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匿名者》仲时星

17、错的不是他们，而是毒品本身（二）

　　车再次停稳，队长率先下车了，后面紧跟着吴杰他们。

　　“你们看看自己的熊样。”陈应龙看着大口喘气的吴杰，没好气的骂道，“就你们这样的，拉到歹徒面前，真的就一枪一个。”

　　他们也是没办法反驳道，毕竟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抽出时间去训练了，除了偶尔还会恶补一下枪法。

　　“看样子过段时间，得好好测试一下你们的身体素质。”陈应龙也从他们身上看到，局里有些队员的懒惰。

　　“我还是说那句话，只看不要说话。”现在不是深究他们的体能，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听清楚了没。”

　　“收到。”

　　陈应龙听到他们的回答，才慢慢带他们往巷子里面走去。

　　巷子的路并不宽，三个人并排走都显得十分困难，一路上坑坑洼洼的路面，有些矮一点的地方还有积水。

　　跟着陈队长在里面穿梭了很远，才停到一处低矮破旧的院子。

　　面前这个屋子的破旧程度，会让你觉得风再大点，就要让它顷刻变成废墟。

　　“许大娘？许大娘？在家没？”透过低矮的院子没有人，陈队长站在门外大声的喊道。

　　几声呼喊下并没有其它回应，但屋子里却传来奇怪的响动。

　　陈应龙直接推开掩着的门走了进去，陆清桉也紧跟队长得身影。一路都在扫视里面的环境，从矮小的院子，再到推开嘎吱的木门。

　　如果你觉得这家主人粗心大意的话，那你真的就太看得起，准备来这家偷东西的小偷了。

　　从进院子的东西，到屋里的一切东西。

　　就是你能见到的一切，都是别人丢弃不要的那种东西。

　　刚刚奇怪的响动，就是床上那个半卧的身影发出的，整个人不仅骨瘦如柴，还时不时从他身上传来恶臭。

　　那种恶臭真的很难去形容，你只要去明白是一种潮湿，屎尿味掺杂的混合物。

　　“陈队长…你，你来…了？”我们推门进去以后，床上的身影第一时间撑起身子，向陈队长打招呼。

　　说的话带着严重的土味不说，还断断续续的，差点就让陆清桉听不懂他要表达啥。

　　陆清桉对空气夹杂的味道，还是能忍受的了。

　　毕竟他们曾经闻到过，更恶心的的味道，那种味道能让人，三天之内吃不下任何东西。

　　而后进来的吴杰，李天明，哪经历过这种场面，连忙掉头跑到外面干呕。

　　“这位是？”陆清桉有些奇怪的问陈应龙。

　　结合今天陈队长的行为，床上这人肯定跟毒品有关。

　　主要是他不敢在心里，胡乱猜测这人的身份。

　　因为他绝不相信，他们缉毒警察能沦落到这种地步，一个无人问津的生活，过得如此的生不如死。

　　“等他们回来。”陈应龙也知道他的疑问，看着门外还不断的干呕的人影，弱弱说了一句“再一一给你讲明白吧。”

　　陈应龙收回目光，不但不嫌弃前面的身影，还上去搀扶他的身子。

　　那人那样说话也着实困难，他们听着也实在费力。

　　不一会他们也干呕完，虽然还是很不舒服，但已经能勉强能站在里面说话了。

　　跟随他们的进来的，还有一个佝偻的老奶奶。

　　不仅个子很矮小，看着也是十分的苍老。

　　“陈队长来了，坐坐。”老奶奶进来看到，陈队长以后赶紧招呼道。

　　老奶奶身的穿着也很脏，掩饰不了她内心的热情，那是一种人与人最干净的情绪。

　　“没事的，徐大娘。”陈队长看到来人，连忙走过去跟她问候，“我今天就是路过，过来看看你们娘俩的。”

　　老奶奶一边说一边用，自己还算干净的衣袖擦拭，已经布满灰尘的凳子，陈应龙看到也是连忙阻止。

　　虽然队长阻止了老奶奶的动作，但她还是努力的扫干净了，凳子上面的灰尘。

　　老奶奶费力的搬动下，凳子也移动到陈队长面前。

　　地上还残留凳脚的痕迹，能造成这种情况的是，这个凳子很长时间，没有在移动了。

　　“队长，没事你坐吧。”老奶奶用着她那纯粹的笑容，招呼着队长。

　　老奶奶佝偻的模样，搬起凳子都显得很费力气，就不要说床上那个中年男子。

　　陆清桉也明白了，为什么床上一直有股难闻的味道。

　　不是她不想清理，而是她根本没有办法。

　　老人的想法很纯粹，来到家里的都是客人，而她作为主人自然要招待客人了。

　　这凳子也是老人家，唯一拿的出手的待客之道，没有什么好茶，水果奉上。

　　张应龙拗不过老人家还是坐在凳子上，老奶奶也直接坐到了低矮的床边。

　　“徐大娘，这几年身体可好？”

