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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昏君与妖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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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百姓真的不懂得感恩吗?其实他们心中跟明镜似的。
故而白虞仙在百官心里大行妖妃之举,却能得到来自民间的认可。
街上的行人,无论是参与过修路的百姓,还是从外面过来的小商贩,全都拜倒了马车两边,对车内的女子极尽夸耀,恨不得把她比作九天上的玄女和下凡救世的菩萨。
青麦一路听着赞誉过来,脸上笑眯眯的,“娘娘,我看百姓们恨不得把你给供起来呢,要是让朝堂上的大人们知道,怕不是又要气昏过去了?”
众目睽睽之下,白虞仙端着姿态,矜持地伸出手,一边和大伙打着招呼,一边说:“不论如何,他们生气,我就开心了。对了,你去把后面的袋子打开,里头装着不少糖果点心,都分发下去。”
“好。”
青麦原本还在疑惑,皇庄经过修缮,吃穿用具应有尽有,不比宫里差,为何白妃还要带上几箱子,直到此刻才恍然大悟。
她指挥着宫人,将油纸包裹的糖果和糕点,沿着马车挥洒下去,人们顿时低头去捡,打开后,看到里面香甜精致的玩意,个个都喜笑颜开。
大人舍不得吃,打算留着带回家,小孩们却没有顾忌,跳着笑着,把糖果塞进嘴里,舌头都舍不得动,想让甜味在嘴里多留一会。
京城百姓的生活不差,但宫里的糖果,可是加了各色果汁和鲜花汁熬制的,颜色艳丽,香味扑鼻,这种高档货色平时只有显贵才吃得起,如今普通人也有了品尝的机会,自然无比珍惜。
车子驶进皇庄里,早已得到消息的下人们都在大门处等候,见到白虞仙,整齐划一地开始行礼,并打开大门,将她迎了进去。
庄子很大,几乎大半的土地都被纳入了院子的范畴,府里一共有东西南北中五个花园,住房便穿插在其中,占地不足园子的二成。
不得不说,当年五皇子的确懂得享受,里面的景致汇聚了江南的灵秀和北地的大气,每迈出一步,都能看到完全不同的景观。
料想红楼梦里的大观园,也没有此处奢华吧?
白虞仙在庄子里住下,天天喂鱼赏花,乐不思蜀,回程的日子一拖再拖,林风岑派人来催过好几回,她置若罔闻,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快了快了。转头让青麦请了戏班子来,让他们在湖心岛上起舞唱戏,日子过得不知有多悠闲畅快。
当日她在街上闹出的动静,迅速便传到了朝臣耳中,得知她竟颇受百姓欢迎,那些老顽固气得大骂平民“鼠目寸光,愚昧无知”。
然而,还没等他们缓过气,另一个让人几乎吐血的消息又传了出来。
原来当日白虞仙穿着半袖衣裳,被不少女子看在了眼里,那种既节省布料,又凉快的新奇着装,自然受到了不少关注。
大乾民风开放,女子可随意在街上行走,对教条不算看重,尤其这种衣衫来自于宫里高高在上的娘娘,更是让人竞相模仿,先是普通百姓家的妇人。
她们都已为人妇,并不用太守规矩,买不起纱,就直接把衣袖裁了大半截,在袖口用袋子系上,松快又便于干活;之后这种装束,又迅速在少女间流行,她们未出阁,穿得轻薄些也无人看见。
这就样,半袖衣裳俨然成了一种趋势,席卷了京城里的所有人,那些老顽固气急败坏,痛斥此举伤风败俗,严令禁止家里的女人效仿;但有些疼女儿的显贵之家,虽然也觉得不妥,但在女儿的恳求下,也只能放任自如。
随着这种装束在大街上越来越多,某些成衣店反应很快,推出了相应的新式着装,主打轻便凉快,不多时,连裙裤也从宫中“意外”流传了出来。
白虞仙在庄子中,也能体会到外界的变化,先是宫女们的袖子缩短,之后便是给家里人送饭的农妇们,都换上了类似于短袖的单薄衣裳。
她们提着饭菜篮子,迈着轻快的脚步,手臂已经被晒出了分明的界限,脸上却是笑着的。
青麦匆匆走进来,发现白虞仙坐在假山顶上,盯着外面不知在看什么,连忙说:“娘娘,陛下又让人来催了,您还不回宫吗?”
