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浅梦》好大一朵小蘑菇

43、（四十三）异变徒生

　　卫殊捡起了地上的小刀，用手指摩挲过刀刃，似在感觉它的锋利程度。
　　“你怎么保证我按照你说的做了之后，你确定会放阿瑾离开？”
　　秣伽冷笑。
　　“我以贺略一族和我父亲的名义起誓，若违背诺言，贺略一族血脉尽断，永远消失于天地间。”
　　卫殊听后，若有所思片刻。没过多久，他缓缓举起小刀，抬起左手，将锋利的刀尖对准了自己左手的筋脉。
　　瑾璋又疯狂地挣扎起来，力度之大，贺略恒居然差点控制不住他，险些被他挣脱。
　　卫殊虽然失去了视力，但他还是精准无误地感知到了瑾璋的痛苦。
　　“阿瑾，闭上眼睛，别看。”
　　瑾璋目眦尽裂，他狠命向贺略恒捂住他嘴巴的手指咬去，贺略恒吃痛，条件反射移开了手。
　　“卫殊——！！！！不要！！！！”
　　可是太晚了，瑾璋眼睁睁地看着卫殊用力将小刀扎进自己的血肉中，刀锋一转，卫殊痛得几乎握不住刀柄，脸上血色尽失，可他咬紧牙关，将瑾璋的哭喊置若罔闻，猛地发力，顺着经脉的走势，干净利落地把自己左手彻底废掉。
　　瑾璋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突然想起与卫殊初见面时，他也是全身经脉尽断，被弃于雪地中，孤独地一个人等待死亡来临。
　　如今兜兜转转，竟还是一样的结局。
　　“卫殊！！！你住手！！我恨你！！！”
　　瑾璋的十指已在地面扒得血肉模糊，贺略恒按着他的脊骨，他几乎无法呼吸，可还是拼命大喊着。
　　“你若死了，我不独活！！！卫殊！！你听到了吗！”
　　卫殊脸上露出个无奈的笑容，他低声说：“阿瑾，我好痛，你乖一点。”
　　说完，他用牙咬住刀柄，右手在刀刃上一滑，一束温热的鲜血从深可见骨的伤口中喷射而出，溅到他的脸上。
　　卫殊浑身颤抖，自断筋骨已几乎到达人类的痛苦极限，可他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自己还不能倒下。
　　他重新将所有的内力汇聚于丹田，他这一身武功，曾被自己的亲兄长下毒所毁，又得天垂怜，因瑾璋的相救而变得更加强大，如今到了这般地步，不过是把一切都还回去，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究只是镜花水月，可望不可及。
　　卫殊感受到四肢的脉络里已空空如也，而腹部灼热无比，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竟强行将那世间最精纯的浑厚内力转为猛烈的攻势，冲向自己的身体。已失去所有保护的经脉根本无法抵御来自内部的袭击，瞬间被碾压得粉碎！
　　卫殊喷出一口鲜血，此时的他，万物不可近身，以他为中心，周围的地面居然都被冲击得凹陷下去。
　　可慢慢地，围绕在他身边的罡风散去，卫殊身上如泰山般的压迫感消失殆尽，他站在那不远的地方，瑾璋知道，如今的卫殊，已为他赌光了所有的筹码，失去了所有的倚仗。
　　这一切做完，卫殊再无力支撑，他双膝跪地，双手垂于身边，低着头，几乎已失去意识。
　　瑾璋感到压在自己身上的禁锢轻了一些，他不顾一切地想向卫殊冲去，只要卫殊还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蓝光能为他续筋接骨一次，就可以再治第二次。
　　然而还没跑出两步，一股力量将他撞回原地。秣伽拦住他的去路，抬脚往他的胸口重重一踩，竟生生踩断了他的一根肋骨。
　　瑾璋痛苦的呻吟唤回卫殊的意识，卫殊见状，想要尝试站起来，却一次次地失败。
　　“放…放开他！你要违背自己的诺言吗！！”
　　秣伽蓦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几近失控。
