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匿名者》仲时星

18、生是希望的本能

　　第二天再次出发的他们，再也不是啥都不懂了，一路上沉重冷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来的太刺激太强烈，导致原本话多的吴杰上车沉默寡言。

　　等再次映入眼帘的是三个大字，戒毒所。

　　用陈队长的话说，带你们看到了毒品带来的后果，却从来没有看到过深陷毒瘾的人。

　　今天我们要认真去看，而且是睁大眼睛去瞧，那些恶魔的獠牙。

　　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行驶出一辆警察，看到他们的车也是稳稳停住。

　　“陈队长，好久不见。”对面车上开门走下一个中年男子，陈队长也是第一时间指挥他们下车。“徐队长，好久不见。”

　　“带这些小鬼过来，长长见识。”陈队长向他解释，看着后面新鲜的面孔，男子也是笑着附和道，“应该的，应该的。”

　　“要不一起走走？”中年男子也是笑着说道，陈应龙赶紧摆手回应着，“没事，你先去忙吧，里面我还是挺熟的。”

　　“也好，有问题给我打电话。”那人也是跟陈队长寒暄问暖，聊了好一会才悠悠上车离开。

　　“不要发呆了，跟着我。”笑着送走了老朋友，转过头的脸上瞬间变了，“千万不要看的太入神了，跟丢的回去二十公里。”

　　“收到。”

　　看着他们都认真回答以后，才慢慢领着他们走进威严的大门。

　　门口的守卫也是一层接着一层，直到映入眼前是一座威严高楼，才明白里面戒备如此森严。

　　看到他们进来以后，前面也是小跑过来一个守卫。

　　“陈队长，接下来我带路吧。”守卫也是直接表明原因，陈应龙显然真的这种情况，“麻烦你了。”

　　那个守卫也是看着憨厚老实，陆清桉跟着张队长最近，隐隐听到他们的谈话。

　　“队长特意说，安排几个大货给他们。”守卫跟张队长轻声说道，陈应龙笑开花的脸轻声附和道，“好，替我谢谢队长。”

　　看着他们一阵嘀咕，再结合陈应龙脸上的笑容。

　　陆清桉知道不是一个好兆头。

　　大家正式进入大楼内部，那个姓高的守卫，开始一一介绍起来。

　　“我们这边先看到的是，我们的劳作车间。能在这边的人，基本都是戒毒成功的，当然他们服用的量较轻。”

　　“只要再观察一段时间，他们考核过了就可以出狱了。”

　　高警员指着下面忙忙碌碌的犯人说道。

　　陆清桉他们也顺着望过去，发现此时的他们，跟工厂上班的工人没有区别。

　　陆清桉还是发现，他们之间有很大的区别，目光十分的呆滞。

　　在接下来的一分钟之内，扫视完整个车厢工作的人后。并发现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开心的笑，宛如脸上是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具。

　　“高班长，58号带到，请指示。”看着前面有两个小跑上来，高班长也是让他退下，“好的，你先下去。”

　　等他转过头认真观察，他竟然有些被惊呆了。

　　那人不仅整个脸色很惨淡，脸上也是少有的皮包骨的样子。猜测这个一米七的个子，体重妥妥不足八十斤，甚至感觉是他还估算的高了。

　　“58号，说一下你的劳改过程。”

　　“报告，我是五十八号，历经四十六天戒赌毒成功。”

　　那人面露呆滞的眼神，没有丝毫犹豫的报告着，眼睛里并没有正常人的思考行为。

　　“下去吧。”高班长问完以后，根本不想跟他废话。

　　“收到。”一声令下，58号就小跑离开。

　　“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高班长对着后面众人说起，并转身向前走去，“我们去看下一个地点吧。”

　　陈队长并没有说什么直接跟上，然后再是吴杰他们，直到最后的陆清桉跟上。

　　望着车间接近数百号人，陆清桉不断在心里问，这里每个人都会像，刚刚那个58号一样吗？

　　这样出去的人生，是否真的会改变吗？

　　“啊，啊，快杀了我。”

　　“啊，我好想死。”

　　……

　　就在陆清桉跟随队伍，最后推铁门进来，就听到前面鬼哭狼嚎的哀怨声。

　　这扇铁门不仅隔绝了一切声音，还有人间连着地狱的一道门。

　　里面有不下十人的同时哀怨，那些宛如心魔一般的缠绕在心间。

　　每向前面踏一步，你都能感觉离地狱越近，周围发出惨叫的声音，更像脚下的恶鬼，只要你没守住你的本心，就会被他们扑上来蚕食殆尽。

　　“这个屋子里的，都是正在经历发毒瘾时段。”高班长一边说一边走着，没有丝毫去理会，掉队的吴杰他们，“基本每天有十八个小时，你们听习惯就好了。”

　　他旁边跟着的正是陈应龙，陆清桉也是在后来居上。

　　周围不断的有惨叫声传来，还有用手砸墙的响声。

　　“不要抓我，手拿开。”低矮窗户伸出的手，死死的拽住路过的吴杰裤脚。“求求你，救救我，真的好痛苦呀。”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吴杰不断的求饶。

