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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   “听说你今儿个又派人去给独孤家四女公子送赏赐了?”——正大光明从宫里走出去的东西,自不可能逃的脱宇文护的眼。

      是夜,

      月明星稀,夜色皎洁。

      新任的大晋圣|祖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于饮食、沐浴之后趴伏在柔软的锦榻上,边享受着背后肌肉筋骨间力度适中的捶按,边懒懒散散的半眯着眼眸与爱人闲话……

      虽然芊澄皇后之尊赐赏女眷本是等闲,没什么好说的。但独孤曼陀毕竟是独孤信的女儿,宇文护相信芊澄必定明白他的心意。

      “嗯。”芊澄确实明白宇文护的意思,只道:“机缘祸福,自有因果。独孤信昔年虽然确实与你政见不和,但不同于赵贵李植等人,他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至少从未阴谋害你。而他从前为官时,也还确实于国有功、于民有利……”

      “阿护,既然你都已因顾忌着独孤信在朝野间的名声而不肯公然以谋|逆|叛|国|罪处死他了,那为什么不再更宽容、更大度一点,饶恕他呢?”

      宇文护:“你想赦免独孤信?”

      男人的嗓音低沉磁性,难辨喜怒。

      “从前他做柱国大将军、做丞相,你做太师,宇文觉做皇帝时,独孤信不听你令,实无过错。”芊澄微笑道,“我只是不想你滥杀无辜而已。”

      “我可没有杀过独孤信。”宇文护闻言轻嗤,“他自己年纪大了,病来如山倒,和我有什么关系?”

      “算了,毕竟也是从前跟随过泰叔的老人了……”

      他想了想道,“既然独孤信如今已经老病成疾,我便也懒得再与他计较那些陈年旧事。改明把他身上那个卫国公的爵位降等为侯,赐封于他在北疆的儿子,再召他儿子回京谢恩、为父侍疾。如此,京城里多他独孤家一户勋贵也不多。”

      至于爵位以外的,独孤信之前拥有的实权官职,考虑到他现在都病的要死了,那当然就可以顺理成章一撸到底了。

      元芊澄:“陛下圣明。”

      ——世间若有阴司,则必有功德报应。

      龙媛虽然说过,宇文护一死就能以人王之位、鬼帝之尊,举朝封神。而他封神时业火炼真魂这关,也自有人间帝运去抵,但业力这种东西,能少点自然还是少点好。

      饶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

      “顺着你就圣明啊!”

      宇文护听着耳边婉转曼妙如黄鹂鸣翠般的女声,忍俊不禁:“那独孤曼陀,我见过的。虽有几分姿色,却为人虚荣,庸俗愚昧,真想不通你怎么就看上她了。竟然屡屡抬举!”

      夫妻多年,他很清楚芊澄的为人,所以当然知道,方才芊澄和他说的,为独孤信求情的理由虽然不假,但那理由却绝非是芊澄出手管别人家闲事的原因,而只是个借口。

      “黄金无足色,白璧有微瑕。”芊澄淡笑道:“凡人非圣贤,贪慕富贵也是人之常情。不说独孤曼陀一个涉世未深的二八少女了,便是你我,不也依旧会为了这万人之上的生活而迷恋沉醉吗?”

      “曼陀庶女出身,受限于眼界见识,尖酸刻薄是有一点的。但她确实也有一点天赋才情,若是有人好好教导,前途不会差了。”

      “而她的容颜身段,又何止几分姿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怎么,难道只准陛下去摘独孤府里那朵盛放的大牡丹,不许妾身去养那半开的芙蕖吗?”

      “准、准、准……”宇文护翻过身来,抖手穿上里衣,轻笑着道:“你若开心,我又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准你的?”

      独孤府里的牡丹花,这都几个月了,她还没忘了独孤般若那茬呢?这是漫不经心的玩笑,还是不动声色的试探?

      “那在册封独孤罗(独孤信原配妻子所生长子)为卫侯时,”芊澄说,“便请陛下再顺便赏赐独孤曼陀一个县主虚爵吧!”

      “独孤罗?”宇文护挑了挑眉,“独孤信的嫡长子不是唤作独孤善吗?”

      他这是真的疑惑。只因他前两天才刚为了消化齐国疆土,看过全国兵将名单,挨个斟酌调动过。故而十分确定,北疆大营里绝对没有一个名唤独孤罗的将领。

      难道他是独孤信早前偷偷藏起来的庶子、私生子?唔……这样的话,要他来承继父爵可是有违礼法的!

