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金鞍五陵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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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德十七年五月十四。吴郡钱塘镇国公府。
镇国公夫人吕子蓓四十寿辰，尹府大开宴席，贵客盈门，高朋满座。
山阴吴国公夫妇、稽山侯夫妇、钱塘南隐公夫妇、余杭萧山侯夫妇皆亲临道贺。
明州平郡王遣子白马侯尹玴亲自上门祝寿。赵国公、安国公、西岚公因路途遥远，并未亲临，也派了使者送寿礼至钱塘。
临安侯尹琅携妻山阴郡主、章明侯刘少逸携妻芊璿郡主也前来拜寿。
一时间，镇国公府冠盖如云，流水宴直排了三天三夜。
尹玴、青鸾、吕瑾、刘少逸时隔几月再次相逢，倒也相聚甚欢。吕瑾见傅靖并未随吴公夫妇前来，情知他为免相见尴尬，不禁心下更是歉疚。她自与少逸成亲以来，夫妇相得，少逸对她千依百顺，只是有时想起傅靖总觉得十分对不起他，这番心事更无法对他人明言。
晚上众人在大厅饮酒，吕瑾见母亲不在，只有二郎、三郎、九郎招待宾客，便也悄悄离席寻至母亲房前，果然见房中有灯光。她拍了拍门，里面一个温柔清丽的声音传出：“是谁呀？”吕瑾低声应道：“娘，是我，瑾瑾！”
门“吱呀”打开，吕子蓓立在门口，依然如昔的温和淡然，她含笑道：“我就知道，瑾瑾会来的！”
母女俩进了房间，子蓓拉吕瑾坐下，抚着她的秀发，端详着她，道：“我的瑾瑾已经长大了，嫁人了，我也老了！”吕瑾心中一酸：“娘亲，你照照镜子，谁不赞你容颜不老，一如当年的美貌。”子蓓微笑道：“我看瑾瑾气色甚好，想来少逸对你很是疼爱！这样我也就放心了，你是我吕家的女儿，也继承了我们吕家女儿的脾气，我真怕你吃亏。”吕瑾撇撇嘴道：“我才不怕他呢，我有娘亲给我的红霞剑，结婚第二天，他就乖乖给我跪下了！”子蓓一听又好气又好笑，道：“夫妻间怎么能动刀动枪的，你这个脾气啊，跟我当年真是一模一样！”
吕瑾皱眉道：“娘，他明明口口声声说只爱我，可是身边偏偏那么多姬妾，死也不肯遣散，真是头痛之极！”吕瑾一口气发了这一通牢骚，见母亲没有回答，抬头一看，吕子蓓正望着烛光怔怔出神，似乎回到了自己的少女时代。
那时候的吕子蓓，是吕家的二小姐，身负文韬武略，心有报国之志。当年姐妹五人随父出征立下了赫赫战功，一时间吕门五凤的美名传遍大燕，上门求亲的公卿子弟络绎不绝。自己却偏偏看中了尹维，那时候的尹维只是尹家的普通子弟，未露锋芒，更已有妻室。自己是侯门之女断不能屈做人妾，父母要为自己另择良配，记得当时自己对父母言道，此生已心许尹维，他已有妻室，女儿便终身不嫁。本以为一番相思已无望，谁知尹维之妻因难产而逝，遗下长子尹玢。尹家遣媒上门求亲，自己终如愿以偿。那时的尹维，英秀绝伦，龙章凤姿，时人皆谓大燕第一美男子。自与尹维结缡，他的锋芒渐露，仕途更是一日千里，如今功重爵高镇守一方，隐然与朝廷分庭抗礼。而夫妻间更是恩爱不疑，人人都说自己慧眼识英才，有福有命。但这二十二年夫妻，自己心里很清楚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吕子蓓抚着吕瑾的头发，叹道：“当年娘也像你一样，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后来我也想通了，公侯子弟盼他们如民间夫妻般专一是断无可能的。一再吵闹动手，只会伤害夫妻情分。”
