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盔甲与天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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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尚川月纯现居米花町2丁目19番地，正是工藤宅的斜对面。虽然她是独居，不过比邻有一户老夫妻，老爷子习惯沉默，而老太太则热衷于碎碎念，饶是月纯有些招架不住她的热情，也觉得这是一位极可爱的老人。
“…对对对……这里就是要这么轻……不然根就要断在土里啦……”
“婆婆好厉害…！我之前都不知道这些诶……”那女声音色清朗，富有活力，听起来显得格外生气蓬勃。
宫前奶奶自豪地咯咯笑，“老婆子我都做了好几十年园艺啦……想当年……”
那女子蹲在宫前奶奶身侧，一头白色中长发在颈后束起一个小揪揪，从月纯的角度可以看见她洁白的眼睫。
“阿拉，月纯君回来啦？你的朋友来找你呢。”宫前奶奶从花花草草中抬起头来，眼睛笑得眯起，皱纹荡出一个慈祥和蔼的弧度。她转头又看向身边的白发女子，说道，“我就不打扰你们啦，不过，要是还想学园艺的话，记得要来找奶奶哦。”
那女子听见“朋友”这个名词时露出恍惚的神情，刚想矢口否认，又不想让宫前奶奶为难，只好憋憋屈屈地闭了嘴，默认下来。
月纯跟宫前奶奶寒暄一会儿，又道了谢，就把她领走了。
“找我有什么事吗，波尔多？”月纯领着她到了自己家的庭院，礼貌地拉开距离。
“吉洛。”波尔多定定地看着她，月纯眸色一凛，冰蓝色的眼睛对上波尔多冷厉的鲜红色瞳孔，不知过了多久，波尔多猛的出拳，这一拳带着飒飒拳风，直逼月纯面门！
月纯偏头一躲，伸手包住波尔多的拳头，在她的腿过来时顺势转体腾空而起，抓着波尔多的手臂向后别，波尔多迅速扭身，保持胳膊可以发力的姿态。
两人僵持两秒，月纯阴沉着脸低呵：“你到底要干什么？！”
波尔多没有回答问题，素日能言善道的女人此刻格外吝惜自己的口舌。一息之后两人再次同时出手，她力道很大，速度也快，月纯险之又险地避开，被擦到的皮肤泛起火辣辣的痛觉。
御尚川月纯不欲与她多纠缠，打斗也多以格挡和闪避为主。
“这就是你的实力吗？！”波尔多喘着气，刚刚她被月纯一拳轰向胸口，但即便这样也没有停下，出拳愈发狠厉。
月纯翻身与她拉开距离，微眯起眼睛，就在波尔多再次冲上来出腿横踢时，月纯旋身起跳，一脚狠狠踹向她的肩颈，她的力气不算小，波尔多也不躲开，闷哼一声硬生生接了下来，眩晕中一把握住月纯的脚踝，发了狠地砸向围墙。哪知月纯顺势借力，双腿蹬在墙上即刻便像离弦的箭一般再次攻向波尔多的面门。
波尔多一惊，连忙侧身肘击格挡，月纯趁机抓住她的胳膊，在落地的刹那将她摔出去。
月纯的庭院里种了花草，波尔多此刻从枝叶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举起拳，道：“再来。”
御尚川月纯却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再不做出应战姿态，云淡风轻的语气里丝毫听不出来她身上好几处皮肉的钝痛：“你已经输了。”
波尔多置若罔闻，又因月纯的话而再度激起几分斗志，略微平复一下自己的心绪，便打算开始第二轮打斗。
“笃笃笃——”有人敲门。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顿时烟消云散。
月纯与波尔多对视一眼，便开口询问：“请问是谁？”
“哎呀月纯君？”来者正是宫前奶奶，她担忧的声音响在门外，“我听你们这里动静很大，怕出什么事，所以特意来问问，你们俩怎么样了？”
“没关系的啦~”哪怕是隔着门对方看不见，波尔多的脸色也立马变得明媚起来，“只是在月纯酱的院子里发现了一窝老鼠而已啦～”
波尔多笑嘻嘻地说：“可爱的月纯酱被几只老鼠吓得跳了三尺那~~么高呢！！”
月纯：“……”
别的暂且不提，波尔多变脸的速度倒是看的她啧啧称奇。
“是吗……”宫前奶奶将信将疑，还是开口/交代，“你们一定要小心一点哦？”
“好哦！”波尔多笑得看不见红色的眸子，迈着欢快的步子上前把门一开，蹦出去，嬉皮笑脸地对月纯说：“今天不早啦，我下次再来！”转头又对宫前奶奶道：“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奶奶也可以给我讲园艺哦~我会经常拜访的！”
月纯：“……”
波尔多向来说到做到，接下来的几天，吉洛在东京的安全屋一处接一处的暴露，不少组织成员都在背地里讨论谁有这个胆子去摸老虎屁股。
收到波尔多笑脸的吉洛：……
不过这对月纯而言倒也没什么影响，于她而言，这件事恐怕还比不上小兰的邀约来的重要。因着中世纪美术馆那个会动的地狱盔甲，小兰拉着月纯打算一探究竟。
