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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伦塞特花园街命案 ...

  •   雾已散了大半,但天还是阴沉沉的。
      “发生了什么,福尔摩斯?”华生扭过头问。
      “惨无人道的事情!”福尔摩斯一边把信扔给华生一边感叹。
      “哦,”华生粗略地看了一遍,出声喊到“太可怕了!”
      “这事看上去是有些不平常,”福尔摩斯平静地说,“劳驾帮我再念一遍,好吗?”
      下面是信的内容:
      尊敬的福尔摩斯先生:
      昨天夜里,布安利特街尽头的伦塞特花园4号发生了一起命案。今天凌晨两点巡逻警察发现该房间有光亮,但这间屋子以前并没有人居住。于是巡警上前,发现房门大开,前室空无一人,只有一具女尸。死者穿着整齐,是红色的长裙,双手被麻绳捆绑。现场没有抢劫的痕迹,经检验女子也没有被侵犯,我们找不到杀人凶器。对于死者怎样入室,我们百思不得其解,深感此案棘手难办。希望您可以于十二点之前到达案发现场,我们将在那里等您。在您未有任何指示前,我们会尽全力保持现场完整。若您无法亲临,请给予指导,指明方向,不胜感激。
      托比亚斯·格莱森敬上
      听华生把信读完,福尔摩斯说道:“格莱森也算得上是伦敦警察厅屈指可数的人物。他和雷斯垂德算是那群蠢货中的佼佼者。他们两人还算眼疾手快,机警干练,但都过于保守,因循守旧得厉害。他们表面上平和,其实彼此间明枪暗剑、勾心斗角,多猜多疑的性格比得上两位可笑的妇人。如果他们一起查这个案子,肯定会闹出很多笑话。”
      看到福尔摩斯还在这么安然地说话,华生不禁说:
      “看来这桩案子,您并没有放在心上。”
      福尔摩斯回答说:“目前我们对情况所知甚少,如果做推理会影响以后的判断,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可是您很快就能知道情况了,”华生向窗外指了指,“如果我没看错,前面就是布安利特街,不远处的那栋房子就是案发现场。”
      “是的,停车!车夫,快停车!”距离房子约有一百米的时候,他坚持下了车。
      他们慢慢向前走着,前面的伦塞特花园4号阴森森的,笼罩着让人不安的气氛。花园里连着四栋房子,其中有两栋有人居住,另两栋则一直空着,四号就是空着的一栋。
      这个空屋上下两层共有四个陈旧的窗户,显得幽寂清冷,尘封的玻璃上满是“招租”的字条,非常像眼睛上长的白翳。
      每栋房子下面都有个小花园,负责把街道和房子隔开。四号房子的花园里满是杂草。一条细长的小路从花园延伸到了房门处,应该是被人踩出来的。花园围有约三英尺的围墙,有个身材高大的的警察倚在那里,身边围着几个吵吵嚷嚷的看热闹的人。
      华生认为,福尔摩斯应该马上冲进屋子,迫不及待地开始破案。但是,他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在人行道上悠闲地踱着步,面无表情地向天空、地面,以及各处的房屋和围栏。
      这么看了一会儿后,他缓缓走上花园的小径,确切来说是沿着小径旁边的草坪走。一边走还一边死死盯着地面。他几次停下脚步,抬起头,华生看见他在笑,有的时候还会得意地喊一声。
      其实地面已经被无数来来往往的人踩踏过了,华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但他知道,以福尔摩斯敏锐的洞察力,他一定能发现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在屋子门口,他们碰见了一个脸色白净,头发淡黄的高个子男人,他手里拿着一个记事本,急急忙忙走上前来,握住福尔摩斯的手:“您能来真是太好了。我吩咐他们一样东西都没动过。”
      “还是算了吧!你看那小径,已经满是脚印了,或许你们根本没注意到这里,”福尔摩斯言带遗憾地说“即使是一头大黄牛踩过,也没有现在这么糟!但想必您也是有信心了才会这样做的吧。”
      “我在案发现场都要忙疯了,”侦探含糊其辞地说“我管室内的事,外面的事归雷斯垂德管。”
      福尔摩斯回过头瞟了一眼华生,耸了耸眉毛说:“既然两位都已经合作了,如果让别人插手估计也无济于事吧!”
