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秘密爱上你》遇子期

77、决断（一）

　　第二天一早，于莺冲了个凉，早早来到公司，在食堂吃早饭的时候遇见了李平宁博士。
　　“李博士，你这么早来上班？”
　　李平宁拢了下头发，“跑了一晚上数据，太晚了我就没回家。”
　　“您辛苦了，”于莺佩服地说道。
　　“搞科研的都这样，我们部门年轻人也都熬了一晚上，不过他们贪睡，我打了个盹就下来吃早餐。”
　　两人打好早饭，坐在一张桌子上用餐，于莺忽然开口问道：“李博士，我咨询您个事，我有个朋友遇到了难题，他的人生面临两个选择，但无论怎么选都会有伤害，李博士，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李平宁认真地思考了下，沉吟着说道：“一般人喜欢选伤害最小的方案，但我更喜欢能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方案，我讨厌陷在一件无休无止的事情里面，太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一劳永逸的方案？”
　　“嗯，这一点我女儿也像我，”李平宁说，“我先生还在的时候，带加加去矫正牙齿，医生说有四颗牙齿需要拔掉，可以两颗两颗地拔，这样不会很疼，但每次都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也可以把四颗牙齿全部拔掉，会疼的很厉害，脸也会肿，一个星期都不能咀嚼固体食物，只能吃流质的。”
　　“加加选了后面那个方案？”
　　“是啊，加加说，既然早晚都要拔掉这四颗牙，那没有必要遭两次罪，她宁可一次痛的狠一点，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儿上面，毕竟还有很多美味的冰激凌在等着她。”
　　“受教了。”于莺轻声说道。
　　***

　　早饭后，于莺先在公司OA系统申请休假，然后召集财务部开会，交代她休假这一周的部门工作安排。
　　等她都交代清楚回到办公室时接到了张晋铭的电话，“你要休年假？”
　　“是的，张总，OA转到您那了？麻烦您帮我签批下。”
　　“你还在办公室吗，我过去找你。”
　　“怎么，我休假有问题吗？我自从进公司以来就没有休过长假……”
　　“不是休假的事儿，你先别走，等我一下。”
　　张晋铭急匆匆地赶到于莺的办公室，气还没喘匀就开口问道：“余承是你男朋友？”
　　于莺诧异地看了张晋铭一眼，答道：“是，他是我男朋友。”
　　“那你知道他以前的事情吗？”
　　“您说的以前的事情指的是什么？”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认识郭晓峰吗？”
　　于莺的瞳孔剧震，她两手交握尽量控制住自己的震惊，“不认识，郭晓峰是什么人，和余承有关系吗？”
　　张晋铭盯着于莺看了半晌，缓缓地说道：“如果你知道什么，一定要告诉我，这件事很重要。我知道，余殷是你的朋友，她也是我的朋友，所以在尽可能的情况下，我都不会伤害余殷，包括她弟弟。”
　　“张总，我知道了，我见到他们姐弟会告知的。”
　　***