　　“哈哈哈哈——！！！卫殊！！你聪明一世，到头来也只能落得这种结局！我的父亲早已身首异处，而我，今晚之后，也不再苟活于世，贺略一族的血脉，本就该在消失于此。这临到头了，谁还会信守诺言？我手上人命无数，早已不怕报应，若真要说，让我活着，看着自己的脸，听见自己的声音，每天都要想着怎么复仇，才是我的报应！！！”
　　秣伽已形似癫狂，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几步，捡起卫殊掉落在地上的小刀。
　　“今晚这场大戏，实在是太过瘾，太有趣了。看在你们用生命为我取乐的份上，卫殊，就让我大发慈悲，亲自来为你谱写一个结局，为你可悲的人生画上一个句号吧。”
　　说完，秣伽拿着小刀，转身向瑾璋走去，不顾卫殊如何挣扎怒吼，他都没有停下脚步。
　　他在瑾璋面前站住，被生生踩断肋骨后瑾璋已无力反击，他有气无力地看着眼前的恶魔，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恐惧。
　　本来想一刀了结他性命的秣伽被这挑衅的眼神激起了更深的恶意，他用小刀拍打了一下瑾璋的脸，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拿着这把刀，扎进他的心脏，让他死在自己刚刚才倾尽所有救回的爱人手中，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瑾璋的瞳孔微微放大，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不敢让秣伽看出端倪，但从未撒谎的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是最正确的反应，只能呆呆地看着秣伽，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然而，认为自己胜券在握的秣伽已看不出瑾璋的反常，在他眼里，除掉卫殊，瑾璋便不足为患。
　　他将小刀塞到瑾璋手中，示意贺略恒松开他，贺略恒有些迟疑，可他也实在想不出在这种情况下，两人还会有什么威胁。
　　秣伽心情愉快地让出通向卫殊的路，甚至彬彬有礼地做了个手势，他看着瑾璋凄惨地一点点挪动着自己的身躯向卫殊爬去，而对面的卫殊表情仿佛凝固了一般，他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地等着那个向自己靠过来的人。
　　秣伽用尽力气忍住要从喉咙里溢出的笑声，这是属于这两个人的舞台，他作为主导者，观赏者，可不能破坏了这场大戏的最后一幕。
　　短短十来步路，瑾璋却仿佛爬了一辈子。断掉的肋骨好像插进了肺部，每次挪动都让他痛不欲生。但有一股冲动支撑着他，他想去到卫殊的身边，想为他抚平所有的伤痛，想告诉他，自己什么都不顾了，只想与他共度人生所有剩余的岁月。
　　两人的距离越缩越近，瑾璋感觉卫殊已近在咫尺，他拼命向卫殊伸出手，这时，卫殊突然开口问道。
　　“阿瑾，你真的可以吗？”
　　瑾璋瞬间便明白了他的顾虑，事到如今，卫殊居然还在担心使用蓝光进行治疗会对他的身体产生负担。
　　“我可以！我可以！你不要乱动！”
　　瑾璋的眼泪涌了出来，他看到卫殊血迹斑斑的脸庞露出一个微笑，他向自己张开双臂，敞开怀抱，毫无保留地接受自己给予的一切。
　　贺略恒见状已察觉事态有蹊跷，他想冲上来制止，但还是慢了一步。
　　瑾璋已扑到卫殊怀中，卫殊搂着他，灿若星河的蓝光从瑾璋身上爆发，贺略恒与秣伽被这耀眼的光芒刺得双目生痛，不禁双双后退一步。
　　在璀璨无比的蓝光的包围下，瑾璋感觉身体里本就所剩无几的力气正在迅速流失，精神也渐渐涣散。
　　这时，唇上突然传来一丝温柔的触感，瑾璋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卫殊双目明亮，眼里全是深如大海的情意，叫人无法挣扎，只能溺毙其中。
　　卫殊温柔的声音在瑾璋耳边响起。
　　“小傻瓜，怎么一点都没变，总是要我吻你，你才能控制住这神奇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