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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或有梦来时 ...

  •   元德十七年四月末。
      大燕君悦公主府邸。

      吴地探子回报,章明侯与芊璿郡主已于四月十五大婚。君悦公主闻报怒极,“好你个不识好歹的刘少逸,我金枝玉叶你不要,却把个无父无母的野丫头当宝贝。害我如今为天下人耻笑!”越想越是生气,当即命人宣召张韶力、钱慕云。

      张韶力自从刘少逸遣人送了那寥寥数字给公主后,就一直急的如同热锅上蚂蚁般团团乱转,情知这事自己办砸了,依着公主的脾气,定然要找自己麻烦,需得早谋对策才好。

      公主召见,先把张韶力钱慕云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令其想法挽回自己清名令誉。张韶力道:“唯今之计,殿下需及早觅得如意郎君,才能挽救一二。”公主想想不错,便问人选。钱慕云道:“不知公主可喜欢云麾将军?依我看,此人才貌绝佳,堪配殿下。”公主怒道:“不要不要我不要!但凡是跟那小贱人有过瓜葛的,提也不要提!”钱慕云吓了一大跳,忙道:“是是!微臣失言了!”张韶力眼珠转了转,躬身道:“启禀殿下,臣有一个人选,乃是萧山侯次子吴行吴公子,不知殿下意下如何?”公主想了半日,毫无印象。便道:“张大人既然提议,想必不错。待我求恳皇祖父,恩准赐婚!”张钱二人听她肯了,长长地松了口气。

      元德十七年四月二十八日,成宗诏谕天下,择萧山侯次子吴行为驸马都尉,定于中秋节完婚。公主大婚,普天同庆,各诸侯当遣使来朝为贺。

      元德十七年五月初一,临安侯携山阴郡主抵达封地越州。
      五月初五,山阴郡主偕夫婿至山阴归宁省亲。

      范青鸾到吴公府邸,便询问表弟何在?傅夫人叹道:“自从他归家以来,整日闭门不出,不是习武便是读书,我真怕他有个闪失。你们姐弟感情好,你去劝劝他多开解开解!”青鸾笑道:“女儿在京中已略闻此事,他们婚期与我们竟还是同一日,刘少逸虽然于情可原,于理未免欠亏。也难怪靖弟想不通了!”转头唤道:“七郎,你随我同去看望靖弟吧?”尹琅含笑应了。

      两人寻至后花园,刚至园门口,便听得里面枪风呼啸,虎虎生风。进园一看,见傅靖正在舞动梨花枪,一枪一枪夹着凛凛杀气。尹琅看了片刻,道:“枪法过于凌厉,显然心中郁结难平。看来他还是放不下!”青鸾道:“须怪不得靖弟,他于我有心,怎奈我视他如弟。好容易遇到吕姑娘,年貌相配性情相投,又蒙今上亲许婚姻,却再次被人生生夺走。世人一再负他,思之令人神伤。”尹琅笑道:“话虽如此,但丈夫立身处世,怎可做此儿女之态?”青鸾嗔道:“他还小呢,你说话小心些!”

      两人正说话间,傅靖一套枪法舞毕,正欲歇息片刻。一转身看到了青鸾,不由眼睛一亮,跑上前来拉着青鸾的手道:“青鸾姐,你终于回来了!”青鸾微笑点头,道:“靖弟,这是你姐夫——尹琅!”傅靖这才发现姐姐身边立着一个青年,玉冠红袍,神情与尹玴颇为相似,只是眉宇间更多勃勃英气。若说尹玴是温润如玉,尹琅便是堂正英秀。傅靖一见之下心里暗暗喝彩:“表姐眼力果然不错,此人胜襄阳世子多矣。”

      傅靖与尹琅互相拱手为礼,转而对青鸾笑道:“姐姐瞒得我们好苦,你所佩蝴蝶玉佩果然是尹家之物,想来那佩上定是一个‘琅’字了!姐姐你有了意中人为何不早说,害我一直担心,真怕你嫁给了陆峦,那小子比武场上那一手太阴狠了,绝非良善之辈!”尹琅笑道:“靖弟果然赤子至诚!他日请至钱塘一聚。”

