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到初恋暖洋洋》锦鲤罐子

3、雪落归期

　　苏冬吉冲完澡暖呵呵的钻进被窝里，眼皮好沉啊，睁开闭上，再睁开再闭上，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五点了。她穿上棉拖下楼，星星正靠在沙发上打游戏，桌上放着李氏牛杂面家的包装盒，空的。苏冬吉把大门打开透气，然后盘腿坐到一边，问道：“怎么没叫我？吃饱了吗？放学了？”
　　“呼噜把地板都震得晃动，怎么叫你。班级群不是发了消息，大概说从明天起在家休息三天，然后返校一周期末考。”
　　“哦。”苏冬吉向上划到班主任发的那条消息后重又读了遍，然后退到路柯找到的产品图，把它发给了星星。说道：“这局结束后，看下我发你的图片。喜欢哪款给我说下，去做饭了。今晚咱吃米饭清炖排骨番茄鸡蛋，同意？”
　　“都行。”这家伙头都没抬。

　　“姐，你是要买车，疯了吗？会开车吗？敢上路吗？关键，你哪来的闲钱？”
　　一连串愈近的质疑伴着被猛然推开的厨房玻璃门，十分不悦耳的传入苏冬吉耳中，手中正撇去排骨汤表面浮沫的漏勺“哐当”掉在地上。
　　“苏星幸，不带这么瞧不起人的？”苏冬吉把漏勺捡起扔进洗手池，从口袋里取出驾驶证放在桌子上，合抱手臂盯着他：”有证驾驶，C1。不过，买完车积蓄就见底了，所以这顿肉吃完咱俩吃素。“
　　星星默默将漏勺洗干净放到筷桶里，把刚才看到的一款车指给苏冬吉，她眼睛一下就亮了，果然君子所见略同。

　　傍晚六点十五是发往桐城的最后一班车，苏冬吉和星星提前十分钟到，除了他俩车站再无他人，多的是油管厂的员工及其家属饭后散步的身影，还有附近去夜市聚餐的人群。看着还有空余苏冬吉便去了趟公共卫生间，她总觉得星星有什么想要问的？回来后车子刚好到站，苏冬吉径直上车，回头说：”回家慢点骑车，去夜市买点羊肉串吃，我一会儿去路柯店里看完车拍照发你。还有，晚上关紧门窗不要给陌生人开门，记住了吗？“

　　”哦。明天早点回家。“星星沿着去夜市的路低速返回。自从姐姐大学毕业后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之前总觉得爸妈和姐姐一点都不了解自己更别提理解，原来对于他们自己也知之甚少。

　　苏冬吉在路柯店里试驾了几辆后，也拍了照片发给星星，不到半个小时便敲定了心仪宝驾，划完卡后，路柯便结束了今日的最后一单工作，她从包里掏出并按了车钥匙：”姐，一会儿你坐我车去医院吧。“店门口那辆银白色的崭新轿车响应，并不是昨晚贺松开的那辆。
　　”你家有几辆车？“
　　”一辆货车，一辆商务车，一辆红色轿车，还有这辆。“
　　”刚提的？“苏冬吉打开车门，车座还没撕掉保护膜，她坐进副驾问道。
　　”上星期去医院，贺松他妈给医生送了点礼非要问性别，人家说大概率是龙凤胎。然后，她妈拉着我到店里当场就订了这车。“路柯专注的开车，苏冬吉听着这话并不觉得她在炫耀，反而觉得自己买车给她的所谓提成有些无趣了。
　　有房有车儿女即将双全，她不到二十五岁的年纪其实挺好了，至少从实际来讲，她比自己拥有的要多或许小日子比她说的要幸福。

　　”昨晚睡得怎样？“苏冬吉问道。
　　”我一闭眼就是外婆躺在车轮下的画面，所以早早就到店里了。姐，你呢？昨晚不冷吧。“
　　”还好。咱俩在隔离点停下，说不定能碰到他们。“
　　”嗯。我妈说她和志远被安排入住了，一天两百，不管怎么哭人家都不让离开，说是等明天核酸看结果。我大姨呢？“
　　”不确定她在桐城隔离还是去梧桐镇红天宾馆，要是后者的话，我们大队上的人应该能说的上话。“
　　两人在桐城隔离点停下，救护车一辆接着一辆将返乡人群汇聚到四五个绿色帐篷里，等待着各乡镇派车来接回安排的隔离点。半小时后等到大姨朝楼下挥手，她俩看到后这才放心离开。