      格莱森心满意足地搓着手说:“该检查的我们也检查了,只是案子还有疑点,相信您会对这案子非常有兴趣。”
      “您是坐马车来的吧?”福尔摩斯问格莱森。
      “没有,先生。”
      “那雷斯垂德呢?”
      “也没有,先生。”
      “那我们就先去瞧瞧那个房间吧。”福尔摩斯突然没头没脑地接了这么一句,然后就迈开大步向房内走去。格莱森跟在后面,满脸诧异。
      进门后是一条短而肮脏的过道,通往厨房、配菜间和杂物间,看起来约有一年多没人清洗了。过道左和右各有一扇门,左边的那扇显然好几个星期没打开了,右边的那个房间就是案件发生的地方。福尔摩斯走进房间,一股刺鼻的恶臭袭来,华生也随着他进去了,案发现场压抑无比。
      这是一间方形的大屋子,因没有摆放任何家具所以显得宽敞又空虚。房间的墙壁上贴着廉价的花纸,或许是因为太久无人打理,一些地方已经露出来污迹斑斑的霉,有些地方的花纸也已大片脱落,漏出了发黄的墙壁本身。门的对面有个漂亮精致的壁炉,壁炉框的材质是假大理石制成,炉台一端有一段红色的蜡烛头。
      这个厨房只有一扇窗,而且遍布灰尘与污垢,异常肮脏。因此,室内的光线很不好,即使在白天也会暗暗的。再加上屋内的卫生打扫得很不好,更给这房间添上了一笔浓重阴暗的色彩。
      屋子内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诡异的尸体。她躺在地板上,浑身僵直,一双暗淡无光的眼睛还在注视着天花板。她的双手从身后缠在一起。
      她大概有二十八岁,体型中等,一头金色的长发已经凌乱不堪;她穿着红色的连衣长裙,黑色的高跟鞋;她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双腿紧紧交叠在一起,僵硬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情,看来她死之前有过一丝痛苦的挣扎。这般惊悚的场面,是华生没有见过的,即使他当过军医。
      伦敦警察厅颇有风范的警员雷斯垂德此时也站在了门口,他倚在门框上跟华生和福尔摩斯打招呼。
      “这件事情一定会轰动全城,先生,”雷斯垂德说“我在这方面也不算是没经验的新手,但我确实也没见过比这更离奇的案件了。”
      “有什么发现吗?”格莱森问。
      “什么也没有。”雷斯垂德失望地说。
      福尔摩斯走到尸体旁,跪下来认真地检查尸体。
      “你们确定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吗?”他指着尸体旁的血迹说。
      “确定。”雷斯垂德和格莱森异口同声。
      “那么,这血迹应该就出于另一个人,说不定就是凶手的。这件案子不禁让我想起1834年的范·坚森死时的状况。格莱森,你还记得这个案子吗?”
      “有点记不清了,先生。”格莱森回答。
      “你真的应该把这案子重读一下了。其实这世上都没有什么新鲜事,都是前人做过的。”
      接着,福尔摩斯在尸体的身体各处敏捷地摸摸按按;一会儿又在尸体的鼻孔处闻了闻;一会儿又在尸体缠在一起的双手上仔细看了看。最后,他检查了一下死者的鞋底。
      “所有的检查都做过了吗?”福尔摩斯直起腰问。
      “都做好了,先生。”格莱森回答。
      “那这个尸体就可以抬回去埋葬了。”
      格莱森早已安排好四个抬担架的人,他一招呼,那些人就急忙跑来把尸体抬起来要带走。突然,一枚女士戒指掉了下来,福尔摩斯拿起来仔细端详。
      “一枚女士戒指?是死者的吧。”格莱森说。
      “不是,”福尔摩斯反驳“戒指内侧已经生锈说明已经被人佩戴很久了,应该会在佩戴者的手指上产生痕迹,但她的身上没有。”
      “这么一来,案情就更复杂了,本来就够让人头疼的了。”格莱森说。
      “万一这戒指让案情更加清晰了呢?这样呆呆地望着它没有任何用处。”福尔摩斯说。
      格莱森正想张嘴再问什么,雷斯垂德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这时又进入了房间。他兴奋地搓着手说:“格莱森先生,我刚刚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他的眼睛炯炯炯有神,有种比别人率胜一筹的感觉“请跟我到这边来!”