两个少女一碰面就亲亲热热地挽起手臂交谈，把另外一长一少晾在旁边。
月纯看了满脸不愿意的两人一眼，跟小兰低声咬耳朵：“柯南君也就算了，毛利叔叔看起来似乎也不像是对这种传闻感兴趣的人嘛。”
小兰笑着亮了亮拳头，道：“爸爸还是很听劝的啦～”说着又叹一口气，“要不是这样，他估计可以一整天都用来坐着看电视和喝酒呢。”
月纯了然地点点头，目光在小侦探的脸上转了一圈，就跟着小兰走在前面了。
——“洼田！你在做什么啊！”月纯一行人突然听见了老人气势汹汹的叫喊，“我早就说过了触碰作品的时候要带手套——”
“对不起嘛……”被称作洼田的男人似乎很不耐烦老人的训斥，随意地道了歉敷衍过去。
老人蓄了长须，在他摇头的时候，长长的胡子会跟着一起摇晃。
兰纯二人跟老人攀谈一阵，得知了老人是这里的馆长，也知道了不爱惜作品的洼田，与之相反的饭岛，和出尔反尔的开发商真中。
“让你们看到这样的闹剧真是十分抱歉，”老人无奈的声音再次响起，“请在最后的时间里，好好的欣赏这些美妙的作品吧。”
他笑起来显得格外慈祥和蔼：“这些作品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呢……”
他摇摇头，胡须翻起洁白的浪。
小兰不忍地看着老馆长渐渐走远的身影，看向画作的眼神也悄然带了一点难过。她拉着月纯走在前面，仔仔细细地阅读每一幅作品旁边写在小卡片上的介绍。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慢一点啊。”毛利带着柯南跟在两个女生身后，不满地开口。
“明明是爸爸和柯南太慢了——”小兰回头瞪了两人一眼，“前面那个之前写着“禁止进入”的房间现在可以进去了哦，你们要不要一起去？”说着，又无奈地看着几乎累得瘫倒的爷俩，道：“要是实在太累，爸爸就带着柯南在外面等着吧？”
“那里面黑黢黢的，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嘛。”毛利小五郎撇了撇嘴，“而且，那里可是地狱馆哦，你不是最害怕这些东西了嘛。”
“有什么关系嘛！”小兰不服气地抱住月纯的胳膊，“反正小纯也会陪着我啊！”
这么说着，也不再管身后两个齐齐叹气的人，不过柯南蹬着小脚步哒哒哒地很快就跟上了，毛利再次叹口气，慢吞吞地跟在最后。
可是在进入之前，没人想到地狱真的是地狱。
在一片黑暗中，御尚川月纯先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哪怕她及时拉住了小兰，也来不及了。毛利兰看着被钉在墙上的、真中老板的尸体，禁不住尖叫出声。
“天罚……”月纯一边握紧了小兰的手，一边把目光移到了真中身前的画上。这幅名叫《天罚》的画所描述的场景，正是象征正义的骑士用手中的利刃，将恶魔钉死在山壁之上。
“……”江户川柯南再次把目光放在月纯身上，却看见她并没有再关注案件，而是低声宽慰起了受了惊吓的小兰。昏暗的光线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柯南的脑海中闪过芥川克彦死亡时月纯冰冷的神情，不能确定如今是否相同。
*
“……这么说，犯人确实是在模仿画作作案吧。”警方很快到了现场，目暮警官一边安排人员做现场的勘察和问询，一边听毛利和柯南一行人的发现。
美术馆里难得的装了监控，完完整整地拍下了作案的整个过程。出乎众人预料，作案的是一具盔甲，正是传闻中可以自己行走的那一具。小兰也说他们这一行人正是为此而来。
“不过很奇怪的是，我们在四点钟左右第一次到这里，那时走廊里有一个「禁止进入」的牌子，”小兰补充道，“不过在五点之后就可以进入了。”
“说明那牌子大概就是凶手放的吧，”目暮警官看着监控显示的时间，“凶手完成作案的时间大概是在四点半。”
“凶手使用告示牌将人们隔开后就穿着盔甲进入馆内等待，然后就把真中老板给杀害了。”
作案的整个过程流畅又暴虐，不少人都没能坚持到最后。月纯显然不在其中之列。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凶手在作案过程中很冷静，他很清楚自己每一步都在干什么。”众人都陷入沉思，月纯在此时开口，显得有些突兀，“此外，凶手不是穿着盔甲进入房间，而是进入了房间再穿的盔甲。”
“为什么这么说呢？”被反驳了观点的目暮警官问道。
“因为如果这样穿着盔甲再进房间的话，金属摩擦的声音会更大一些哦！”柯南垫着脚站在操作台边，笑着解释道，“而且大白天的穿着盔甲，不是更引人瞩目嘛！”
引人瞩目？月纯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跟柯南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神色中都看到了了悟的意思。
