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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都还不知道是不是他,心就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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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生意扩大到日本后,王东就一直想和日本挤进了全球一百强企业的纳良集团合作,由于跨年,王东就和纳良的董事田中太郎约在了1号下午见面。
说来这田中先生已年过半百,在纳良集团的董事会上颇具威信,这次能联系到他也费了王东不少时间和心血。
但值得一提的是,田中先生和他的妻子之间的感情始终如一,也正因为是新年的第一天,他想在家陪伴妻子,就将谈话地点定在了他的住宅。
“不好意思,打扰了。”钱一霖朝来开门的佣人鞠了个躬。
何皓原跟着鞠了个躬。
王东没来。
中午突然接到通知,好像是非洲那边的生意出了点什么状况,需要他出面,就留在酒店紧急召开了视频会议,这边让钱一霖来了。
那人弯着腰,从鞋柜里拿出两双拖鞋,示意两人换上:“没关系,田中先生已经在房内等着两位客人了。请换上拖鞋进来。”
何皓原用中文向钱一霖重复了一遍。
“谢谢。”钱一霖朝佣人道了声谢,用的日语。
在来之前,怕吃了文化差异的亏,何皓原教过他几句基本的礼貌用语,临时还做了些功课。
“不用客气,请让我带你们过去。”说着,女佣便引导两人去往客房,鞠着躬的腰就没直起来过。
钱一霖注意到角落里搁置着两双鞋子,怕不是田中先生有其他的客人,转头看了眼何皓原。
“今天有其他客人来拜访田中先生吗?”何皓原也注意到了,假装不经意提及。
“啊,不是田中先生的客人,是太太以前的学生。”佣人解释着。
何皓原翻译了一遍。
“哦——”
钱一霖瞬间了然,挨着何皓原说悄悄话:“听闻田中太太退休前是个老师,应该是个严肃正经的人,那田中先生应该也差不多。”
何皓原看了眼钱一霖,没说话。
穿过长廊,绕过拐角。
“到了,就是这里。”
佣人敲了敲门,朝着门缝说:“田中先生,客人已经到了。”
“请进来吧。”
话音一落,佣人便左右推开了门,弯着腰,示意钱一霖和何皓原进去:“请进。”
钱一霖朝那人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便率先跨进了房间,何皓原跟在他后面。
这是个标标准准的和式房,屋内设有香薰,一进门,一股恰到好处的檀香扑鼻而来。
房间中央放置着一个大而低的木质茶几,田中太郎跪坐在茶几的一侧,对面安置着两个蒲团,
想来应该是为他们两个人准备的。
“请坐。”见他们进来,田中太郎放下手中的茶杯,招呼他们坐下。
“谢谢。”两人朝他鞠了个躬,一一坐下。
待两人坐下后,田中太郎倒了两杯茶,摆到他们面前:“这是我太太自己做的菊花茶,请尝尝看。”
钱一霖下意识地伸手去拿杯子,反应过来时一愣,看向田中太郎。
和之前说的几句话不一样,田中先生这次说的不是日语。
“田中先生还会讲中文?”钱一霖有些惊讶,脱口而出,反应过来时有些懊恼,自己这样似乎不太有礼貌,也不知道对方会怎么想。
怎么说也是纳良集团的懂事,会点中文很奇怪吗?
“哈哈。”
和钱一霖想的完全不一样,田中先生笑了几声,很是和蔼:“我太太有个学生是中国人,之前我从那个学生那里学过一点中文。不过也就是点皮毛。”
三句不离自己的太太,语气间充满对妻子的爱意,看来传言不假。
“您太谦虚了。”钱一霖笑了笑,喝了口茶,既然对方态度谦和,他也没必要板着一张脸了。
今天天气不错,也许因为是新年的第一天,新年新气象,连下了几天雪的东京难得开了太阳,和煦的阳光烘散了积雪初融时的寒意。
庭院里,阳光明媚,时不时响起阵阵清脆的铃铛声,有女孩子在跳舞。
“你们跳的真好看,果然年轻就是好啊。”田中花子坐在台阶上,笑眼盈盈地看着面前穿着和服的女孩子们,不由得心生感慨。
叶莺走过去,挽起花子的胳膊,笑着说:“老师现在也很年轻啊。”
“你就会哄我开心。”花子看了眼叶莺,笑了笑,眸间尽是对小辈的宠溺。
“要不要休息一下,吃点点心?”
