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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三章 ...

  •   黄蔓的离开,让何若风情绪低落,萨然便答应留下来,等找到桂喜,再回山里。

      那投湖的女子被灵闻针灸了几日,渐渐地恢复了些生气,见人会浅浅地牵起嘴角笑一笑,是个小家碧玉的娇羞模样。

      萨然陪她说话,知道她叫曹珩,被芙蕖教迫害得家破人亡。她因有几分姿色,被糟蹋后卖到了宁城的妓院,虽逃了出来,但自知走投无路,心灰意冷地投了湖。

      灵闻得知曹珩的身世,同病相怜,对她更多加照顾一些。他听了何若风的建议,又荫着他的面子,得以拜了城里最好的郎中学医,每日里学得仔细,回来都会再给曹珩讲一遍,想让曹珩也学些技艺,方便日后糊口。

      曹珩甚是感恩,也懂得察言观色,主动帮忙干活,还总是抢最累最脏的做,渐渐地下人家丁都很喜欢她,有大事小情也乐意叫上她。在这和睦关爱的氛围下,曹珩的脸色日渐红润,整个人终于灵动了起来。

      何若风其实闲不住,往常他被停了职,削了兵权,就像游侠一般四处游历,亲自去探查山河地貌、人情风俗,为来日行军布阵做积累。可此次得了黄蔓赠送的兵书,他如获至宝,一头扎进书房里研读,常常废寝忘食。

      萨然无聊,就跑去酒窖里喝酒,她沉溺在美酒中,开怀畅快,却愁坏了莫秋。

      莫秋担心她喝太多酒又生病,就悄悄地拉着灵闻商量对策。灵闻挠挠后脑勺,笑得十分地憨厚:“你还真找对人了,我爹之前弄过一种草药,给酒鬼闻了,喝什么酒都是苦的。”

      莫秋甚喜,让灵闻找来那草药,做成个香囊,给萨然挂在腰间。

      萨然见那香囊异常精美,亦是喜欢,便信了莫秋的话,以为是驱虫辟邪的,喜滋滋地系在腰间。

      可从此以后,萨然再也无法享用美酒,闻着越醇香的酒,入口越苦,她望着酒窖里无数的佳酿,一筹莫展,拉住灵闻,让他给自己号脉,找出症结。

      灵闻偷偷瞥了一眼她腰间的香囊,装模作样地给她把了脉,一本正经地胡扯道:“姑娘前几日喝酒太多,伤了脾胃,所以品酒的味觉出了问题,只需戒酒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过来。”

      萨然无法,在酒窖里眼巴巴地坐了半日,闻够了酒香,终于狠下心来戒酒。可如此一来,她就更加无事可做,只能去书房找何若风。

      开始的时候,何若风见了萨然,兴高采烈地拉她在沙盘上做推演。但萨然从小在部落里被教导行事定要诚信,所以用兵直来直去,没有诡计埋伏,毫无策略可言,几次下来,何若风赢得轻而易举,便失去了交锋的兴致。

      而萨然这边,亦不信服,觉得何若风打着兵不厌诈的旗号,诡计多端,不讲信用章法,赢得并不光彩。

      何若风见她输得不甘,遂问:“你可知打仗是为了什么?”

      萨然摇头,她的部落随着驯鹿迁徙,不与其他部落交锋争抢,从不曾陷入战争,她也有此疑惑,中原人如何若风之流,为何要整日里打打杀杀?

      何若风神色倨傲地继续道:“打仗就是为了要赢!让输的一方臣服!若用计可以兵不血刃地达到目的,为何还要傻楞楞地让人去送死?你可知每一个士兵都是一条人命,能用最少的伤亡获胜才是最好的。”

      萨然更加不解:“不打仗,不就不用死了?”

      何若风显出愤慨地神色,冷声道:“可若有人总是到你家里抢东西,劫杀你的家人,你会怎样?”

      萨然不假思索地回道:“提前迁走,让那些坏人寻不到。我们部落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很久,阿嘎给我们送盐,只能在固定的季节,到某片林子里,按照记号寻我们。其他人即使想抢我们,也找不到。”

      何若风意识到自己是在对牛弹琴,但还是耐下心来向萨然解释道:“我们中原水土丰茂,百姓大多种地为生,土地、房子就在那里,谁能舍得抛家舍业地抬腿就走?但周边环伺的蛮夷,却总有些不要脸的,就想着干些没本的买卖,跑过来抢掠。我们中原素来不好战,可若不打,就会被抢、被欺负,你说怎么办?”

      萨然思忖片刻,发现自己竟然被何若风说服了。为了御敌,仗是必须打的,还要克敌制胜。所以若用阴谋诡计,可以最少的伤亡取胜,当然是最好的。战场上对敌人,信义没有用。

      一旦接受了这个逻辑,再与何若风沙盘推演的时候,萨然也学会了用计谋诱敌,虽依然不能打赢何将军,但却潜移默化地习得了一些兵法。

      但她在宁城转眼已呆了月余,开始有些想念阿妈和族人,想念阿鲁和山林,所以常常催问莫秋寻找桂喜的进展。

      莫秋每次都胸有成竹地回道:“已有了眉目,很快就能找到。”可却迟迟不见有何进展。

      萨然意识到,一定是何若风指使莫秋诓骗自己,以桂喜为诱饵,想将她挽留下来,遂不再催莫秋,而是自己出去打探。

      因担心她对中原的风俗人情了解有限,萨然在宁城街巷中打听桂喜的时候,曹珩便主动陪她一起去,声称想散散心。

      可萨然将宁城逛了个遍,却没打听到桂喜的任何消息,她不禁疑惑,到底有几个宁城,桂喜是不是在另一个宁城?可转念一想,阿嘎在附近的山林中送货,他们没有必要住在很远的宁城,桂喜的宁城应该就是这里。