“说起来，都没有在监控里看到凶手穿戴盔甲的场景诶！”江户川柯南操着一口无忌童言，“但是整个作案的过程都被完完整整地录下来了！”
“也就是说，凶手是一个了解监控范围的人，”毛利小五郎看向几个在场的工作人员，“凶手，就在你们几个当中！”
“不仅如此，凶手是故意被录下来的，他是故意要让观众都看到‘天罚’降临的过程的。”月纯斩钉截铁地说。
“…那个……”毛利兰略带犹豫地开口，手指向画面中尸体所在的墙壁，说道，“这里…明明墙上有介绍画作的卡片，但是却没有画，是不是凶手不忍心让画作被弄脏呢……？！”
她说着，自己忽然一怔，心中蓦然浮现一个凶手的形象，求证般看向月纯。
毛利兰的视线被摇动的金发晃了晃，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从始至终都冷静地、淡然地站在一旁的馆长身上。
有着花白长须的老者温和地看向这个敏锐的姑娘，微微颔首，便算是默认。
一些了解馆长为人的员工此时也反应过来，距离近的忍不住后退几步。
“落合先生，请问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目暮警官问道。
众目睽睽之下，落合馆长轻轻摇了摇头，说：“诸位说的都没有错啊，真中老板确实是鄙人所杀。”
“不管是男孩说的对馆内的熟悉程度也好，还是两位小姐说的‘天罚’降落的过程和对作品的爱惜也好，都没有错。”
“但有一点，金发小姐说的不对哦，”他笑着看向月纯，“在杀掉真中的过程里，我并非全然冷静。”他苍老的声音里带了一点自嘲，“一想到我会在自己视若珍宝的地方做出这样罪恶的事，我就愧疚得不得了呢……”
在警员准备为他带上手铐的时候，落合馆长又说道：“本来这件事我是准备要嫁祸给洼田的。”他顿了顿，继续说，“我早就知道你把馆里作品偷出去倒卖的事情了。”
目暮警官和一众警员立刻虎视眈眈地盯着洼田，落合老先生看着他的脸色又青又红，最后又呈现出一派惨淡的灰色，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事情解决得实在顺利，老人坦然又爽朗的笑声却让在场的人心里都多了几分惆怅。
“……说起来，小兰姐姐那个时候怎么会说那种话呢？”柯南喝了一口温热的奶茶，仰头问道，“因为小兰姐姐不是一直很害怕这些嘛……？”
“这个啊，主要是因为小纯啦。”小兰笑着回答，“那个时候虽然很害怕，但是看见小纯也能很淡定地侃侃而谈，就是觉得好帅气哦~”
“再加上，当时小纯其实一直都拉着我的手，因为很温暖，所以好像就有了源源不断的勇气一样。”她满足地喝了一大口奶茶，“嘛，就像是最开始去地狱馆一样，虽然很害怕，但是纯也一直都陪着我哦。”
“有些事情总是要自己去尝试一下才知道真实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吧？”月纯笑道，又问小兰，“自己得出答案的感觉怎么样？”
“赛高——！！！”
“但是——”柯南接上话茬，说，“虽然可以理解馆长先生的动机，但是——我只是觉得，这么做，对他自己而言太不值得了……”
“说的也是呢……”小兰的情绪低迷下来，“馆长先生明明那么好……”
“只要他自己不觉得后悔，也就没什么吧？”月纯微微倾斜身体，一手搭在小兰的手上，一手揉了揉柯南的头发，“毕竟虽然作品是死物，但是馆长放在他们身上的心血和情感却是真的。”
“再者，我还挺敬佩老先生的这种豁达和冷静的。”月纯笑着补充道，“你看啊，他从始至终都保持了冷静，清醒地知道自己的选择和应该承担的责任，并没有因为杀戮而得到慰藉和快感……”
月纯想起老者反驳自己的观点，长睫垂下挡住眼眸，顿了顿，又说，“总之，他做了他想做的，也欣然承担这样做的后果，只要他不后悔，那我大概也只会唏嘘一下吧？”
“但是——”
“但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随意夺走别人的生命——”她看着柯南说：“是想说这个吧，柯南君？”
看着小少年默认的眼神，月纯笑着解释：“我当时不是说这种行为是正确的，只是当一个人重复一套动作很多次之后，思考了很多次之后，确认了他需要承担的后果很多次之后，我倒不觉得这样的行为能被称为‘随意’。”
对上两人的视线，月纯坦然地说：“如果对方不是情绪上头、冲动做事，我想，我再遇到这样的情况，虽然不支持，但大约也不会阻止吧。”
小兰思考一下，歪头无奈地笑道：“假如真的还有这样的人的话，也并不是外人能够阻止的吧。但是——”
小侦探想了想，抬眸坚定地对月纯说：“但是就算是阻止不了，我一定会倾尽全力保护每一个人的生命的，以一个侦探的名义！”
……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盔甲与天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