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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昏君与妖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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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梧宫
白虞雾今日难得没有处理奏折，而是倚在紫檀雕花的小几上，盯着窗外的紫薇树发呆，山茶在她旁边轻轻打扇，山香从外面进来，双手捧着一盆果子。
“殿下，今年新进贡的荔枝到了，我给您剥一颗尝尝？”
白虞雾接过白嫩嫩的果子，剥开尝了一口，甜丝丝的，带着些许凉意，浑身的暑气都驱散了。
“的确不错，白妃那里有没有送过去？”
谁知山香听了这话便垮起脸，“哪里能忘了她啊，如今谁不知道陛下被她迷得差点丢了魂，内务府又全是势利眼。殿下的供给尚且还要我亲自去领，而她的，恐怕早有人眼巴巴送进碧霄宫呢。”
白虞雾笑了笑，倒是不在意，“何必在意？宫中就只有我们两个，所有份例绰绰有余，又不会因为她有就缺了我的。妹妹如今陪伴圣驾，时间宝贵，给她送去是应该的。”
“可殿下您才是正儿八经的皇后啊，原先陛下虽不常来，但初一十五都会过来坐坐，和您说说话，可自从她进了宫，陛下就从来没往这边走动了。”
“山香！说什么呢！”山茶瞪了她一眼，把她挤到一边，“殿下，您何苦这样熬着，陛下说了，您想做什么他都支持，就算是把您送出宫……”
“当初嫁给他，我就想到了今日，相比于平民百姓，甚至京中贵女，我的日子已经是别人想都想不到的了。你眼中的所谓熬日子，已经远远超过了数千万劳苦大众的日子，要是让寻常百姓得知，他们定要觉得我无病呻吟，是闲出来的富贵病了。”
“姐姐有道理！”人未到，声先至，白虞仙伸脚直接迈进殿里，身后跟着一长串宫人，半点都不见外，“姐姐，我来找你玩了。”
山茶皱眉，又不敢把脾气朝她发，只对着她身后的宫人训斥，“你们都是哑巴吗？白妃来了都不吱声，若是怠慢了可怎么好。”
众人齐刷刷跪下，白虞仙摆了摆手，“是我要求的，山茶姑娘就别怪他们了。”
山茶回头，看向白虞雾，见她摇头示意，按下心神，带着山香退了出去。
白虞仙也挥退身后的宫人，大咧咧跑去榻上的另一端坐下，白虞雾此时才注意到她的穿着，大惊失色。
倒不是多华贵，而是过于出格，两只袖子都被剪了，取而代之的是仅仅遮盖到手肘的轻纱，底下霜雪凝露般的肌肤若隐若现，下方，一双藕臂更是全露了出来。
而她的下半身，裙子的样式也变了，像是裙子，又像是裤子，两条腿分开，带着规则褶皱的纱随风摆动，如同河畔边招人的柳枝。
白虞雾瞪大了眼，放下手边的荔枝，严肃起来，“妹妹，你，怎么能穿成这个样子？”简直是伤风败俗。
“怎么了？又凉快又方便。”白虞仙上下扫视了自己一眼，自认已经足够保守了，“姐姐，你别跟那些老顽固一样嘛，反正宫里也没别人。”
“那也不能穿得如此……”白虞雾斟酌了一下，选了个相对委婉的用词，“有辱斯文。”
“哈，斯文什么的，都是读书人为了标榜自己，我们不过是后妃，又不用考科举，何必处处循规蹈矩，反而遂了他们的意？”
“德行之事，怎可儿戏？俗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妹妹你既不想着意文采，便更要注意修身养性，不然未免被人看轻。”
“哼，我是贵妃，他们再看不起我，也只敢在心里骂，表面上还得奉承于我。”
“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你……”
“哎呀！姐姐，你德才兼备，不也被那些老东西给骂了三年？规矩是他们定的，没有刺也能挑出刺来。你都是皇后了，还活得这般谨小慎微，真是没意思。”
白虞雾愣了一下，竟有些哑口无言，低声道：“活在世上，有几人是能够如意的，遵从体统，虽不痛快，但能让你过得更好。”
“不说这个了，姐姐，我这次过来，是和你商量千秋节，陛下的意思，是想在宫里办场家宴，请宗亲、太后母家，和咱们白府的人过来聚聚。”
白虞雾眼神一亮：“这是好事啊。”
她也是年轻人，不管再沉稳，深宫住久了，未免孤单寂寞，这次能见到父亲不说，还能见到外祖家的人，简直是惊喜了。
“是啊，陛下的意思，是想把这事交给你来办，毕竟我对操持庶务一窍不通，不搞得一团糟才怪。”
白虞仙吐了下舌头，上身向前倾，伸出手，从床榻中间的矮桌穿过，按到了白虞雾的脸上，怼着她的唇角，向上拉。