“好。”
叶莺就地挨着花子坐了下来,看向林芊:“芊芊,要不要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林芊摇了摇头:“我再练会儿。”
作为幼师,林芊也算学过不少舞,什么民族舞、拉丁、爵士,都沾过一点,但就是没接触过传统日本舞,有点新奇,这次陪叶莺来看望田中花子,能学个一两招也好,至少有个了解。
“行。”
叶莺点点头,从一旁的点心盘中拿了块花瓣饼,跟花子解释:“她还想再跳一会儿。”
“小林是真的对日本舞感兴趣呢。”
花子笑了笑,看向林芊的眸光愈发柔和了些:“要是早点遇到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一起教你们了。”
随着时代的发展,国与国之间的交流越来越频繁,这就造成了一种文化大杂烩的现象,和传统的中国舞一样,传统的日本舞也渐渐被埋没在文化之流中。
田中花子究其一生都在宣扬传统日本舞,难得遇到几个发自心底对传统日本舞感兴趣的。可惜她现在已经退休许久,林芊也只在日本待两天,教不了她什么,花子还是有些遗憾。
“没关系,老师,我可以教她。”叶莺笑着安抚。
她始终觉得花子是个善良的人,当初作为交换生来日本留学,因为家里条件一般,怕父母不赞同,叶莺谎报了留学费用,觉得自己省吃俭用点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留学生活终究没有她想得这么简单。
日本的经济比国内发达,这就意味着开销也会大一些,一家普通面馆的人均消费就是国内普通面馆的三倍。
她不敢让父母知道,怕他们立马让她回去。
叶莺有想过半工半读,但学业的压力使她根本没有那个分心的机会。
也尝试过申请奖学金,但书到用时方恨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到了日本她才知道,天外有多少天,人外又有多少人。
她自诩不差,但放在一堆优秀的人群中,她就像一滴水汇入了大海,怎么找也找不到。
幸运的是,穷困潦倒之际,她遇到了田中花子,一个为传统日本舞的没落而发愁的女人,刚巧那会儿她对传统日本舞很感兴趣,便去做了花子的学生。
花子了解了她的情况后,二话不说便想资助她,但被叶莺拒绝了。
最后,花子保留了她那点仅存的自尊心,以她好好学舞为条件提供她住的地方,这样,叶莺住进了田中花子的家,退了住宿费,偶尔会和他们一起吃饭,省吃俭用,挨过了两年。
之后叶莺时想,如果没有田中花子,她还能如期完成学业,有现在的她吗?答案是否定的。
于她而言,花子是个善良的人,那么她相信,善良的人终将会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那就拜托你了。”
叶莺看向花子,虽然见她嘴角带笑,但说这句话的时候,叶莺还是听出了几分郑重。
“嗯。”叶莺点了点头,看向林芊。
林芊比她高挑,身材比例很好,也许是学过舞的关系,很快就掌握了节奏,步调很稳,裙摆随着动作起伏,时不时露出白皙的双脚,脚踝上系着一根红绳,红绳上的铃铛随着动作响起。
声音不大,但听起来很是悦耳。
“还记得你一开始跳的时候,都不敢系铃铛。”花子看着林芊,微微歪着头,像是陷入了回忆。
“是啊。”叶莺笑了笑,有些羞惭。
在跟着田中花子学舞之前,叶莺没怎么接触过舞蹈,自然也没什么功底,学的很慢,开始怎么也把握不好节奏,系在脚踝上的铃铛乱响,响的她心浮气躁,影响发挥,最后都不敢系铃铛了。
“最近有什么心事吗?”