“急什么,等千秋夜宴,我自然会回去。”白虞仙随手往下方的池塘丢了一小把鱼食,金红带着墨色的锦鲤翻卷起来。
“可,宫中现在只有陛下和皇后,您就不怕……”
“他倒是敢!”白虞仙哼唧了两声,瞅见青麦欲言又止的神情,她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就非得让我回宫不可?”
“似乎是朝臣的大人联合上书,说是娘娘您举止……放荡不羁,荒唐无度,带坏了京中的风气,配不上妃位。更是……目无尊上,连陛下的诏令都不放在眼里,犯了大不敬的罪过。”
“哼,看来他们是黔驴技穷了,只能使出这等背后嚼人舌根子的手段。”
白虞仙清楚,青麦说的话,肯定是加工过的,原话只会更难听刻薄。
“陛下的意思呢?”
“陛下未曾理会,只是压下不提,今早上,他把闹得最凶的大人贬官了,听说发配到了琼州地带。”
白虞仙嗤笑了一声,“这么说,世上岂不又多了个被奸人所害的“忠杰之士”?”
这个时候冲到前头的,不是傻子就是官位低想博出路的人,被下放到不毛之地,名声是有了,可过几年,京中又有谁能记得他?
“六部的人呢,他们怎么说?”
“除了礼部提了几句外,都没人开口。”
“他们倒算聪明。”
身处六部,自然是要做好自己的职责,要是胡乱掺和进这种事里,肯定第一个被治罪。
至于礼部,这事和他们有关,提点两句,在明面上表个态度就行。
青麦等了一会,见她没有挪动的意向,小心询问:“娘娘,您真的不回去啊?”
“不急,让子弹再飞几天。”
青麦眨眨眼,没有听懂,但还是让人原话带给了陛下。
在白虞仙刻意放任的情况下,朝廷里已经有了她已失圣心,被摒弃到皇庄中思过的流言,某些言官看到了希望,跳得更高了。
尤其是林风岑对这事还有推波助澜的意思,除了处置了一个骂得最难听的人之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更让他们误以为揣测到了圣意,请求诛灭妖妃的折子在御案上越堆越高。
定远将军府
日光正烈,少女身披轻甲,扎着马步,汗水从颈项流下,一双手臂毫无遮挡,在太阳下暴晒。
留着胡须的中年男人从外面走过来,看到她的模样,气急败坏道:“你这是什么样子?越发放肆了,两只胳膊露在外面给人看,哪里像个正经人家的女孩!”
那女孩岿然不动,“你有本事,就让白妃别这样穿,如今不少文官勋贵家里都在穿半袖,我们骁勇之家,哪能被她们比过去?”
定远将军被女儿的话气红了脸,“你怎么不和人比比读书,光会比这个!白妃现在自身难保,你跟着她瞎学个什么劲啊?”
“爹,你好烦啊,你不会也上书参了白妃一本吧?”
“怎么会?咱们武将只管带兵打仗,这种事,掺和进去肯定没有好下场。”
不过他心中却带着隐忧,自古以来,谗言祸主,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武将,克扣粮饷,减少武器锻造开支……就算当今是明君,也架不住犯糊涂的时候。
他摇摇头,不敢细想,看着拼命练武的女儿,叹了口气,说:“那你也不能在日头下干晒啊,你想想,要是你和别人出去玩,人家的胳膊是白的,就你是黑不溜秋的,多丢人。”
“也是啊,那好,我去亭子里练去!”
看着女儿活泼的背影,定远将军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来。
最近朝堂上事情不少,明眼人都能看出,有人在下一盘大棋,就算为了妻女,他也该谨言慎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另类的“清君侧”愈演愈烈,而就在千秋节前一天,他们崇敬的陛下便给了当头一击,不光亲自去皇庄接白妃回宫,更是将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家人都接回了宫里,来宽慰白妃对他的怨气。
这时候,众人才明白,什么被冷落发配到皇庄都是假的,不是陛下厌了白妃,反而是白妃恼了陛下,最终还是皇帝先忍不住跑去找人,这场宴会,也是为了表达不能说出口的歉意而已。
这是何等的荣宠与爱重,才能叫帝王放下身段,几个闹得最欢的言官得知此事后如遭雷击,只觉得灭顶之灾就要到来,而京中的女子,却不管他们的想法,反而暗地里羡慕白妃能得到一国之主的真心相待。
再怎么闹,千秋宴终究是顺利开设了起来,白虞雾的统筹管理能力相当出色,宴会办得大方合宜,处处昭显天家气魄,却又不过于奢侈靡费。
因为实在夏天,菜色多为凉菜和小炒,清新爽口,许多人没料到自己都能来,动作显得有些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