“姐姐，你笑笑嘛，还记得你小时候陪我玩，可喜欢笑了。”
“是吗？”白虞雾也是一阵恍惚，脑中浮现出她们从前一同在城郊放风筝的场景，那是春日烂漫，芳草茵茵，正当少年时。
“是啊，人人都想当皇后，可我看来，也没有多好，若是要用一生的笑容来换，岂不是不值？”
“我不笑，和当不当皇后没关系。”
她是活过一回的人了，上一世遭受背叛，三次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每当午夜梦回，她醒来发现自己住在熟悉的宫殿内，总要找山茶反复确定，当今的陛下是林风岑。
而不是前世的那个负心人。
如今七皇子落魄，被罚去看守皇陵，已经受到了惩罚，但对她而言，却远远不够！
他就算死，也不够给她的孩子偿命。更何况他还活得好好的，依旧是皇亲贵胄，好过天底下大部分的人！
见白虞雾一贯温吞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强烈的恨意，白虞仙心知肚明，但不戳破，只瞪大了眼，故作天真地问：“那是因为什么？是宫中的乐趣太少，也是，姐姐你许久不出门，还不知道京城的变化多大吧？”
“有多大？”
“我，一时间我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是大了，热闹了，人也多了。”
“你呀。”白虞雾点点她的脑袋，“要你平时多读点书，也不至于现在吐不出二两墨水来。”
“我又不考状元，有什么要紧的？要是天下女人都能科举当官，这书自然是人人抢着读。”
“简直是歪理，我不同你分辨了，千秋宴的事我来操办，你这些天也少往京城里走动。陛下那里弹劾你的奏折都堆成山了，我看了都怕。”
就连她的书案上都堆了不少，她为了避嫌，不敢私下处置，只放在一边装作没看见，也不曾提醒陛下。
但那些奏折，无异于朽木上的白蚁，等到陛下对妹妹的宠爱消失，大厦便会彻底倾颓。
白虞仙却是浑不在意，“理会那些干什么？就算我没有好下场，如今享受过的一切，也是他们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就算是死也值了。”
“又乱说话！”
……
从皇后宫中出来，白虞仙有些兴致缺缺，刚刚受了好一通说教，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
旁边的宫女青麦打量着她的脸色，说：“娘娘心情不好？不如去宫外逛一逛？”
“也好，找个人跟陛下说一声，其他人跟我出宫。”
这次出宫，白虞仙没有和从前一样白龙鱼服，而是动用了好大的阵仗，带着皇帝的半副仪仗，坐在跟房子一样大的马车上，身边环绕着十几个宫人，前后还跟着两对侍卫，浩浩荡荡地往皇庄的方向行进。
马车是半露天的，四面挡着镂空屏风，外面垂落着纱帘，一阵风吹来，纱帘被卷起，露出了里面美得惊人的身影。
百官对她唾弃万分，百姓却对这位“白妃”甚是推崇，不说别的，单论她在修路中说出的重重要求，无一不是对他们这些老百姓有好处的。
你说她只是为了自己所谓的功德？那别的官员家里也多有信佛之人，他们宁可把银子流水般往寺庙里送，也不愿理会路面饿死的人。
如今他们只要勤快肯干，一大家子不光可以跟着修路的队伍一块吃饱，一天能领将近百文钱回去，这十天可就是一两啊，仔细算算，半亩地的收成都挣回来了。
而且这活虽累，但也不是把人当奴隶，每个休息的时候，每隔半个时辰，领头的便会让大伙停下来，静坐，诚心给白妃祈祷一炷香的时间。
有没有效果谁都不知道，但劳力们确实以此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大多数人心眼实，也信鬼神之说，往往会在休息之余，抽空真心祈祷一番，盼望白妃荣宠不断，一直这样下去才好。
百姓其实是最讲究实惠的，只要能得好处，他们才不管你的初心为何，从前大乾有个县官，自己带着家人住在破旧的院子里，每餐多吃素食，一家子衣服上都打着补丁。
那人作风节俭朴素但能力实在低劣，把县里的民生经济管理得一塌糊涂，甚至颇为自负地要求别人和他一样风餐饮露，导致县内被冻死饿死的平民增长了将近三成。
等他述职的时候，上峰却大赞他清廉高洁，文人们将他视为榜样，把他写在文章里，而他治下的百姓却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把他连夜送走，对他没有半句好话。
那人离开时，百姓奔走庆祝，竟连个送他的人都没有，他鼻子都差点气歪，怒道：愚民不懂感恩，实在令本官心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