      虽然那所谓礼法宇文护并没有多么看重。至少没看的比芊澄更重……但,以宇文护对芊澄的了解来看,芊澄还是很讲规矩的……

      所以,那独孤罗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能让讲规矩的芊澄,为他破坏规矩?还是说,芊澄是为了独孤般若?

      “独孤善只是独孤信与他郭氏妻子(独孤般若生母)所生的长子罢了。”芊澄道,“你忘了么?北魏永熙三年(公元534年),元修为摆脱高欢那厮的控制,决意率领众臣去投奔关中的泰叔……”

      “这件事发生得太仓促了,独孤信当时虽然秉着建功立业之心,一人一骑追上了元修,从而开启了后面的显贵……但却把父|母|妻|子遗留在了东魏。”

      “独孤罗便是独孤信原配妻子生下的儿子,此前一直被东魏、北齐的人囚禁着。”芊澄表示,“虽然独孤罗的母亲出身不高,也并没有接受过什么朝廷的女爵封赏,但独孤罗确实是独孤信的嫡长子,不能污蔑他的身份。”

      “原来如此……”宇文护恍然。

      东魏北齐的人囚禁独孤罗,毫无疑问为的是拿他做人质威胁独孤信,好伺机对北周不利。所以大晋立国后,原齐国旧臣疯了才会告诉宇文护独孤罗的事情呢!

      而今独孤信又在国内失了势,他又不缺儿子,独孤罗身价大不如前。宇文护日理万机,忙的都是军|国大事,便更不可能晓得独孤罗的情况了。

      倒是芊澄……清河郡主从小就喜欢研究这些家长里短的小消息。上有所好,下必从焉。朝中多的是命妇会拿这卫国公府的八卦消息来讨皇后娘娘欢心。

      “独孤罗从小不在独孤信身边长大,偏又因为这父亲受了多年苦楚。幸亏陛下一统齐国,才救他出了樊笼,他对陛下定然感恩在怀。”芊澄微笑道,“此子目前无官无职的,陛下要是有心栽培也容易,随便在身边给个一官半职,后面升迁便快了。”

      这话的前半句问题不大,只是后半句……

      宇文护默了默,“朝中臣子多的是,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栽培他独孤信的儿子?”

      “朝中臣子多的是,陛下竟能知道独孤信的“嫡长子”唤作独孤善,难道不是有意扶持吗?”芊澄明眸轻闪着,故意说道,“独孤信年事已高,官位已盛。新朝建立,他是不适合再出仕为官的了。但若陛下心慈,愿用他的儿女,倒也可以保他独孤家昌盛不衰……”

      “芊芊,”宇文护道,“独孤善是五品官,我前两天刚在兵|部名册上面看到过他的。”

      关键从前独孤信官至柱国大将军、丞相,委实称得上是位高权重,独孤家因此跻身顶级名门行列。他这才知道了他儿子的。

      ——PS,大晋成立,宇文护顺势改昔年“八柱国”制为六部制,各个官名全改了。一下子新朝廷就有了新气象。

      宇文护揽过芊澄腰肢,“芊芊,我之前和阿毓谈过了,他是真心爱慕独孤般若,为此甚至可以原谅独孤般若对他不忠……”

      “他与我明言了不想换|妻子,我这才留下了独孤般若宁都王妃的位置。”

      “否则,只凭着独孤般若敢以王妃之尊夜入驿站向我自荐枕席,又敢在我夺位之时,带府兵攻击天牢,我早就杀了她。”

      “所以呢?”芊澄抬眸,睇着宇文护。

      “所以,你不需要苦心孤诣,算计独孤家的事情。”宇文护道,“如果你是真心喜欢独孤曼陀,想要抬举她,我不拦你。但你若是为了对付独孤般若,才存心抬举她异母生的兄长、妹妹……这没有必要,芊芊。”

      “我在你心里,便是这样工于心计、得势不饶人的女子吗?”芊澄问。

      宇文护凝眸,“女子心有城府,是聪慧之表。芊芊,你当知道,一位普通的、所谓纯白干净的女子绝不可能入我心间……而居高位者,该狠绝时、无须饶人……这道理你我也都懂得。”

      他有一点烦。

      ——如今回首往事,再想一想当年龙兴寺里,他一时心血来潮,起兴去纠缠独孤般若的行为,只觉自己怕不是当时脑子里面进了水喔!?