　　到医院时舅舅还在，他将路柯拦下拉到一边讲话。苏冬吉下车后直接去外婆门前烧纸磕头，默默说道：婆，我又来了哦，你已经离开了吗？再等等我妈快回来了。墙边又添了两排干柴垛，顶棚下的落叶和灰烬也被清扫干净，这边管理人员一定是个细心人。苏冬吉找了扫帚，把火盆旁的一堆烟头和两个被踩扁的烟袋清理干净后，拿着保温杯去主楼接水冲咖啡。回去的路上，看到路柯正在大厅收费处一脸烦躁，苏冬吉停下脚步在昨晚她俩坐的长椅上等待。

　　路柯拿着□□，朝这边走来，说道：”你说咱舅就不能问舅妈要点钱吗？昨晚的检查费让我垫付，今天这寿衣钱清洗费用救护车费用还让我垫付。“
　　”我看下多少？“苏冬吉从路柯手中接过□□，共计五千。
　　”你也在这，他怎么不让你垫付。“
　　苏冬吉思考片刻，说：”确实。我早上碰到他时，他也没提过。“
　　”有次咱们几家过年聚在一起吃饭你说过他。“
　　”嗯？好像说过一次，但也是就事论事没有不礼貌的地方，或许他觉得被冒犯了。“苏冬吉快速读取记忆条，除了前几年在酒桌上，他莫名摆出舅舅的谱教训自己老大不小，还不知道结婚不知道替父母减轻压力。
　　”他还不是为了照顾他儿子梁响，非要把咱俊姐嫁到眼跟前，现在俊姐一家还不是跑到新疆种地去了。他都没资格说你……“
　　”今天呆到几点？“
　　”9点，贺松在附近办事过来接我。“
　　两人再回去时，只望到那个离开的背影。

　　因为火盆里的柴还燃着，苏冬吉表示终于不用生火了，轻松的丢进去几根木柴任由火苗四窜。因为时间还充裕，两人如果不干点什么其实还挺没话说。于是苏冬吉翻开手机准备交换点东西，把命名为”青甘大环线五日游“的相册点开递给她，说道：”我去年用年假和同事去了西北，你不是也在暑假带着小贺礼去新疆了吗？拍了照片或者视频让我看看呗！“
　　”嗯，我找找。“

　　就这样，两人聊着旅行发着火懵，似乎一切还是在路上的未知探索，沿途是那无际的戈壁和湛蓝的天空。
　　等到了贺松来接她，苏冬吉便重新一人绕着医院的人行道走了起来。
　　今晚会下雪吗？还会平安无恙度过吗？外婆还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讲吗？她提起棉服的衣角小跑起来，大概十圈左右终于跑不动才回去。正好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踩着坚实的步伐，用箩筐装满木柴放到火盆边。苏冬吉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问道：”您好，您是这边的管理员吗？“

　　”呵呵……打更人、守夜人、老高头，随便哪个都行。“
　　”高叔。“苏冬吉看他进了靠近柴火垛的那个房间后，她这才坐下，心想应该是昨晚自己频繁去拾柴加上读圣经的声音太大打扰到他了？人这才把足量的柴火备好。

　　那，今晚干什么呢？
　　苏冬吉将火纸点了几匝燃了三根香后，这才窝回躺椅。想起手机上的影片first love，便把耳机戴上体验故事里的缱绻恋情。少年组的纯真简直杀疯了，手机满格的电也消耗殆尽，就先看到这里。苏冬吉去主楼找插头充电，顺便活动腿脚。大概三点二十一分，她起身返回，刚出门口袖子上落了片雪花。苏冬吉抬起仔细观察，在路灯下六片雪花瓣晶莹耀眼，终于等到了初雪！看了前后无人，苏冬吉欢快的向前蹦跳。

　　”还以为你迷路，被野猫叼走了。“高叔半蹲着拿火棍支起塌掉渐灭的柴火堆，用纸板一下一下扇风。
　　听到声音，苏冬吉立刻恢复正常步子，把小板凳递给高叔后，乖巧坐好。心想，真是个冷漠又热心的小老头。