　　于莺离开公司，带了份外卖开车回到家里，她到的时候余承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头发乱蓬蓬的，身上的睡衣也是皱巴巴的。
　　于莺问：“昨天休息的还好吗？”
　　“还行，”余承随便应了一声，但眼下的黑眼圈明显地泄露了他昨晚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的焦虑。
　　“没吃早饭吧，我给你带了外卖，垫垫肚子，一会儿我有话要和你说。”于莺在茶几上打开外卖盒，把筷子塞到余承手里。
　　余承吃了大半份饭，就放下筷子再也吃不下了，于莺给他倒了杯温水，看着他一饮而尽。
　　“阿承，我昨天说了，你要冷静下来认真地想一想，千万不能冲动行事，”于莺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深呼吸了几次继续说道，“今天，我还有两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先稳定下情绪，做好心理准备。”
　　余承面色又苍白了一分，“什么坏消息，你说。”
　　“余殷被苏以恒逼迫结婚，昨天她愤怒之下割了腕，不过不是很严重，又马上被救护车送到了人民医院，目前情况很稳定……”
　　余殷的牙齿都在发抖，“我姐她割腕自杀？”
　　“余承，深呼吸，”于莺看余承的冷汗一层层地渗出，她伸手扯了几张纸巾给他，安慰他道，“余殷是我认识的最聪明最坚韧的女孩，她不会真的想自杀，我猜，她这样做只是为了反制苏以恒对她的胁迫。我车停在楼下，一会儿我就开车送你去医院见她，你想想要和她说什么。”
　　余承擦了下面颊上的冷汗，吞了口唾液后说道：“那第二个消息呢？”
　　“第二个消息，张晋铭今天早上忽然到我办公室问我认不认识郭晓峰，还说我知道什么一定要告诉他，说他不会伤害余殷和你。”于莺叹了口气说道，“他会这么说，一定是知道了郭晓峰和你的关系，也猜到了你可能和庄泽雍车祸事故有关。”
　　余承闭了闭眼睛，事情朝着坏的不能再坏的方向发展下去，可是余承却不再那么惊惶失措，再开口时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他说：“于莺，我昨天想了一晚上，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我的懦弱和不负责任。”
　　“以前，我遇到事情总想着逃避，为此不惜伤害我最在乎的亲人，是我姐姐替我抗下了所有的责任，那些本该是我自己承担的。可是，现在我必须成长起来，必须做出决断，我不能躲一辈子。”
　　“见过我姐姐后，我会把面包店关闭，然后就去警察局自首，三年多了，是时候该鼓起勇气，承担我应该承担的责任了”
　　于莺沉默地半晌，然后缓缓说道：“阿承，我今天也学到了一个道理，如果要解决问题，就要选择那个一劳永逸的方案，拖延下去只会后患无穷。所以，我支持你去自首，只有这样，你才能不被郭晓峰胁迫，余殷才能不被苏以恒胁迫，庄泽雍才不会再追查这件事。”
　　“还有，我咨询过律师，受害者没有生命危险，你又又自首情节，可以从轻量刑，另外，你还要举报郭晓峰，他伤人在逃，举报他法官也会对你酌情减刑。”
　　“阿承，你要记得，选了这条路，就别害怕，坚定地走下去，无论后面发生什么事儿，我都在这儿，我会陪着你的。”
　　“于莺，你对我的好我会一辈子都记得，”余承的声音有些哽咽，“可是我不能再连累你了，是我骗了你，是我在开始交往的时候没跟你说实话，我们分手吧。”
　　于莺瞪了余承一眼，“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分不分手以后再说，我于莺不是那么不仗义的人，我会帮你请律师，我会陪你出庭，我说陪你到最后就陪你到最后。”
　　***

　　余承找到余殷的病房后，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他以为自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可是到了病房门口他所有的勇气似乎都消失了。
　　病房的门虚掩着，余殷在问：“你没告诉我弟弟吧。”
　　应该是苏以恒在回答：“我没有，不过，昨天晚上夏颖欣来过，我不知道她会不会通知你弟弟。”
　　“颖欣来了，我怎么不知道？她那个炮仗性子，你快把我手机给我，我要给她打电话，千万不能让余承知道，他会担心的。”
　　余承捂住嘴，控制不住自己在病房门口哭了个稀里哗啦。
　　他还记得，小的时候姐姐带着他出去玩，被小区里其他小朋友欺负了，她替他出头，把那些带头的小霸王们挨个教训了一遍，自己也挂彩不少。等到被揍的小孩父母找上门来，她又一力承担，说和弟弟没有关系，于是又挨了老妈一顿揍。
　　等到了青春期，他叛逆乖张，姐姐苦口婆心地劝他他也不听，余殷就去酒吧、游戏厅、卡拉OK堵他，扯着他的耳朵一边骂他一边把他带回家。
　　出事的时候，他害怕极了，第一个电话也是打给姐姐，余殷当时也吓坏了，然后他们又接到了爸妈去世的消息，那一天对于他俩来说是天塌地陷的一天。
　　可最先反应过来的也是余殷，她去打听庄泽雍的情况，她去打理父母的后事，她安慰惊恐自责的弟弟，她一个人撑起了一个家，可是那时候她也是个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
　　他的姐姐，这些年为他付出了太多牺牲了太多，他躲在她的羽翼下假装可以过自己安稳的生活，却没有认真地想一想她经历着怎样的挣扎和苦痛。
　　“谁在那儿？”苏以恒听见门口的声响大声问道。
　　余承呜咽着冲进来，看到手腕绑着厚厚绷带的姐姐，眼泪愈发控制不住，“姐，你还好吗？”
　　余殷想把自己的伤口藏起来，“我还好，我没事，你别担心。”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把你害成这样……”余承抓着姐姐的衣角哭的泣不成声。
　　“我真的没事，没那么严重的，就划破了一点点皮，”余殷无奈地对苏以恒说，“你先出去一下，我和余承聊一下。”
　　***

