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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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转眼间，便又是两月。
由于齐国的战败臣服，宇文护于原本的北周威势再涨……一场庄严、盛大的登基大典在如斯背景下进行的无风无浪……京城周边的一众藩国都很识趣的接受了晋代齐周的事实。
——感谢宇文觉的骄狂肆意，此君称皇一年，算是把宇文泰生前所有人情积累都耗了个干净。
这让宇文护谋朝篡位、取而代之的不义举动都变得正大堂皇了：
“太|祖（宇文泰）出身平民，三十多年来亲临战阵励精图治，可惜寇贼未平，忽然去世。我是太祖的侄子，亲受遗命。由于略阳公宇文觉是太祖正室的嫡子，所以我和各位奉立他为皇帝，灭魏兴周，为四海之君主。
不料他登基以来，荒淫无度、肆任奸佞。如再不管，长此以往，国家必定灭亡。我死之后，有何面目去见太|祖？今日宁肯对不起略阳公，也不敢对不起国家。”
群臣都很识趣，“太|祖大业未成便突然暴毙，可见天命不足……这天下，是陛下打来的，本就应该属于陛下……我等请陛下为天下百姓废去昏君，登基称帝。”
没有人敢在这时节里，不识抬举的提议让宇文护册封宇文觉的兄弟为皇。又或者说，会这样不识抬举的死硬老臣，诸如赵贵、李植、乙弗凤等人，都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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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府
“阿爹……”
独孤信可能是而今朝中最后一个既没有死，也不曾效忠宇文护的老臣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逃过新君上位的这一轮清算。
——如果宇文护有心宽恕独孤信从前的不臣，那么现在换了新朝后，便应下旨再度册封独孤信了才对。或贬斥或降职甚至是流放都好，这至少是个确定了的结果。
而今宇文护却什么都没做。只是把独孤信冷落在家，似乎是忘了北周还曾有过这样一位丞相、柱国大将军、卫国公……
独孤信知道，这是宇文护在逼他自尽。
征战沙场多年的他倒也并不怕死，独孤信只想在死前安顿好自己的孩子们。最关键的便是身边的这三个女儿。
但宇文护对他的不满态度已经这样明显，值此新旧乾坤交替之时，朝中还有哪个不怕死的大臣愿意娶他独孤家的女儿呢？
便是与他相交多年的杨忠、姻亲早定的杨忠，这会儿都不敢让独孤曼陀和杨坚顷刻完婚了……陇西郡公府的李昞更是早带着儿子李澄搬出了独孤府，以实际行动表明了，独孤伽罗是绝对不能嫁给李澄的……
这种情知自己将死无疑，死前最后心愿还迟迟不能解决的心理压力比山大、比海沉。
所以情理之中的，独孤信病了。
………………
“阿爹……”
回娘家探望父亲的宁都王妃独孤般若看见独孤信躺在床上、面如金纸的模样，忍不住泪水涟涟道：“……是女儿的错……都是女儿的错……”
“当初我就不该一意孤行……女儿深感悔意……如果我没有嫁给宇文毓，那就不会到牵连阿爹了……”
“行了，”独孤信擦去长女面上的泪水，温声道：“别说傻话了啊……宇文护想要我死，是忌惮我在朝野中的势力……与你无关……”
“我早和你说过，我效忠宇文觉全因他是故人之子，不忍心见生死兄弟的儿子为人欺凌罢了。”
“哪怕你不嫁给宁都王，我该帮宇文觉的也还是会帮，处在柱国、丞相之位上，该碍了宇文护的眼……该得罪他的也还是会得罪……”
“不、不是……”独孤般若重重的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的。
如果、如果她没有嫁给宇文毓，那么现在便应该还是会和宇文护在一起。这样宇文护夺位成功时，她就可以去向他求情。
宇文护哪怕还是会忌惮她父亲的势力，想要对付他们独孤家，但只要独孤信自愿交权，他至少会看在她的面子上，放独孤信一条命的。
独孤般若咬着嘴唇：宇文护杀了宇文觉第二天，牢里的独孤伽罗就被放了出来。但她不会因此认为宇文护嘴硬心软，是为她造反的。
因为宇文护杀了宇文觉第一天的下午，她收到宇文护自立为帝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的去牢里边救妹妹了。最终却是进牢里容易出来难……
宁都王府和独孤府里的数百府兵、家丁，在京都装备良好、训练有素的三万禁军，在宇文护五千精锐近营面前，就宛如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
独孤般若因此和独孤伽罗一起在牢里面住了一晚。
直到第二天，她俩才被宇文邕拿着皇后懿旨从阴冷黑暗的天牢里面放出来。
当然，那皇后懿旨的主人虽然依旧姓元，却不是西魏胡摩公主（宇文觉皇后元胡摩）了，而是清河郡主。
呵，大周没了，大晋新立……宇文觉死了，元胡摩出家了……
但当今圣上却还是姓宇文，当今皇后却还是元氏女……可笑不可笑？一场改朝换代，倒是真成了他们家的家事！
——想到宇文邕过来传旨放人时，特意告诉了她的：之前西山别院-绿柳山庄，独孤伽罗被绑一事，今日了结。
独孤般若嘴里倏尔多了几许血腥味道：她现在已经毫不怀疑，当初绿柳山庄就是清河郡主苦心孤诣，故意算计她和宇文护决裂的一场局了。
如果没有那件事，如果她不是已经嫁给了宇文毓……