      都怪男人那该死的征|服|欲!搞的他分明是对妻子忠心不二的,却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名誉……

      这从前洗不清就洗不清吧!反正清河郡主哪怕吃醋赌气,也不能真的拿他怎么样。顶多也就是断他一段时间的花销,故意给他吃些或咸或淡的食物,他便全当情|趣受了。

      而今,忧思伤身啊!

      “是……”芊澄低笑着,展臂勾住宇文护的脖子,姿态慵懒道:“阿护,我说过的,我知道你的心意,所以我从来也不曾将独孤般若看做过对手、情敌。你放心……”

      “所以你当真只是因为喜欢那独孤曼陀的容貌才情,才会为独孤信求情,为独孤罗求官,为她求爵的?”宇文护问。

      芊澄笑:“差不多吧!”

      “差不多,那是差了什么?”宇文护追问。

      他不是新兴那种小丫头,不会受芊澄模糊语言的误导。作为一代枭雄,他很清楚: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人心复杂,有些事情,该说明白的时候,就绝对不能含糊。

      “……歉意。”芊澄顿了顿道,“这世道对女子天生不公,你是男人,和独孤般若交往两年,没有什么……便是我与阿毓,或者其他人得知此事,最多也不过只是说你一句风流……”

      “但于独孤般若而言,错非阿毓和她青梅竹马,待她十足真心,她哪怕家世良好、财资不菲,在有了这样一段感情经历后,将来日子也会很难过。”

      “阿护,我知道你并不青睐所谓单纯无辜的女子,我没必要巧言欺骗你:对于独孤般若其人,我心内不喜,因她志大而才疏。笃信天命,忘乎所以。有称后之望,无母仪天下之德。”

      “所以我虽对她抱歉,认为她可怜。却也无意补偿她什么……而且她也已经是宁都王妃了,我也不好随便做什么……阿毓既无休妻之意,那独孤般若将来能否把日子过好,便全凭她的本事……”

      “只是,她的家人们……”

      “你新君继位,对老臣们赶尽杀绝的太狠,也不妥当。独孤信一条性命,留着便留了,也可彰显你宽容圣德……”

      “独孤善和独孤伽罗兄妹等人都大了,自幼有独孤信很好抚养的他们,我看了,不像是能于国家、于我们有用的人。”

      “倒是独孤罗,我查过他,其人虽然读书不多,为人却很诚恳仁义,他自小过得是苦日子,名为世家嫡长,却与寒门子弟无异。你要用,确实是有一些用处的……”

      “而独孤曼陀才貌兼得,又和杨坚情谊甚笃,我也是真的有心,想要雕琢培养她……”

      话到此处,芊澄拧着眉头,软软的靠在宇文护胸前,低声道:“阿护……”

      “嗯?”

      “我刚刚说的那些理由够了吗?”

      宇文护失笑,“如果我说不够,你还扯的出来其他理由吗?”

      明明就是心太软,滥发慈悲的去同情人家,偏偏还嘴硬、死不承认。非要旁征博引出一二三条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来说服自己、说服别人……真是……

      “哪里学来的坏毛病啊?”

      ——————————

      “哈、欠!”

      遥远的时空外,

      长留山上,眉目如画的美艳少女打了个喷嚏。

      旁边白衣胜雪的某上仙见状淡淡瞥了眼她身上那薄如蝉翼、九层叠加犹显透明的霓裳霞帔,立即沉着冷静的脱了外衫将人裹好。片刻后,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训她:“以后不许偷偷和琉夏跑去极北雪山玩了!”

      关键这家伙一年四季穿衣服都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还作孽一样酷爱薄纱长裙!便是到了冰天雪地的环境里也从来不知注意,昨天玩是玩的痛快了,连拉带拽都扯不动,硬是玩到半夜了才回来,当时不注意,现在睡一天起来出副作用了吧!

      永远学不会照顾自己的小破孩,什么时候才能让他省点心?

      少女闻言吐了吐舌头,在某人目色渐肃前,八爪鱼一样扑到了对方身上,娇声道:“不许我和琉夏一起玩雪啊……那你陪我一起去大唐找晨迦玩儿吧!穗禾的婚礼我没赶上,芊澄的婚礼也去不了,阿锦的婚礼不方便去,晨迦大婚我一定不能错过了!”

      “要去参加晨迦大婚?晨迦她婚期定下了么?”男子冷静发问。

      “虽然现在还没定,但既然婚约已定,成婚日期不是很好找的么?我们先去,去了搞不好很快就可以碰上了啊!”

      “……如果晨迦婚期定了,给你发了帖子邀请你参加婚礼,我就陪你过去。现在,喝点菩提茶吧!”

      暖暖身子。

      少管闲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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