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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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渝指尖战栗，舍不得听这首歌。
它伴随了林子绪整个骄傲的青春，也讴歌了钟渝心潮般的悸动。
音量渐渐放大，想方设法掩盖住他的哭泣。
钟渝眼圈红肿，睫毛被泪水浸湿，迷蒙地睁不开眼。
“你躲在这偷偷哭啊。”林子绪的笑声浮起。
钟渝惊醒，搓掉颗颗泪珠，看向闪闪发光的阳台。
“不就是被叔叔骂了嘛，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林子绪置身一片若隐若现，眉眼含笑，缓缓伸出手。
钟渝不敢相信，怔在原地。
“愣着干嘛？”林子绪挑逗他，“你好难哄欸，吃的不行，揍你行不行？”
钟渝破涕为笑，起身上前。
瞬息之间，光影斑驳陆离，无影无踪。
同时，钟渝的眼瞳也失去了光彩。
他瘫软在地，双目无神地看向不知处。
“儿子，吃饭了。”亲爸打开门，环视着一片狼藉，有些呆愣。
“怎么了？这怎么搞得……”他走到钟渝身旁。
钟渝忽然感到长久的耳鸣，以至于其父一声声的呼唤都没听见。
良久，钟渝颤了颤眼睫，慢吞吞地转过眸。
“爸，他走了。”就这么一句。
父亲有些讶然，思考良久后，明显黯然神伤。
“子绪这个孩子，和你一样，都太要强，”父亲笨拙地坐下来，沉声说：“但是呢，他又和你有不同之处，就是太坚强。”
“坚强到……他爸妈都认为他不需要陪伴。”
“我真不敢想象，子绪他……是怎么度过苦涩又艰难的青春期的。”
钟渝沉默半晌，答道：“他有我。”
“他的青春里有我，有我的陪伴。”
父亲点头， “我知道。”
“可是、明明他的后来和未来都有我啊，明明我一直陪伴在他身旁，为什么老天爷不给面子呢？”钟渝哭出了声，将压抑已久的情绪全都释放出来。
“傻孩子，你回过头想想，结果对你来讲真的很重要吗？”
“你和子绪经历了那么多的风浪，走了那么多的崎岖弯路，在这个过程，你难道不是很享受的吗？”
“结果的地位一旦高于过程，那么所有的陪伴都显得一文不值了。”
钟渝的父亲叹了口气，说：“我想你在意的应该是过程，所以，你奋不顾身地决定留在这个城市照顾他。”
“只是…你接受不了一时的离别，或许……子绪还在你身边，就像你的鼻子你的眼，始终长在你脸上。”
缄默许久，钟渝渐渐清醒过来。
老爸语重心长，发自肺腑说了这么长一段话，让迷茫错乱的钟渝似乎有了方向。
他敞开身抱住老爸，闷声哭道：“谢谢爸。”
七月，盛夏干燥酷热。
温灵现揣着一个画册和一些诗集，去了墓园。
“你在这等我。”他站在门口对祁焰说。
祁焰：“好。”
温灵现将一束黄玫瑰郑重其事地放在墓碑前。
而后，又展开画册， “这个，是祁焰送给你的。”
温灵现对着万里无云的天空静静注视了几秒，突然笑道：“是不是感觉好多了？子绪，这是你最喜欢的季节。”
你不该离去，你不该陨落。
“你注定会逝世这件事，像是预料之中又像是意料之外，”温灵现低嘲一声，“可能……是我的虚荣心在作祟吧。”
“我不知道，该以一个怎样的面容来看你。”
温灵现原地静默了几分钟，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赎罪。
他望着林子绪的墓碑，俨然一笑。
“子绪，我走了，我还会来的。”
温灵现的身影一高一低，逐渐消失在墓园里。
彼时，天色阴沉，雷鸣阵阵。
祁焰手持黑伞，屹立在墓园门口，表情严肃。
温灵现埋着头，沮丧地走出来。
“还好吗？”他问。
温灵现不语。
“你哭了？”祁焰将他拥入怀里，抚着他健硕的脊背，低声安慰，“哭出来吧，有雨声替你挡着。”
此后的每一天每一年，钟渝都会来墓园与林子绪说悄悄话。
每一年林子绪的生日，钟渝都会给他写一首诗。
许多年后，当林子绪生日那天，钟渝都是春光满面的。
他不再哀伤，在每个宁静的夜晚记叙下一篇又一篇哀而不伤的情诗。
“生日礼物！当当当！猜猜是什么？”钟渝噙着笑意，对着林子绪的墓碑问。
没有回应，他也不悲，自圆其说道：“还是诗，哈哈。”
“我现在觉得，去年写给你的那首，真的太土，太傻逼了，一点都不像我这堂堂正正文艺青年的作风。”
钟渝揭开信纸，居高面下清秀的字迹。
“我这次反复改了好多的，我念给你听哈。”
风刹那间停息，旖旎在凹下去的碑文里，缠绵在钟渝的发丝里。
“想写你的名字，
在蓝天碧海的沙滩，
一横是心疼，一竖是祝福，一点是思念，
可是我担心，海浪温柔的抚摸”
“想写你的名字，
在冰清玉洁的雪地，
一钩是爱恋，一捺是牵挂，一撇是誓言，
可是我担心，阳光炽热的亲吻”
冷风在潮湿的空气里滚了又滚，夜莺在广袤的树林里唱了又唱。
而这个即将老去的男人在寂静深夜里，无人问津地，声嘶力竭地，咆哮自己的爱意。
“怎么样？是不是有当大师的潜质？”钟渝拍着胸脯自豪地说道。
“可惜……我就抠出来两段。”
钟渝将诗一张张叠好，规规矩矩地放在墓碑前。
“你要是能跟我说一句喜欢就好了，今晚我就不走了。”
天地间静默祷告，没有人声鼎沸的工厂。
只有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诉衷肠。
“你是不是心疼我……所以才不说的？”钟渝摸了摸即将萎掉的黄玫瑰，淡然一笑。
天地间风微微，另一个人有了回应。
“你听。”是林子绪的声音。
钟渝：“什么？”
天地间声小小，另一个人没了回音。
钟渝站起身环视四周，在墓园里极力寻找。
天地间影斑斑，两个人凄美奔赴。
钟渝喜极而泣，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知道了，你爱我。”
“你爱我，我也爱你。”
林子绪少年时问过钟渝一个问题。
“钟渝，岁月有多长呢？”
“岁月啊……”钟渝思虑半晌，忽悠道：“就，一岁一年，一岁一月。”
“瞎说。”林子绪噘了噘嘴。
“钟渝，我们有多少个岁月？”林子绪又问。
“嗯……两个。”
林子绪好奇道：“为什么？”
钟渝振振有词，“你的岁月加上我的岁月，一共两个。”
“为什么要加上你的岁月呢？”
钟渝闷声一笑，眼底藏着无尽星辰，贴到他耳旁，“因为我在你的岁月里。”
你同时，也是我的岁月。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