      二人再打听的时候,避开热闹繁华之处,偏往那些犄角旮旯、不显眼的地方寻,可桂喜依旧还是毫无音讯,萨然有些丧气,打算就此放弃。

      她没精打采地走在路上,想着要与何若风、灵闻和莫秋道别,下次可能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相见了。天气暖和,部落应该已迁徙到了深山里,她这次私自下山了这么久,阿妈定会惩罚她,说不定不会再让她下山了。

      毫无征兆地,一盆冷水兜头泼来,她懵了一瞬,直到曹珩惊慌地拿着帕子上前帮她拭水,她才缓过神,向那水泼来的方向望去。见细密的篱笆院墙内,影影绰绰有缠斗的人形,她有些不忿,上前推开了虚掩的木门,却见一个男子被人推倒,跌坐到门边。

      见门被推开,那男子抬头去瞧来人,与湿漉漉的萨然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竟然认识。

      说来也巧,那男子是何若风的副将何平。

      萨然转头去瞧推倒何平之人,是个利落的女子,与何平年纪相仿,手里还拿着一个陶盆,显然是泼了萨然的罪魁祸首。萨然瞬间了然了当前的情形,应该是小两口打架,何平显然没打过他媳妇,落了下风。

      何平见萨然被淋湿的狼狈样子,忙向她道歉。

      萨然原本平白无故被泼了水而起的几分怒气,因是熟人而淡了下去,上前扶起何平,安抚道:“没关系的,不过你们夫妻打架最好注意些,伤及无辜还是不大好。”

      何平的脸刷得红了,但那女子却不乐意了,冷声道:“什么夫妻?莫要血口喷人!”

      曹珩上前回护萨然,指责那女子道:“凶什么!平白泼了别人一身水,你还有理了?”

      那女子却不讲道理:“你们若不在我家篱笆下,又怎会被泼到?路那么宽不走,非要贴人家墙根,不瞧热闹又怎会惹火上身?”

      何平见那女子口无遮拦,情急之下,怒斥那女子道:“闭嘴!你可知她是谁?将军都礼让几分的人,你倒是胆敢造次!”

      那女子并没被吓到,冷哼道:“她是谁与我何干?我就是造次了又能怎样?何若风有种就将我也斩了,反正他夜里做梦,也不差再多一个恶鬼去找他!”

      何平闻言,吓得脸色白了几分,大喝一声:“住口!”上前捂住那女子的嘴,便往屋里拽。

      那女子甚是倔强,用力挣扎,两人眨眼间撕打做一团,但何平是武将,开始时还放些水,见那女子一副搏命的架势,不由得发力,几番拉扯终于将那女子治住,拖进了屋里。

      关门的一刻,他带着歉意对萨然道:“姑娘莫怪,改日末将定向姑娘赔罪,请姑娘先回吧!”

      曹珩见萨然蹙眉站在原地,显然对眼前的这桩闲事起了心思,便牵起她一边向外走,一边劝道:“姑娘,别和村妇一般计较,赶紧回去换件衣裳,别着凉了。”

      萨然又看了几眼那紧闭的房门,终是压下了心中的疑虑,跟着曹珩离去。

      然而二人行至别院的门口,却被一个中年男子拦下,那人一副管家的打扮,竟认识萨然,恭敬地说道:“萨然姑娘留步,夫人有请,请务必过府一叙。”

      萨然疑惑,那男子忙笑着解释道:“夫人是何将军的母亲,莫要担心。”

      曹珩机警,上前挡在那男子和萨然之间,亦是恭敬地回道:“请您稍等下,姑娘淋了水,需要先进去换件衣裳。”

      萨然纳闷,何若风的阿妈为何要见自己,便向那男子询问。

      那人只是恭敬地笑着:“姑娘去了,便知。”

      萨然低头看自己的衣裳,虽然之前被泼了水,可行了一路,天气和暖,春风和煦,几乎也干透了,便不打算再去换,想要直接上车。

      曹珩拉住她,轻轻摇头。

      萨然不解,但还是跟着她进了院子。

      曹珩道:“咱们也不认识他,万一是仇家装扮的,把你拐走要胁何将军,可怎么办?”

      萨然闻言心惊,没想到中原如此险恶,竟会大白天到人家门口来掳人。

      曹珩让萨然回去换衣裳,自己转身去找了莫秋,到门口认人。莫秋见了,恭敬地向那中年男子行礼:“大管家来了,怎的不进府歇歇脚?”

      大管家只是笑着摆手:“夫人那边想见见萨然姑娘,我得赶紧拉上人,回去复命。”

      莫秋为难:“将军没在府上,奴婢也没法擅作主张,要不您先回去,等将军回来了,让他带着姑娘回去见夫人?”

      大管家摇头:“夫人的脾气,这要是不见人,她还不得自己过来拉人,到时候可不好收场。”

      萨然在门内听了二人的对话,大剌剌地走了出来,拍了拍莫秋道:“别为难,他的阿妈一定是很好的人,我去见她。”说完,上了那大管家的马车,坦然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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