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杨同学》原知棠

6、小杨同志

　　店里面有专门供客人品尝甜点的区域，是三张四人圆桌组成的店铺一角。椅子和桌子都是浅色实木制的，上面铺有一层桌布。
　　杨哲言随意找了一张桌子，把手上的蛋糕放下，然后拉开椅子，示意林隅在这里坐下，自己则拉开了他旁边的椅子坐下。
　　林隅跟着坐了下来，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刚才制作室里的微妙情绪被眼前的蛋糕取代。
　　其中一个蛋糕的中央只有一个蓝莓，周围都是用其他的水果粒吊坠的，另一个蛋糕是围了一圈蓝莓，中间是撒的桂花。
　　杨哲言想到了什么，站起身，去收银台拿了一个塑料勺子。
　　他用勺子挖了一小勺蛋糕，凑到林隅嘴边。
　　看见眼前刚做好的蛋糕，林隅想也没想就张嘴含住勺子就吃下了。
　　杨哲言眼里不可察地流淌出笑意，继续喂林隅吃蛋糕。
　　等到一个蛋糕吃完，杨哲言把勺子放下，起身去冷柜拿了瓶蓝莓味的酸奶。
　　这时候的林隅才从蛋糕的美味之余察觉到刚才的动作好像不太对劲。
　　不是，他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要杨哲言喂什么蛋糕啊！
　　看见杨哲言要帮他把酸奶瓶盖拧开，林隅直接从他手上拿过来，自己拧开了。
　　“那什么，谢谢你，我自己拧的开，你也快尝尝吧。”
　　“好。这是蓝莓味的，你看喜不喜欢喝。”
　　林隅刚想喝的动作停住，他把瓶盖盖上，递给了杨哲言：“你喝吧，这瓶我还没喝。”
　　“你不喜欢？”杨哲言接过酸奶，有些疑惑。
　　“我对蓝莓过敏，不能喝这个。”林隅语气平淡，但透露着些许失望。
　　杨哲言手上的酸奶瓶掉到了桌子上，发出一阵响声。
　　“你对蓝莓过敏？！”杨哲言错愕地看着林隅。
　　林隅第一次见杨哲言这样的表情。
　　“刚刚喂你蓝莓的时候你怎么直接就吃了？”
　　“不是很严重的过敏，而且我没吃蓝莓，你看吧，都在这里。”林隅指着桌子上他放在纸上的几颗蓝莓。
　　杨哲言低头看了一眼，确保林隅真的一点没吃，才捡起掉在地上的瓶子。看着林隅并没有露出不舒服的表情，他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
　　“那也不行！”杨哲言把另外一个蛋糕移到自己面前，“这个你不能再吃了。”
　　“这个就是留给你吃的。”林隅笑着看他，把蛋糕又往他面前推了推。
　　杨哲言完全理解不了林隅为什么会笑得这么无所谓。他有些生气，拿起林隅吃过的勺子就开始自己吃，不说话也不看林隅。
　　林隅察觉到了这一点，虽然自己不在意这些，但是杨哲言好像很在意。
　　“别生气了，我真的没吃。”林隅用一只手撑着脸，侧过头看着杨哲言，笑着哄他。
　　但杨哲言没有丝毫的动容。
　　“杨哲言？”
　　“杨同学？”
　　“小杨同志？”
　　“杨杨？”
　　杨哲言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耳根红了。他用手挡住林隅，别过脸去，继续低头吃蛋糕。
　　林隅抓住这一机会：“你别生气了杨哲言，我真的没事。”
　　杨哲言回过头，表情又严肃起来：“我不生气。你自己的身体我又有什么资格替你生气。”
　　“我……”
　　“杨哲言？”
　　林隅刚想辩驳，就被一个女声打断了。
　　两人闻声转头向门口望去。
　　“林隅？”
　　来人穿着一件浅蓝色外套，配上白色长裤、一双小白鞋，提着一个帆布包，头发扎的低马尾。她正是滨江一中高一1班的物理老师——李漫，是高一1班公认的最幽默、最漂亮的老师，为人好相处，同学们都很喜欢她，凭一己之力让高一1班的物理平均分高达75分，位列年级第一。
　　“来这里吃蛋糕啊，明天就要月考了，你们心态真好，还有心情在这里打闹嬉戏呢。”李漫给他们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把包放到收银台，朝他们走了过来。
　　“李老师好。”
　　林隅给她拉开旁边的座位。
　　“老师好。”杨哲言也问候了一句。
　　“嗯，挺好的。”李漫直接坐下，用手指了指吃完了的蛋糕盘，“好吃吗？”
　　“嗯，挺好吃的。老师要吃吗？”林隅准备起身去制作屋看看还有没有。
　　李漫拉住他，让他坐下来：“我现在不吃，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
　　“这是老师你开的甜品店吗？”林隅疑惑，毕竟她的一系列动作熟悉得不像是来这里吃东西的客人，倒像是来到自己的店里。
　　“我是店长的老朋友。今天请你们，还想吃什么自己去拿。”
　　“不过小朋友可不能吃太多甜食。”
　　李漫靠在椅子上，目光朝糕点制作屋的门帘投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杨哲言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终于把程映口中的“漫漫”和李漫联系到了一起。