吕瑾不服气道：“我其实并不是小心眼嫉妒，只是我就是不明白他怎么能嘴上这么说，做的又是另外一套。”
吕子蓓笑道：“你尹七哥对青鸾如此温柔痴情，为她万里从军，为她千里奔波，可是身边不还有一个初晴？你二哥与二嫂伉俪情深，身边不也有不少姬妾？你九哥更不必说了！少逸肯为你违抗皇命、悖逆公主，对你确实是一往情深，身为公卿之妻，自然也失去了民间夫妻同心同德的恩爱，有些事情只好不要太计较了！”
吕瑾偎在母亲膝旁，默默点了点头。
尹府书房。
镇国公尹维正在看一封刚刚从京城送来的邸报。他今年已经四十八岁了，虽然面容已可见岁月风霜，但天庭饱满容颜如玉，依稀可见当年绝世风姿。如今颏下蓄了三绺美髯，气度凝重威严，俨然一方王侯之相。
长子尹玢垂手侍立一侧，尹维看罢邸报道：“玢儿，此事先不要声张，总是尹家家丑，更兼你母亲这重关系在内，而且看起来又要牵涉朝中争斗了！”
尹玢躬身应道：“是！父亲！”
尹维站起身，负手在房中踱步，道：“今上宠溺宸王，却迟迟不肯立储。玢儿，你道是何故？”尹玢想了想道：“莫非因为郑王的缘故？”尹维冷笑道：“郑王何曾在今上心中有过丝毫地位，不足为患。”尹玢道：“孩儿愚昧，请父亲明示。”尹维道：“依我看，这皇位迟早是宸王的，只是宸王为人过于放纵，形迹无端，难免落人口实。今上正是怕立了宸王，反为他招来大祸，故而隐忍至今。”尹玢道：“以父亲所见，我们当如何？”
尹维推开窗户，望着天际那颗熠熠生光的北斗星，缓缓道：“静观其变，后发制人。”尹玢道：“孩儿明白了！”
尹维转身道：“你吩咐九郎，公主大婚，为父派他携眷上京庆贺，等你们母亲生辰一过，立即动身。早去京城早作打算。”尹玢应了一个是字，便退下了。
尹维兀自立于窗前，久久未动。
吕子蓓正与吕瑾说话，忽闻屋外咳嗽之声，问道：“是谁？”屋外之人回答：“夫人，是我！”子蓓去开了门，尹维走了进来。吕瑾见是尹维，敛衽道：“义父！”尹维笑道：“我见你们娘儿俩说体己话儿，不便进来。”子蓓笑道：“这会儿装君子来了！”转头道：“瑾瑾，你来了这么久了，别丢下少逸一个人，去瞧瞧他吧！”
吕瑾知道义父必然有话要对母亲说，便道：“女儿先去了！”说罢拜了两拜，出了房间，顺手掩上了房门。
尹维见吕瑾出去后，对子蓓道：“夫人，你大姐出事了！”说罢从袖中取出那封邸报，递与子蓓。
子蓓接过一看，不禁柳眉倒竖，怒道：“尹纲竖子，欺人太甚！”说罢起身从壁上取下紫霜剑，“不诛此贼，难消我心头之恨！”
尹维忙拦阻道：“夫人，你这脾气又上来了！先不说钱塘距离长安路途遥远，你如何为你大姐出头？再说了你大姐与我兄弟从来夫妻和睦，长安城传为佳话，怎么会突然出此变故？邸报上含含糊糊，仿佛另有隐情。”子蓓余怒未消：“你总是偏帮你兄弟的！”
尹维从子蓓手中取下紫霜剑，挂回壁上，伸臂揽住爱妻肩膀道：“我这个兄弟从来是站在朝廷一边，我何必偏帮他？你大姐此人性情脾气你也是了解的，这件事的内情还真不好说。九月君悦公主大婚，各诸侯遣使为贺，这是个刺探消息的绝好机会。我打算派九郎和他媳妇去京城，琦儿求我想随兄长同去长安见见世面，我也应了！”子蓓一惊道：“玟儿和琦儿都去？”转念一想便允了，道：“玟儿也不小了，是该历练一番，怎能整天像个孩子似的胡混。”尹维大喜道：“我真怕你心疼玟儿，不肯放他前去，看来是我小觑贤妻了！”
吕子蓓白他一眼，道：“你少甜言蜜语，此去你务必保证玟儿和琦儿的安全，少一根头发我就唯你是问！”尹维笑道：“夫人之命，敢不遵从？”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金鞍五陵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