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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第十六章  心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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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女子的爽朗与大方,皆是展现给世人看的。
  其实她们在面对心悦之人时,仍然免不了矜持与娇羞。
  姜妍现在便是这样的情形,她刚才跟采绿说话时完全没心里包袱,然而现在面对韩颂,却不知不觉地有些紧张,仿佛一只偷吃了主人家蜜饯恰被逮住的猫。
  “唉,是四娘子想你了!想来找你呢!”采绿的那张大嘴巴果然没令人失望,三两句便将自家娘子给卖了。
  她现在想通了,其实四娘子与韩世子成婚也没什么不好。瞧这韩世子,对四娘子多好啊,天天陪着她哄着她宠着她的。以前杨六郎待四娘子也好,可惜他太含蓄了些。
  当然,采绿打死也不会承认是韩世子的糖衣炮弹让她偏了心。
  姜妍狠狠地剜了这个吃里拔外的丫头一眼,继而轻咳了一声,讪笑道:“是打算来找你的,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韩颂笑笑,他刚才其实已经听到了她前面的话,心里美滋滋得很,这会儿便也不说破,顺着她的话道:“哦,阿妍想跟我说什么?”
  一边说一边拉着她坐到了旁边的秋千架上。
  他一个眼神示意,采绿便笑嘻嘻地跑开了。
  傍晚的花园里一片静谧,周围的海棠开得正艳,像极了二八年华的娇美少女。
  韩颂双手抓住两边的绳索,双腿用力一蹬,秋千便荡了起来。
  姜妍身子惯性地往后一仰,恰恰倒在韩颂的臂弯里。他的手臂悄悄收紧,身子往姜妍这边又靠近了些许。两人离得更近了,彼此间呼吸可闻。
  一股兰花的幽香气息钻入韩颂的鼻间。
  韩颂微一侧头,低首,嘴唇恰好碰到姜妍的耳垂。他下意识地往上一亲,随即又触电般地撇开,脸瞬时从脖颈红到了耳根。
  姜妍只觉自己的耳垂仿若被风吹了一下,清清凉凉的舒服得很。
  她微一侧头,便看到少年涨红的脸,耳边听到他略有些急促的呼吸。
  “你……”她轻启朱唇,才刚说出这一个字。
  韩颂忽然毫无预兆地扑过来,收紧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揽在自己怀里,那张微微颤抖的薄唇顺势覆上了她的唇。
  姜妍睁大眼睛,在那个瞬间,她有些茫然,有些无措,更多的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忽然由心而生。她下意识地闭了眼,双手环住他的腰,任那清清凉凉的唇畔在她唇上流连……
  光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似乎又流淌了许久。
  其实也不过是两个弹指的时间,韩颂便放开了她。
  秋千没了飘荡的动力,晃晃悠悠地停了下来。
  姜妍嘴上的口脂淡了些,可那清清凉凉的感觉却久久挥之不去。直到此刻,她才惊觉自己的心跳动得厉害。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她心里隐隐地生出几分欢喜。
  难道,喜欢一个人便是这样的感觉么?
  她不知道,便又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去瞧身旁的少年。
  少年此刻已然起身,背对着她,像在极目远眺前方的美景,负在身后的双手却攥得紧紧,显示出此刻主人的紧张。
  姜妍到底比他脸皮还厚些,用笑意化解了自己的羞涩,脸上的红晕却未散开。
  韩颂转身看向她时,只觉眼前的少女说不出的娇媚动人。
  “阿妍,我……”韩颂红着脸,话说了半句又低下头去。
  姜妍大方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走,该去用饭啦。”
  饭厅里,崔氏已将假山坍塌的事告诉姜远衡。
  姜远衡颇感意外,但也并没太在意,只道:“反正那宅院短期内也不住人,塌了就塌了吧。”
  身为右相,他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尤其最近,太子犯蠢做了好几件让圣上龙颜大怒的事。
  姜远衡不但是右相,亦是太子太傅,兼负着教导太子的重任。
  太子之过,便是师之过。
  圣上虽然没有斥责他,也知道他尽了心力,但姜远衡自己却问心有愧。
  太子身为大夏朝的储君,言行举止不容有失,且也必须德才兼备、文武双全才行。
  然而太子最近行事委实荒唐了些,竟然迷恋上了花街柳巷。若只有这桩也还好办,竟还为个轻楼女子闹出人命。
  圣上早有玉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事若真查实是太子所为,那就不好办了。
  姜远衡为此大伤脑筋。
  不过朝堂上的事,他向来不爱在家里提起,也告诫儿子们莫要多嘴,免得家里人担心。
  崔氏本想说出疑点,闻言只好打住。
  姜远衡转而对韩颂说道:“对了,华睿,今儿我向圣上替你讨了份差事,过两天你就去右骁卫当职吧。”
  “右骁卫?”韩颂十分意外。
  他早想过要找份差事,可一直没有门路,又不好意思跟岳父大人开口,没想到岳父大人早就替他安排好了。
  姜远衡点点头,又道:“倒是也想过让你去国子监念书,可眼下春闱在即,至少也得等今年的春闱过了再说。”
  “多谢父亲,小婿愿去右骁卫。”韩颂连忙起身,朝姜远衡施礼道谢,“不瞒父亲,小婿于文章一道,实在才疏学浅,难堪大器。去了右骁卫,小婿一定好好当差,不敢给父亲丢脸!”
