乐意孩子也一起住过去，但是林隅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坚决留下来。李瑶兰怎么说都劝不动他，自己也不好一直留在这里，只能拜托夏蔚一家多加照看。
　　每个月李瑶兰都会给他打八千元的生活费，房子每个月的水电费和林隅的学杂费也都是她缴的。林隅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多钱，让李瑶兰不用每个月都打钱，可是李瑶兰依旧这样。
　　林隅知道这是她现在唯一能为自己做的，所以她想把它做好。但他这三年来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生活，逐渐淡化了对亲人的依赖。
　　思绪收回，林隅看着手里的票，有些疑惑：“怎么有四张？”
　　“兰姨让你叫上朋友一起去。”
　　林隅想了想，把其中三张塞回夏蔚手里，自己只留了一张。
　　“我只要一张，剩下的你给葭禾和其他人吧。”
　　夏蔚连忙抽出一张票给林隅，佯装惊恐：“我可只带葭禾，你别在葭禾面前污蔑我还要带其他人去。”
　　林隅：“……”请不要在一位单身人士面前秀。
　　说笑了一会儿，林隅和夏蔚都各自进了自家的门。
　　刚洗完澡，林隅躺在床上准备看一会儿书睡觉，手机信息就来了。
　　[杨哲言：到了。]
　　[林隅：好，明天考试加油！]
　　[杨哲言：嗯。]
　　[林隅：晚安zZz]
　　[杨哲言：好梦。]
　　另一边的杨哲言也躺到了自家床上，看着两人短短的几条聊天记录。他点进林隅的微信主页——只有一条朋友圈，两年前的，还是关于他们小组的一个问卷调查活动。
　　关上手机，杨哲言看着床旁边睡着的白色猫咪，然后关灯睡觉：“晚安，阿鱼。”
　　今晚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