　　吴杰也被吓得不轻，毕竟他们哪见过这种场面。

　　这门在最下面修了一扇窗户，导致你在走廊看去的场景更加的可怕。

　　每只伸出来的手，都像恶鬼抓向人间的手。

　　“需要帮他们么？”陆清桉看到他们此时的样子，不忍的向队长申请道。

　　“不需要，我甚至想他们都被抓住。”陈队长看着那只拽住吴杰的手，还在旁边饶有兴致的观赏起来。

　　傻傻待在一旁的李天明他们，跟不敢上去轻举妄动，隐约能看到他们脚在打啰嗦。

　　陆清桉听到以后，有些皱眉的看着，因为他很想上去帮忙。

　　难道他们的任务，就是今天呆在这里，听他们哀怨一天吗？

　　“你从这条长廊看到了什么？陈应龙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转头对着陆清桉抛出一个问题，“你又从数十双手里！看到了什么？”

　　看着有些沉寂的陆清桉问道，他也希望能点醒陆清桉这个问题。

　　“长廊？手中？”陆清桉听着这个问题，嘴里抓出最重要的两个词。

　　仔细思考起这段话。

　　当我们第一次来到这里，自然第一眼将它看成人间炼狱，幽长的走廊通向着是未知的黑暗，一路的灯忽明忽暗，身旁还伴随着是无数的鬼哭狼嚎。

　　无论是他们的视觉，还是听觉，甚至在嗅觉里。三重折磨下，即便心里也承受不了。

　　如果是再从里面探出的手呢？那第一反应这不是恶魔向你抓来，或者说恶魔离你如此的近距离。

　　“如果他们是人呢？”陈队长看着，一直走不出来的陆清桉，忍不住提醒道。

　　如果我们思考的越来越混乱，就应该去跳出原有的思维，从第三人称再去看待问题。

　　“如果他们是人？”陆清桉喃喃的口里，不断的去细致理解这句话，直到他陈述了这个疑问句，“他们本身就是人呀！”

　　突然在那一刻被点悟过来。

　　是呀，他们本来就是人，跟他陆清桉是同类。

　　再看向这条长长的走廊，突然一切变得开明起来。

　　眼前的再也不是人间地狱，再看到数十只手再也是那么可怕。

　　他陆清桉此时更像站在岸边的人们，那群身影也不过依靠仅有的力气，趴在这座木桥之上。

　　甚至隐约感觉到，那些用力舞动的手里，似乎在不断的尝试，用自己仅有的力气去抓住希望。

　　他看着紧紧抓住吴杰裤脚的双手，像是一种哀求，一种能唯一救赎的希望。

　　终于明白了，如果真正想死的人，早就在土坑里待着了。

　　而现在这群人，心里更多的是想活着，活下来。

　　陆清桉快步的走过去，把还在发呆的李天明，黎冰他们拽到那些手里去。

　　原本处于木讷的他们，现在直接露出惊慌害怕的神情。

　　“你是他们生的希望。”陆清桉不废话的说完，直接拽起旁边的一只手，双手更是紧紧将它握住，那只手骨瘦如柴。

　　吴杰他们也是在第一时间找到主心骨干，反而不在一味的去抵抗。而是学着陆清桉一样，反手紧紧握住他们本不安分的手。

　　“陈队长，好福气。”高班长看着陆清桉的一顿操作，也是笑了起来。

　　因为他也没想到，陆清桉如此之快的明白。

　　除了陆清桉的观察仔细以外，还有超越自我本身强大的信念。

　　陈队长也没有说话，不过脸上的笑容说明了一切。

　　那些里面痛苦万分，甚至每分每秒都需要承受亿万只蚂蚁嘶哑的，身体，心脏，心理。

　　使他们不得不向外界伸手，而他们手心的温暖，坚定不移的决心，却能不断滋养那块破碎的心脏。

　　陆清桉握着的手是一个女孩，她的力气较小不能挣脱他的手心。

　　他也在不断向她心中输送坚定不移决心，那是一种能让她活过来的唯一希望。

　　她并没有被所有人抛弃，会在她的世界出现这样的一群人，会奋不顾身的救她。

　　即便那群人会自身跳入深渊，也会将她拖拽起。

　　她从始至终，都不一个人在坚持。

　　就这样蹲了整整一个小时，她身上的毒瘾，侵蚀不在那么剧烈了。

　　“谢谢你。”那里面那个身影吐出的声音十分嘶哑，陆清桉也是轻轻拍了拍她手，“请相信自己，也请相信我们。”

　　陆清桉也能从她手中，感受到她心中的火苗在涌动。

　　陆清桉松开了那支手，透过低矮的窗户给了她，一个极为肯定的眼神。

　　而来到吴杰他们，每个人后背都是汗流浃背，甚至手背都留有不小的抓痕。

　　他们握着的大部分都是男子，力气也是十分的巨大。

　　“队长谢谢你。”虽然受了不小的惊吓，他们还是能明白这次的体验，将会给他们带来一生的好处。

　　“生是希望的本能。”

　　”希望大家在往后的路上，都要记住这句话。”

　　陈应龙上来拍了拍大家肩膀，示意大家，别在这里探讨人生领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