独孤般若自信，自己此时哪怕不能让宇文护废去清河郡主正妻之位，迎立她为皇后。至少也该两宫并尊，封个贵妃啊！
清河郡主都已年过不惑，是个“老珠黄”了。再怎么风韵犹存，又如何能比她风华正茂？往后只等她生下宇文护的孩子，皇后、太后之位还不唾手可得？
是，这才是她独孤家应有的天命！
………………
独孤般若追悔不已，“我不该、我不该的……”
“凡事自有因果，没什么该不该的。”独孤信喘咳着道，“我的时间已经不长了，般若，听爹一句劝，别在想着独孤天下那四个字了。”
“宇文护的生性犹如虎狼，般若，你斗不过他的。而宁都王生性怯懦，又没主见。更完全不是帝王之材……”
一年前，宇文护主持以周代魏，还是让西魏元修亲自禅位给的宇文觉，之后也还让元修多活了好几个月。
这一次，宇文护自己夺位，却是一上来就干脆杀了宇文觉。连封禅位的圣旨都没教他写。这其中并非无因……
独孤信隐约听说过传闻，这是宇文觉在人生的最后时刻难得清醒了下，提出愿意退位，但想要禅位给自己亲兄弟。让宇文护继续监国摄政。
宇文护为防夜长梦多，更怕禅位大典宇文觉突然捣乱，就干脆一剑把宇文觉捅死，自立为帝了。不然他本来还想留着宇文觉，再多折磨他一段时间，以报昔日之仇的。
“我知道……”独孤般若说。
经历过独孤伽罗入狱，和她救人不成、一并入狱的事情后，独孤般若已经深刻意识到了：造|反夺位这事，最要紧的就是要有兵。
除了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外，什么世代名门、豪商巨贾都是假的。而这一方面，她身为女子有着先天上的不足。
即便她武艺再好，骑射再精，但只要不能上阵杀敌，不能领兵作战，那就全是虚的……而她后宅里、朝堂上那所谓的谋略，也和真正的民生要计、治国之术差远了……
当然，考虑到她本来就是想当皇后、太后，而不是想做女皇的，所以那原也没什么。
主要还是宇文毓比宇文护差远了。
“阿爹……”
独孤般若说，“您放心……女儿省得的……”
“府中的财产，女儿已经和阿毓说好，全部捐献给朝廷……以后宁都王府里也不再养护卫……”
“阿毓从前毕竟喊着当今一句阿护哥……”
“清河郡主、皇后娘娘既然能听辅城王的求情，赦免伽罗、释放我，那么，便说明当今圣上现在暂时并没什么要追究、株连兄弟们的心。”
“你从小就是个聪明孩子，”独孤信欣慰道，“如今能够想得开、看明白就好。”
“曼陀和伽罗的婚事现在还没个着落，我恐怕是看不到她们出嫁的那天了。你是长姐，以后要代我照顾好她们，知道吗？”
“阿爹……不会的……您还要看着外孙出生，给他起名字的……”独孤般若泣不成声。父亲病情如何，两个妹妹年纪小不清楚，她却当然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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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弘圣宫
午后的时光安宁闲适……
元芊澄歪在贵妃榻上，随手执着一卷红梅图，但见那图画笔触清隽娟秀，便不吝赞赏道，“栩栩如生，景致清雅，好画、好画……”
“阿娘觉得好就好……”送画来的新兴见状笑道，“……阿娘喜欢，那女儿往后就再多给您去寻几副画卷来……”
芊澄点了点女儿的小脑袋，莞尔笑道，“无事献殷勤，说吧！今儿这么乖，是又看上内库里面什么宝贝了？还是想要出宫玩？”
“不对，你早上才刚去龙兴寺里上的香，昨儿个才从你爹身上要了枚玉佩送情郎……唔，我和你说啊！女子生育太早有伤身体，所以哪怕你爹已经册封苏绰的儿子苏威为驸马都尉了，但你十八岁前，也别想和他完婚……”
两个月，外间文武大臣都已经习惯了太师成为当今陛下，但内庭里，宇文护却不曾教儿女们改口唤他父皇。清河郡主也无意从阿娘变成母后。
新兴郡主明眸忽闪着，毫不害羞道：“知道了、知道了……阿威说他会等我长大的……我不急呢！”
“娘，我是想帮杨坚求您一个恩典。”
“杨坚？”芊澄眉梢轻扬，“这画是杨坚教你送我的，你怎么会和他混一起？”
“是他去找的阿威啦！”新兴公主老老实实道：“阿威说杨坚是个踏实有才之人，和他很谈得来，可以交个朋友！”
“阿娘说过，夫妻一体，既然爹已经给我和阿威定了亲，那以后他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了……”
“嗯。”芊澄淡然颔首，不动声色道：“杨坚想求个什么恩典？”
“那也不算恩典吧？”新兴道，“之前杨坚不是和独孤家那位四女公子定了婚事吗？就是那个唤作曼陀的，阿娘你还曾经夸过她美丽乖巧呢！
“他们两个原来小时候就认识，也是青梅竹马啦！感情就很好……杨坚是真心想和独孤曼陀在一起的，偏偏现在独孤家失势，他爹杨忠就推迟了他们婚期……”
“杨坚和阿威都说，朝堂斗争不涉女眷，独孤曼陀和杨坚婚约早定，六礼已过大半，他们现在也不求娘亲懿旨赐婚。只希望娘亲可以赞同这婚事……”
“喏，这寒梅图就是独孤曼陀画的，女儿是想着，阿娘若觉得她画的好，何不给她赐点东西下去，哪怕只是几朵宫花呢？”
“行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了。”芊澄笑道，“小莲……”
“奴婢在。”
“独孤府上四姑娘婚期将近，你派人去代本宫送份贺礼吧！”至于具体送什么，宫中赏赐自有成例。不说便是无需赘言。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 5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