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4、最后一面 ...


  •   钱到账后不久,高晓天打来了电话。

      孟妍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那个名字时,还是有些反感。

      但无债一身轻,她现在有底气接电话。

      “想不到,你真的把债还清了。”高晓天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算上利息,你还的加起来也有上亿了,一还就是十多年。”

      孟妍听到这里,忍不住嘲讽了一句:“那还是您赚钱有方,什么钱都敢收啊。”

      这十多年,哪里是他这样轻描淡写就能揭过去的?她心中怎么会没有怨?

      高晓天被怼了一句,倒也没有生气,只是阴阳了一句:“怪不得章晓倩找你做代言人,原来真是臭味相投啊,都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您感情上触礁,别拿我撒气吧?”孟妍不想卷进其它纠葛中,连忙撇清关系,“不过能像章总,是我的荣幸。”

      她很满意这个评价,因为像章晓倩就意味着永远保持清醒,永远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

      高晓天静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那我就等着看,你们到底能走多远了。”

      话音一落,他直接挂断电话,孟妍耳边只剩下急促的忙音,仿佛是在提醒着她,前路还不够明朗,还没到高兴的时候。

      心情起伏间,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是时候把这个消息告诉徐萍了。

      第二天,她就去了徐萍在的精神病院。

      再见到徐萍时,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到了的时候刚好还在饭点,轮班的看护是个有点微胖的中年女性,进病房门时,正忙着给坐在床上的徐萍喂粥。

      看护一见孟妍,险些惊掉下巴,木楞了好几秒后,才说了了句打招呼的客套话:“孟小姐好,您……你看起来比电视上还好看。”

      孟妍随和地笑了笑:“不用在乎我,像平时一样就好。”

      “好嘞。”那看护应了一声,回过头去,继续给徐萍喂粥。

      徐萍目光呆滞,只是机械地张嘴闭嘴,连嚼都不嚼就把吃的都咽了下去。

      看护一边瞧着孟妍的脸色,一边解释道:“徐阿姨她一直就这样,所以平时我们几个尽量给她喂些软的,或是流食,营销方面您不用担心,都找医生把关过的。”

      她说话十分谨慎,尤其是面对孟妍这样的雇主,更有几分又敬又怕的意味。

      一开始情况还算正常,但吃着吃着,徐萍忽然浑身抽搐起来,刚吞下的蛋羹变成流沫垂在嘴角边:“太咸了,老孟不爱吃。”

      她每多说一个字,就会往外多喷点蛋羹,幸好看护眼疾手快,拿了干净的毛巾擦掉,否则溅在衣服上就更麻烦。

      “还吃吗?”平时到了这个时候,看护就不会再问,因为问了也是白搭,碍于今天孟妍在旁边,她只好加倍耐心。

      “不要了。”徐萍猛地摇了摇头,“我要喝水。”

      “好。”看护好脾气地应了一声,转头倒了杯温水。

      试过水温后,她在杯子里插了根吸管,再递到徐萍跟前:“来,喝吧。”

      徐萍凑到前面,嘬了一小口后,忽然皱着眉头大叫起来:“有毒啊!”

      她跟发了狂一样,一把夺过水杯,泼在了看护身上,一边怒骂道:“你们是一伙的,统统都是来害我的!”

      她眼眶发红,执着地相信自己的臆想,浑身不停抽搐着,像是随时都会撅过去。

      “没有人要害你。”看护的头发丝粘成一团,看起来分外狼狈。

      但她显然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马上安抚好了徐萍,然后很淡定地用毛巾,擦干了头发:“抱歉,孟妍小姐,看到这些心里不好受吧。”

      “这种事……常常发生吗?”孟妍看了这么久,多少有些冲击。

      “最近变多了。”看护如实回答,“我们都有告诉岑小姐的。”

      孟妍这才想起来,之前岑霞好几次旁敲侧击地问她,要不要听听徐萍的情况,可她总会下意识找各种理由回绝。

      由此可见,她真的是个很不称职的女儿。

      不过一想到是她自己推徐萍到了这一步,所以感伤也转瞬即逝,她拿出手机,冲着看护说道:“阿姨,微信收款码开一下吧。”

      “啊……好。”那看护愣了愣后,从身上拿出手机,脸上带着些喜色。

      孟妍扫了一下后,直接转了500块钱过去:“您这干的活,我看着都累,这是我一点心意,拿着随便买点喜欢的。”

      “太客气了。” 看护嘴上这么说,收款的动作却很利落,一边还不忘点头哈腰地讨好孟妍,“我们吃这碗饭的,什么阵仗都见过了,这都是应该的。”

      孟妍淡淡地笑开来,问道:“我想单独和她待一会儿,行吗?”