　　苏以恒和于莺依言走出病房，并体贴地替他们关好门。
　　余殷小声说：“阿承，你别担心，这都是我的小伎俩，我使的手段，我吓唬苏以恒的，我怎么会真的想不开呢，我也舍不得你呀。”
　　“姐，如果你不是被逼到份上，你不会这样做的，我知道的，”余承擦了把眼泪说道，“姐，我要去自首了，我们不能一辈子被这件事纠缠，该结束这一切了。”
　　余殷慌了，“你别犯傻，阿承，我们都坚持到现在了，你不能去！”
　　“姐，这是我认真思考做出的决定，其实，郭晓峰在老家捅了人跑到本市来了，昨天还去我店里拿过钱，我一时冲动差点杀了他，被于莺制止了。”
　　“于莺知道你的事情了？”
　　“她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了，”余承说道，“还有，张晋铭也已经知道郭晓峰和我的关系了，说不定他已经猜出我就是当年肇事逃逸的罪魁祸首，我想，庄泽雍早晚也会知道的。”
　　“所以，我们不能一辈子困在这里面，就算庄泽雍不举报我，可我肇事逃逸，这是个刑事案件，我们仍然要被郭晓峰威胁一辈子。”
　　“可是自首了，你会坐牢的！”余殷也哭了起来，“爸妈都不在了，我要照顾好你，我不能看着你去坐牢，我怎么跟爸妈交代呀！”
　　“这是我应该承担的罪责，于莺已经问过律师了，如果有自首情节，加上受害人没有生命危险，刑期不会很长，我很快就可以出来。”
　　余殷扯着弟弟的手臂哭得肝肠寸断，“不行，不行，就算庄泽雍知道了也没关系，我去求他们，我去求庄泽雍，我去求苏以恒，我拜托他们不要举报你，你就不会有事的……”
　　余承一边痛哭一边坚定地说：“姐，就算庄泽雍和苏以恒不举报我，就算郭晓峰被捕后不供出我，可是那天车上还有其他人，以后有谁生活的不如意，难免他们不会来要挟我，就像郭晓峰一样。”
　　“姐，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我们已经提心吊胆过了三年多了，只有自首，我们才能彻底地解决问题，才能过上平静的生活。而我，才能从中解脱，才能挺起胸膛，做个真正的男子汉。”
　　“阿承，阿承……”余殷知道弟弟说的是对的，可她的心仍痛成一团，她只能抱着弟弟痛哭。
　　“姐，对不起……”
　　***

　　俩姐弟哭过后，余殷要求出院，陪余承去自首。
　　苏以恒像看着外星怪物一样看着这姐弟俩，“你们要去自首？余殷，你弟弟疯了，你跟着他一起疯？你们真的想过自首的后果吗？”
　　余承平静地说：“肇事逃逸是要坐牢的，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坐牢是要留案底的，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你们要想清楚，”苏以恒急着劝解这俩人，“而且我会帮你们，郭晓峰是在逃，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在找他了。”
　　余承苦笑了一下，“苏总，你不用再帮我了，因为我知道是我姐姐替我承受了这份代价。不过我不生你的气，毕竟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是我把刀递到你手里，给了你伤害我姐姐的机会。”
　　苏以恒看见旁边的于莺，立刻转向于莺问道：“于小姐，你是余承的女朋友，是吗？”
　　于莺点点头，苏以恒再接再厉劝说道：“于小姐，你劝劝余承，不要让他做出冲动的错误的选择……”
　　“那什么又是正确的选择？”于莺冷笑道，“或者根本就没有正确的选择，怎么办？”
　　“所以，你要把你男朋友送进监狱，你想过那个代价吗？”
　　“不管是什么代价，我们一起承担就好。”于莺冲着苏以恒冷嘲热讽道，“倒是苏总，我觉得你现在很有必要想一想，如果这个秘密不再是秘密，你用什么来要挟余殷，你逼迫她伤害她的这笔帐要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