　　“吃得好，睡得好。”

　　张应龙还是问出来平常的客套话，徐大娘也是笑着回答道。

　　“徐大娘，他们几个是局里电视台的。”陈队长指着旁边的吴杰，对徐大娘商量道，“想了解一下，你们的真实情况。”

　　“他们也会给你一些钱的。”

　　陈应龙换了另一种方式问了出来，因为他真的没办法，不去伸手帮助她们。

　　“能亲自过来，陪老太婆唠叨就够了。”徐大娘听到他们的来意后，赶紧挥挥手不要，“钱什么真的不重要，我们家什么都不差。”

　　这些年一直靠着她，早出晚归的捡垃圾讨生活，每天也能给卧病在床的儿子讨一顿饭吃。

　　东西就更不差了，反正别人不要的她都捡回来了。

　　“徐大娘。”陈应龙没有去听她拒绝，反手握着那双粗糙的手。“你就把以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们就好了。”

　　这个钱，他今天是必须要给的。

　　吴杰他们不知道她们家的情况，他陈应龙可是清楚知道，徐大娘家每天吃的东西，还没村口狗吃的剩饭剩菜好。

　　陆清桉他们从徐大娘诉说里，大概听明白了是一个这样的故事。

　　大概在十年前，这个镇上陆陆续续的有人开始贩毒，导致村里不少年轻人都中招了。她儿子也是受到他们的蛊惑，最后不仅将他爸爸的棺材本花完，甚至还将自己身上的肾掏去卖了。

　　最后缉毒警察调查到这里，严厉打击了潜藏在镇里的毒贩，导致落下严重毒瘾的儿子，开始进入戒赌生涯。

　　最后也庆幸在戒毒所戒掉了，他儿子却永远站不起来了。

　　徐大娘拥有如此不幸的人生，她还是笑着面对我们说起。

　　用她的话来说，至少她儿子再也不是瘾君子了，不然她跟本没脸下去见孩子他的爹。

　　每当她向别人说起，她悲惨的遭遇时，都是满带微笑的谈起。

　　用那句话来说，就是明明自己已经很苦，却还看不得别人的苦处。

　　纵容她每当向人说起时，别人有万般的嫌弃。

　　她也是努力的讲完，因为她希望用自己不幸的家庭，人生，告诉别人不要做种事情。

　　等他们起身道别，队长还是趁着老奶奶不注意，将口袋里的几百块塞了进去。

　　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家庭，可能一天只能吃一顿，甚至吃得还没村口拴住的狗好。

　　算得上能帮一些是一些，大家都能看出老奶奶的生命，似乎将要燃尽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徐大娘死了，”陆清桉转身看着摇摇欲坠的背影，不由的向队长问起，“她儿子该怎么办。”

　　张应龙在面对他的问题，也是用他一贯的沉默回答。

　　因为他早就知道，甚至陆清桉也猜到这个结果。

　　上车回去的一路，大家都沉默寡言不说话了。

　　此时大家都明白了，今天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你们从今天的经历，感受到了什么？”陆清桉也在回去的路上，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也知道该他来解答了，队长根本没有兴趣，去回答这个问题。

　　从早上我们去的养老院开始，里面有一大部分的子女，都是因为毒品而死的。

　　所以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无依无靠了。

　　有儿子的从事贩毒回心转意的，有的孩子生命交给了缉毒事业。

　　我们路过遇到的那个孩子，只是因为他死去的父亲是毒贩，导致他身上被深深烙上印记，一辈子都无法擦拭掉的污点。

　　刚刚见面的徐大娘，即便生活如此不堪，也未曾放弃过她自己的孩子。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表达，错的不是他们，而是毒品本身。

　　错的不是他们，而是毒品本身。

　　错的不是他们，而是毒品本身。

　　错的不是他们，而是毒品本身。

　　……

　　他们不停的在嘴里喃喃道这句话，也在这句话慢慢醒悟过来，今天这一切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他们是缉毒的第一身位，因为他们的马虎大意，导致越来越多的毒品流向社会。

　　每一个吸毒，贩毒，缉毒，背后都站着一个完整的家庭。

　　没有任何可以去掌控它，妄想掌控它的将被它蚕食殆尽。

　　“今天先这样吧。”一向不怎么开口说话的，陈应龙直接打断他们的思绪，“我们明天还有一个行程。”

　　陈应龙他又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

　　这些办法都是以前的队长交给他的，而他上任队长也牺牲在一次缉毒调查里。

　　这里的种种很容易，勾起那段忧伤的岁月，在说完他以后，直接闭着眼睛冷静冷静。

　　陆清桉也看到队长眼角的湿润，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只是没到伤心处而已。

　　每个人心里都有不能触碰的脆弱，只要被别人触碰都会情绪失控。

　　他陆清桉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