      “那我在门口等,一有什么事,您就叫我。”看护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一时间,病房里只剩孟妍和徐萍两人。

      徐萍左看看,右看看,都不见看护,有些茫然地咬起了指甲。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孟妍,问道:“你……你是谁?”

      “居然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孟妍没想到她状态差到这种地步,心里五味杂陈。

      她撇了撇嘴角,用阴冷地口吻回道:“我是你千方百计想打掉的女儿啊。”

      徐萍睁大眼睛,对着她又看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不对,我女儿是大明星,很漂亮的,也很忙的,我们一年都见不了一次……”

      “所以我才专程来看你啊。”孟妍说着说着,已经坐到了她旁边,“你再好好看看,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徐萍的视线上下打量着她,还是没认出来,摆着手嘲笑她:“你这人真好笑,我自己的女儿,我会认不出来吗?”

      “不过,你确实有点像她。”她话锋一转,还抬手摸了摸孟妍的脸庞,“比她温柔一点,我女儿可凶了……”

      “是吗?”孟妍见她已经彻底认不出自己,来的路上,那种迫切地想看她更痛苦,更挣扎的心思,也少了一大半。

      最后,她只是平平静静地说出了来意:“我是孟妍的朋友,她让我告诉你,家里的债都已经还清了,孟志成如果泉下有知的话,也可以安息了。”

      徐萍听了这番话后,歪了歪头,显然很难消化,嘴里含含糊糊念着:“老孟……还清……安息了……”

      她怔楞片刻后,忽然激动地伸出手来,捏住孟妍的肩膀,力道大的快要把她的骨头捏碎:“老孟呢,你告诉我老孟在哪里?”

      “他死了。”孟妍见她表情狰狞,心中莫名感到痛快,用最刻薄的话,一点点剜着她的心,“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了,除非你也死了。”

      “死……那我也得死了才行。”徐萍仓惶地抱着头,突然发起病来,好像完全不觉得痛那样,直接拿头往冰冷的墙面上撞,发出“咚咚咚咚”的声响。

      孟妍捂着嘴,吃了一惊,大喊了一句:“不好了,快进来!”

      外面的看护听到叫声,立刻冲进病房,见徐萍正在疯狂撞墙,先是拿了个枕头挡着,防止人受伤,再按下了呼唤医生的铃。

      很快,医生和几个护士一起赶了过来,几个人合力才把徐萍按在床上。

      但徐萍仍在挣扎,撕心裂肺地喊着:“别拦我,我要去找老孟!我要去找老孟!”

      孟妍和那看护一起等在门口,怕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她眼角边落下一行清泪:“我只是告诉她,我戏拍完了,终于能给爸爸扫墓了,没想到她会……”

      看护见她哭得伤心,开口安慰着:“我知道,您也不容易,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哪有隔夜的仇呢?”

      “是啊……”孟妍轻点点头,仍在伪装着,“我……我真的很希望她好起来……”

      看护搓了搓手,像普通长辈那样劝说着:“您也别太难过,虽然徐阿姨现在状况不稳定,但还是说自己有个漂亮成绩好的女儿,可见她潜意识里还是在意您的。”

      孟妍听了这话,像是挨了一记猛棍,身体不由晃了晃。

      迟来的母爱比草贱,她没想到,自己从小梦寐的东西,居然是在徐萍疯了以后得到的,真是天大的讽刺。

      情绪激荡间,医生打开了病房门。

      孟妍一个健步冲上前去,急迫地拉住医生的袖子,问道:“她怎么样了?”

      医生回答道:“我们给她注射了镇定剂,已经好多了,另外药量从一天一片,加到一片半。”

      看护听到后半句医嘱,连连点头。

      孟妍向里面探了探头,追问了一句:“那我们能进去看她吗?”

      医生想了一会儿,回答道:“最多在床边看看……尽量还是不要刺激她。”

      “谢谢。”孟妍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进了病房。

      生怕一点点大的响动都会让徐萍病情恶化,她几乎屏住了呼吸。

      病床上的徐萍,眼内泛着红丝,眼球凸得吓人,快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似的,整个人四肢也很僵硬,看着好像一具干尸。

      “睡吧。”孟妍抬手,轻柔地阖上她的眼睛,“睡了就什么都有了。”

      徐萍没有反抗,顺从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呼吸声就变得长而平稳,显然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

      “就这样度过余生吧。”从这一刻起,在孟妍心里,徐萍就已经死了。

      “以后还是麻烦你们了。”孟妍站起来,冲着看护叮嘱了一句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外面的天空澄蓝一片,金黄色的阳光,洋洋洒洒落在每一个角落,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