“嗯?”叶莺回过神来,看向花子。
花子喝了口茶,没看她,目光始终落在林芊身上:“刚刚看你不在状态,节奏有点乱喔。”
叶莺一愣,转而笑了笑:“果然还是躲不过老师的眼睛,抱歉。”
“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说。”花子真心是把叶莺当女儿看待。
她和丈夫育有一子,但常年不在家,小时候在外游学,长大了在外工作,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面,今年新年都还没回来,说是要过几天才回来。
想到了昨天,叶莺抿了抿唇,垂头看着杯子里自己的倒影:“老师,您相信缘分吗?”
说实话,叶莺根本没想到会再次看到那张脸,也没想到,时隔多年,在看到他之后,她自认为已经沉寂已久的心还会再次跳动起来。
也许是受环境影响。
叶莺自我催眠。
“缘分?妙不可言。”
花子摇了摇头,缓缓开口:“你相信它时,它迟迟不来,但你若不信,说不定转角就遇上了。”
是了,当初她多希望能再次遇到他,每路过一家花店都会进去瞧上两眼,希望能制造一场“偶遇”,可每一次都不见他,叶莺渐渐放弃了,而就在她放弃了这么多年后,这又突然遇到了。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他。
叶莺看向自己小拇指上戴着的戒指,自嘲地咧了咧嘴角。
都还不知道是不是他,心就乱了。
“呀,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就到吃晚餐的时候了,留下来用了餐再走吧?”花子看向叶莺。
“嗯。”
毕竟明天就要走了,下次再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叶莺没拒绝。
花子起身:“既然这样,那先去换身衣服吧,我让阿姨去多备一些饭菜。”
“好。”叶莺跟着起来,目送花子离开。
见花子离开,林芊收起扇子,走到叶莺身边:“怎么了吗?”
“老师让我们吃了饭再走,我没拒绝。”
怕和陌生人吃饭,林芊会不自在,叶莺跟她解释了一下:“你怎么说?”
“行啊,我没什么问题。”林芊表示无所谓,反正在哪儿不是吃,她不太会日语,也不想跟叶莺分开。
“那我们先去换衣服。”
“行。”
叶莺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对这个宅子的构造还算熟悉,这也就是花子为什么这么放心把她们俩丢在这儿的原因。
风吹过树梢,腊梅娇气地抖了抖身子,院子里,只剩下渐去渐远的似浪潮般一阵接着一阵的铃铛声,最终消失不见,一片寂然。
两人换下了和服,套上了袜子,走进餐厅,除了佣人在摆碗筷,主人家一个都还没过来。
林芊注意到饭桌上摆着六副碗筷,拿胳膊肘撞了下叶莺:“诶,你不是说你老师的儿子还没回来吗,而且他们不是一家三口吗?加上我们也就五个人啊,怎么有六双筷子?”
“我也不知道,可能有别的客人?”叶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抿了抿唇。
早知道有别的客人到访,打死她都不会答应留下来吃饭了。
主人家还没到,两人也不敢随意落座,傻傻地站在原地,左顾右盼的,也不知道干嘛。
“呀,你们这么快就换好衣服了?”
花子一进餐厅便见叶莺和林芊像木桩似的杵在餐桌旁,有些惊讶:“坐吧,站着干什么。”
叶莺走近,将手搭在椅子上,环顾了一下餐桌的座位:“老师,今天家里来了别的客人吗?”
“哦!是先生的客人,来谈合同的,似乎是刚谈完,我便让他们留下一起用个餐。别拘着,你们是自家人,和他们不一样。”见两个小姑娘有些拘束,花子朝她们笑了笑,以示安抚。
“哦——”
既然主人家都这么说了,叶莺也不再扭捏,就近拉了个椅子坐下,林芊挨着她,坐在她旁边。
“看不出来啊,小何年纪这么轻就这么见多识广了。”
走廊上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是田中太郎的声音,似乎很开心。
“来了。”花子笑了笑,闻声迎了出去。
叶莺站起身来,看向门口。
林芊虽然听不懂日语,但看样子是家里的主人来了,跟着站起身,挽着叶莺的手看向门口,有些好奇。
不知道为什么,叶莺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感觉会发生些什么。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