      他快速走到前屋。因为尸体被抬走了,所以空气略有一丝清新。
      “请站在那里!”说着他点了一根火柴,照亮了墙壁。
      上文提到过,墙壁的花纸部分已脱落,露出了泛黄的墙壁。就在雷斯垂德指的这个角落,在一大片的墙壁上,有用鲜血潦草写成的字:Rachel (瑞琪儿)。

      “你们怎么看这些字?”雷斯垂德像马戏团的团长在炫耀自己的本领,大声地说“这个字之所以被大家忽略,是因为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个阴暗的角落,谁又会特意去那里看呢?”
      格莱森不屑地说:“就算你发现了这个痕迹,又有什么意义呢?”
      “什么意义?这明显是一个人在写一位女生的名字,中途被什么东西打断了,没有写完。请记住我的话吧!现在你们可以任意取笑我,但等我找到这位瑞琪儿小姐的时候,一切肯定都明了了!福尔摩斯先生,我承认是你能干些,但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雷斯垂德得意地说。
      福尔摩斯听了他的话,不禁哈哈哈地放声大笑起来,这下可激怒了这个侦探。
      福尔摩斯说:“非常抱歉!您是第一个发现这个字迹的,那这个重大的功劳的确要归结于你。但是,我还根本没有检查这个房间。”
      说着,他马上从大衣兜里拿出放大镜和卷尺。拿着这两样东西,他轻快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会儿,他拿着卷尺在地板上量了量;一会儿,又拿着放大镜在字迹旁仔细查看。他这么认真的样子,使华生想到了一只训练有素的品种狗在森林里完成任务,不找到猎物的踪迹就誓不罢休。因为,他时而低声惊叹,时而哼哼唧唧,时而又会发出带着信心与希望的轻轻的叫声。
      最后,他在地上捻起一点粉末,装进了一个信封里,然后便站了起来。整个检查过程结束了,大约二十分钟。
      “人们总是说,历经千辛万苦也不回头,”福尔摩斯边把信封放进大衣兜里边说“这是个非常差劲的定义,但对于我们这行还挺管用的。”

      两位侦探看着福尔摩斯这样的一番检查,有些惊讶,也有些轻视。华生在一旁看着,内心已经认识到了这样一件事:其实福尔摩斯做的这些测量与观察都是有意义的,只是他们没看懂而已。
      “您有什么意见,先生?”两位侦探异口同声地问。
      “两位侦探都如此优秀,恐怕别人插手会抢了你们的风头,”福尔摩斯立起了大衣的领子“但如果你们愿意把破案的情况随时告诉我的话,我还是愿意出全力帮助的。对了,我还得跟那位发现尸体的警察谈一谈,您们有他的地址和姓名吗?”
      雷斯垂德看了一眼手中的记录本,回答说:“约翰·兰斯已经下班了,你们可以在肯宁顿园门街奥德利大院四十六号找他。”
      福尔摩斯拿笔记录下地址与姓名,随即招呼华生:“走吧,华生医生,咱们去找他。”他转身对两位侦探说“告诉你们一件对破案有帮助的事儿吧。凶手的确是个男的,身高有六英尺多,正当壮年。按照他身材的比例来说,他的脚小了一些。案发当天是和死者乘坐同一辆四轮马车来的,拉车马的三块蹄铁是旧的,右前掌的刚换不久。凶手很可能是右手有长指甲的人,不过这些是猜想。也许会对你们破案有帮助。”
      雷斯垂德和格莱森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一丝怀疑的笑容。雷斯垂德问:“那她是怎么死的?”
      “毒死的,”福尔摩斯简洁明了地回答,然后大步向外走去。
      “还有,雷斯垂德,‘Rachel’是德语复仇的意思,您不必再费力找那位‘瑞琪儿小姐’了。”
      他说完这句话,带着华生扬长而去,只留下两位相互针对的侦探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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