  “哪有什么丢脸不丢脸的?”姜远衡皱了皱眉,“不会的可以学嘛。人这一生,没有永远一帆风顺的,你所经历的挫折和磨难都是为了让你变得更强大。”
  一席话听得韩颂面红耳赤。
  对面的姜赋忙笑着道,“我看,华睿你是太紧张了。其实当差也没什么的,开始几天难免拘谨些,跟同伴们混熟就好了。”
  韩颂忙讪讪道是,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攥紧。
  一只手悄悄伸过来覆在他的手背上,安抚似地拍了拍。
  韩颂忽然觉得不紧张了,心里充满了莫大的勇气和斗志。
  饭后,二人回房的路上,姜赋赶了上来,问起假山坍塌的事。
  姜妍便将实情说了。
  姜赋道:“这事儿我会让人去查,你且放宽心吧。”
  “那就多谢阿兄了。”姜妍连忙道谢。
  姜赋想了想,沉吟一刻又道:“这倒让我想起了另一件事。年前,工部曾上书过一道折子,提议将京城闲置无主的宅院整理修缮后出售,所得用以充实国库。圣上没准。”
  姜妍听得心中一动,“那,阿兄知道是谁授意的吗?”
  姜赋摇头。
  “如果可以,还请阿兄帮忙查一查。”姜妍笑着说道:“或许,那宅院里当真藏有富国敌国的财富也说不定呢。”
  姜赋当即道好。
  眼下父亲没精力理会这些小事,便让他这个做兄长的来做好了。
  那宅院既是圣上赏给这对小夫妻的,岂能任由旁人暗中使坏,必得查清事情原委。
  蓝楹院内,泽林早等在那里了,“世子猜得没错,对方果然派了人在那看守,属下怕打草惊蛇,没敢靠近。”
  韩颂点点头,“无妨,派人盯着就是,对方若有异动,及时来报。”
  泽林答应着退下了。
  姜妍这才道:“以我看,那些工匠里必定有对方的人,否则动作不可能这么快。”
  “还有工部的官员,必有人跟她是一伙的。”韩颂补充了一句。
  姜妍点点头。以珑华郡主的身份,想要收买一两个工部的官员很容易,且这事听来对朝廷是有好处的,也不算以权谋私,自然不会惹人起疑。
  只是,这么好的事,圣上为何没有应允?
  还有那宅院,圣上其实也知道那是前朝王爷的府邸吧?他不可能没听过那些传言。正常来说,那么好的宅院,又毗邻皇城,赏给自己儿子女儿岂不更合适?
  韩郎既非皇亲国戚,又与国无功;自己也只是一介大臣之女,凭什么能得那么好的宅院?
  之前姜妍没想过这些,现在却不得不想。
  越来越多的疑虑浮上心头,一时却不得解,导致她整晚都没睡好,半夜还做了恶梦,惊得睡在隔壁的韩颂慌忙冲了过来。
  两人虽然已经成婚,但并未圆房。
  新婚那夜姜妍才刚醒,一家人闹嚷嚷地直到天亮;之后姜妍要养身子,采绿又时刻在旁边虎视眈眈,韩颂自是不敢对她半分“无礼”;再后来姜妍大好了,她自己不提,韩颂也不会对她有半分强迫之意。
  这事儿便这么耽搁了。韩颂一直睡在她隔壁的偏房里。
  “阿妍,怎么了?做恶梦了吗?”韩颂一把握到她的手,趴在榻上小声地问。
  姜妍拥被坐起,面上的惊惶之色还未散去,梦里的画面实在太惨了——房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突然地坍塌、倒下,横梁重重地砸落下来,发出令人恐怖的“咔嚓”声,屋里的器具摆件在接连的剧烈摇晃中,乱七糟八地滚在地上,有的碎裂有的被摔得“呯呯哐哐”……
  四周都是人,尖叫着、哭喊着、互相推搡着、惊慌失措地往外跑,却被持续的巨晃震得东倒西歪,人挤人,人堆人,人踩人……又被倒塌的巨木横梁或是尖锐凌厉的器物砸中,立时响起凄厉地惨叫声……
  姜妍甩甩头,努力想把那些可怕的画面甩掉,可到底没有成功,不由得一把搂住韩颂,抱着他大哭起来。
  韩颂僵了片刻,双手才环住她的腰身,不停地拍抚她后背,嘴里轻柔地说道:“别怕!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姜妍“嗯嗯”地应了声,抱着他的手不但没有松开,反而越搂越紧。
  韩颂被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心脏也不受控制地“呯呯”乱跳,简直快要跳出来了,忙轻轻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轻抚,“别怕,我在啊,我会陪着你的!”
  好一会,姜妍才稳住情绪,抬头下意识地看了韩颂一眼,脸忽然又红了。
  此时二人都身着薄薄的中衣,刚才这一番亲密接触,简直有些太,太羞人了。
  一向爽朗大方的姜妍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得厉害,干脆一个转身,趴在被窝里不想见人了。
  韩颂也脸红得厉害,更让他恼火的——自己竟然还很贪恋刚才那一刻的软玉温香。
  真不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