　　“小程，这里！”李漫朝刚从糕点制作屋走出来的程映招手。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程映把做好的几个小蛋糕放进冷柜，也坐了过来。
　　这下四个人的桌子终于坐满了。
　　“明天考试嘛。”李漫用下巴朝他们指了指，“刚好在这里抓到两个不复习的叛逆小子。”
　　“哲言和小林是你们班的啊。”
　　李漫点点头，把手绕到程映的腰后，利落地把围裙的带子给她解了，然后取下来搭到一旁的椅子上。
　　程映抽了张纸擦了擦手上的奶油：“杨哲言，我侄子。”
　　“原来你就是大侄子啊，那个不选文科的叛逆少年。”李漫看着杨哲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嗯，李老师久闻了。”杨哲言平淡开口，继续吃蛋糕。
　　林隅看着蛋糕勺，感觉有点熟悉。
　　那不是自己吃过的吗？！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你们关系真好哇，考试前一天还能有心情出来聚个餐。”程映羡慕地看着两人。
　　“毕竟是同桌嘛。”李漫随意开口。
　　“我们当年好像也是同桌。”程映努力回想。
　　“你们也是同桌？”刚才一言不发的杨哲言竟然出了声音。
　　李漫点点头。
　　杨哲言若有所思地垂下眸，虽然笑意不是很明显，但还是被程映捕捉到了。
　　看着杨哲言突然的表情，程映心里突然冒出了什么。
　　待到两人要走的时候，林隅要去付钱，程映连忙摆手：“我不收你们的钱，快走吧，晚了就没时间复习了。”
　　林隅只好作罢。
　　到林隅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林隅打开客厅的灯，给杨哲言拿了一双新的棉拖鞋。
　　杨哲言看了看周围——房子虽然很大，但是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生活痕迹。
　　“你一个人住吗？”
　　“嗯，我爸妈他们……在外地。”林隅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你现在饿吗？”
　　杨哲言摇头。
　　“那你先去我房间看会儿题吧，我马上就来。”林隅领着他走进自己房间，把两人的书包放到床上，给杨哲言拉开书桌前的一个椅子，“你坐这里写。如果你想休息一会儿再复习的话，就在房间里转一转，或者坐一会儿。”
　　杨哲言嗯了一声。
　　林隅出了卧室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只有几罐风味酸奶和一些夏蔚妈妈拿过来的水果。
　　林隅拿了一些水果出来，在洗碗池里清洗。
　　卧室内，杨哲言坐在椅子上，看着周围的环境——蔚蓝色的墙壁，上面有一些涂鸦，书桌上面随意摆着几本学习教辅书。
　　厨房里，林隅把水果装盘，走向卧室。
　　“再吃点东西。”林隅敲门进来，拿着两罐酸奶，端着一盘青提和葡萄。
　　他把东西放到书桌上——他的书桌又莫名其妙地变干净整洁了。
　　杨哲言给林隅也拉开一个椅子。
　　林隅坐下，把书包里的练习册和教科书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先复习……”林隅看着一堆资料，不知道从哪一本开始，只好望向杨哲言。
　　“数学。”杨哲言从自己书包里抽出一本数学练习册，“有些题你帮我讲讲吧。”
　　林隅点点头，从书架上拿出眼镜带上，朝杨哲言凑近了一点。
　　“这道题我看看。”林隅看着题目，拿出草稿本梳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推到杨哲言面前，“你要首先证明这是它的充要条件，然后求取值范围，再……”
　　林隅讲题的时候很认真，听着听着，杨哲言也没有心思想其他事了，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原来想的是用基本不等式证，没证出来，但我还是觉得这个可行。”
　　“我来看看你的方法……”林隅在草稿纸上推了一遍，然后把纸递给他，“嗯……方法可行，但是需要用到我们还没学过的知识。”
　　“我这里有关于这个知识点的笔记，我找来给你看看。”林隅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推给杨哲言。
　　感觉口渴了，林隅把拿来的两罐酸奶打开。
　　杨哲言翻开封面，一个牛皮纸质的信封就这样突兀地映入眼帘。他没有往后翻，就这样看着上面被撕开过的爱心封口，觉得异常刺眼。
　　“找到了吗？”林隅把打开的其中一罐酸奶递给杨哲言，他见杨哲言这边半天没有声响，以为是在看笔记，自己也凑近看——空气在这一瞬间静止。
　　“……”林隅一时语塞，快速把信封拿出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