　　”好了，我回去了。“
　　”谢谢高叔。“
　　不一会儿，他从房间里拿了包桃酥放到板凳上，示意苏冬吉吃，转身说道：”你小妹都快仨娃了吧，老了才不孤单能有个照应。你这女娃是嫁不出去？我听人说征婚启事挺靠谱，要不你试试？“苏冬吉觉得自己这叔叫的太多了，竟让听墙角的小老头操起心来，但她并没有感到被冒犯，反而暖暖的，笑着敷衍：”我一会儿就写。“

　　她没想到的是，高叔半个小时后戴着眼镜又来问了一遍：写好了吗？我给你瞧瞧？
　　苏冬吉反正无聊，赏初雪饮苦咖充斥着一腔热情，当着他的写了删删了写：
　　标题：征婚启事
　　正文：苏冬吉女 27岁 无房有车，无不良嗜好，如有意向，请联系134********，谢谢！

　　”高叔，你看下？“
　　”就这么多？“
　　”嗯。“
　　”放张照片，要不人家怎么知道你张什么样？“
　　苏冬吉觉得高叔十分有道理，上下翻了近几年的照片，只有风景照和那些不被注意冷落的事物，唯独少了独照。她把手机递过去问道：”高叔，你会拍照吗？“
　　”这不是小瞧人了？你高叔我虽然下星期就圆满退休了，但年轻时也是顶着相机四处拍摄。你就站那边，表情放松，我喊三二一就拍了。“
　　苏冬吉半信半疑的站在雪地里，十分老套的比了个耶。高叔拿着茶缸要了点咖啡尝味，说是难喝，以后有机会让我尝尝他磨得咖啡。真是有品位的小老头！

　　好吧，照片贴进去后苏冬吉便把这莫名其妙的征婚启事发到了□□空间，毕竟找个同学总比找个陌生人好点，重要的是她检查了通讯录，全部处于离线状态，也是，现在□□空间只是埋藏回忆的地方，谁会看到呢？过段时间再删掉记录吧，至少自己也迈出第一步了。

　　雪落也会有情，可惜苏冬吉不知。
　　平安无恙的一夜就这样结束了，打盹时也没梦到外婆，大概她已经走远了，白茫茫的雪地里或许外公正在等着她。

　　第二天，苏冬吉等到快晌午时，小姨夫开车带着小姨，还有路柯路遥两个表妹赶来，舅舅也在车里。总之除了舅舅和路柯外，他们对于苏冬吉的出现都很惊讶，但也就是几秒钟，小姨冲进了屋里跪在水晶棺外，伸着手却什么也够不到，嚎叫着哭泣着嗓子哑的说不出话。半个小时后，小姨夫把她拉回车里，苏冬吉觉得小姨需要悲伤，那妈妈岂不是也会这样难过，想到这里她不由心揪。

　　”冬吉，我和你舅你小姨去一趟交警大队，人那边说是要先垫付丧葬费，你带着路柯去办理出院手续吧。“小姨父说完后，便赶紧离开，争取在他们下班前把这事情办好，毕竟外婆在这里已经两天了。
　　苏冬吉带着路柯办完手续后，向高叔告别。高叔的老家原来也是梧桐镇，这不巧了吗？还说，他退休后打算在夜市那边的人工湖附近租间木屋，重新装修成咖啡馆，到时候邀请苏冬吉去剪彩，他应该有很多故事要说，这奇奇妙妙的缘分！

　　她俩等了一个多小时，小姨父一行人才回来，他拿着装了几匝整齐叠放的百元钞票，应该刚从银行取出来。工作人员将水晶棺抬到救护车上后，舅舅坐在副驾上先走。苏冬吉朝高叔挥了挥手后，这才上车，路上她听着小姨的咒骂声哭泣声，在村大队工作的小姨夫不停的打电话试图让大姨和志远提前回家，车里吵吵闹闹，二十分钟后回到了舅舅家。池塘边的水泥地里聚集着三三两两的生人，应是庄上梁姓族人还有邻居，将外婆仔细从救护车上搬下来再放到水晶棺里后，苏冬吉在门口看着恶人究竟长着怎样的面孔，是的，很普通很伪善。

　　她跟路柯说自己先回家收拾干净，明天随妈妈和星星一起来，便徒步往车站走去。苏冬吉特意去事故地点看了看，路面还有一些血迹和外婆的鞋子，她朝那里鞠躬默默念道：希望您再也感受不到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