      傅靖听到“钱塘”二字不由神情一黯,青鸾看在眼里,伸手握住他手道:“靖弟,为姐有句话,望弟明晓。情之一字,实难勉强。缘之一字,更是难测。你与吕姑娘,既无情更无缘,何必自苦至此?”尹琅点头道:“靖弟!丈夫立身处世,当以功业为重。你是将门之子,又正青春年少,青云有路尚可期,切莫消磨壮志!再者说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必为他人之妇耿耿于怀,你的婚事就包在姐夫身上,自当为你觅得良配。”青鸾白他一眼:“你倒大包大揽,那么做姐夫的说话要算数啊!”傅靖被他们这一番话说得豁然开朗,一拍石案道:“正该如此!多谢姐姐姐夫良言!”说罢自怀中拿出锦帕,双手一分裂为两半,笑道:“从此以后,自当放下这个瑾字。”青鸾与尹琅相视而笑。

      五月的某一日下午,钱塘临安侯府。
      五月的天气颇为炎热。尹琅命人在园中荷塘畔柳荫下设了凉榻,与青鸾饮茶对弈,歇凉消夏。
      因在家中,又无俗事烦扰,尹琅换了云白软绸阔袖兰花长衣,下着绿绫弹墨裤,散了裤腿,蹬了双青面缎子白厚底鞋,摇着一柄象牙骨缎面折扇,歪在凉榻上。青鸾则穿了藕荷色纱衫淡粉色纱裙,发鬓上插了枚红翡滴珠凤头钗,腕上戴了金丝梅花纹白玉镯子,坐在凉榻畔轻摇团扇,与尹琅对弈。尹琅之妾初晴在一旁烹茶奉茗,远香带着众丫环侍婢环伺,却并无人声,只闻鸣蝉之声,子落棋盘之声,远远看去真好一副午后歇夏图。

      忽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宁静的午后,一个穿着鹅黄色轻纱衫子的少女,一路奔进园来,一边奔还一边喊着:“哥哥!”惊散了午后的慵懒。她奔至近前,见兄长娇妻爱妾相伴好不潇洒快活,登时撅起了小嘴:“哥哥,你倒挺悠闲嘛!”

      这少女便是尹琅唯一的亲妹妹尹玎,尹琅自幼父母双亡,仅此一妹。自句章郡王逝世,尹琅独撑门户,只与此妹相依为命。尹玎今年十五,聪慧俏丽,尹琅十分疼爱,前月因军功晋钱清节度使,便上表为妹请封,朝廷下诏册其为亭曦郡主。

      初晴及众侍婢见尹玎至,俱敛衽为礼。尹玎道声罢了,也施礼道:“哥哥嫂嫂!”青鸾微笑点头道:“小妹请坐!”尹琅笑道:“说罢!大呼小叫跑了来,又想要什么了?”尹玎挨着兄长在凉榻上坐了,拉着他袖子求恳道:“哥哥,听说公主大婚,你和嫂嫂都要上京祝贺,能不能也带我同去?我长这么大,整天就在临安城转悠,还从没去过京城呢,你就带我去嘛!”尹琅笑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事,还早呢!公主中秋节大婚,我们最早七月中才动身。”尹玎道:“我刚刚从阿琦姐姐那里听到消息,她也要去京城呢,我就赶紧回来求你,省的你到时候偷偷溜了!”尹琅道:“好罢,到时候带你去就是!”尹玎高兴极了:“你说定了,可不许赖!好了,你继续下棋,我走了!”说罢旋风般跑了。

      青鸾道:“不知二伯父会派谁上京庆贺?”尹琅落了一子,笑道:“二伯父断不会遣二哥去的,不是三哥就是九郎和王家小姐!”青鸾一想不错,道:“朝廷对二伯父猜忌很深,二伯父也深知,二哥乃左膀右臂深受器重,不会遣他入京。九郎刚与王小姐联姻,想来是他了!”尹琅道:“话虽如此,但我二伯母亲生之子只有九郎,却不知肯是不肯?”青鸾微笑道:“过的几日便是二伯母生辰了,你还是先好好想想怎么孝敬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或有梦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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