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哭，丑人没资格》糊nuts

36、放学后

　　角角叹了口气，是的，那次交谈呀。角角之所以认为黎汐是朋友，这还是源自于和黎汐的一次交谈，那时候角角被称为丑小鸭。

　　放学后，在走廊上，看着窗外洋流带来的鱼群，远处漆黑一片，鱼儿们像是瞬间从这团浓到犹如实质的黑暗中诞生的，晃动着轻薄闪烁的鱼鳍，在曜日的光线下显露身形，但又因为离着学校远，一群群聚拢而游，只能一大片看到莹莹闪烁的亮点，好似书中说的人类的星空，鱼群快速游动，又好像银河划破海底，偶尔还有离群鱼儿如流星坠落，划出美妙的弧线。

　　现在正是曜日昼夜交替的时刻，光线在从明亮耀眼逐渐暗淡，变得柔和。这种变化的美，让完全依赖于曜日光芒来照亮的海底世界也有了层次的变化，神秘又梦幻。

　　洋流拂面，带来阵阵温暖和清新的味道。黎汐趴在走廊窗口，眯着眼感受着这舒爽的来自大自然的按摩，看着窗外迷人的景象，陶醉着。

　　丑小鸭就是在这时出现在走廊上的。这条走廊在实验室旁边，平时来的人很少，她也是因为想躲避其他几个能力强悍的同学，才选择绕行这里。别人不一定真的想欺负她，但她害怕。弱者就是这样，时时刻刻警惕小心着，这都是强者不知道，也无法体会的辛苦。

　　“啊，是你呀。你也喜欢这里的风景？”

　　“嗯。”丑小鸭并不喜欢，但她不想反驳黎汐，尤其黎汐说的是“又”这个字，说明黎汐是爱这里的风景的，丑小鸭想跟黎汐一样。

　　“这里视野开阔，楼层也高，经常能看到鱼群呢，还有其他生物，会在城市的光线下显露身形，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洋流季节，很美的。”黎汐看着窗外。

　　丑小鸭怀揣着忐忑的小心思，慢慢凑近，也趴在窗口，就在黎汐旁边。她并不太在意窗外美妙的风景，但她喜欢和强者看同样的风景。

　　“以前的鲛人，据说能在完全黑暗的海底看到东西，一点点光，它们能看很远，但现在的鲛人不行了，不过，我还是喜欢这里，城市边缘，就像两个世界的交界。很美妙。”

　　丑小鸭随着黎汐的目光望向窗外，望向那明暗交界的地方：“嗯，这种感觉很特别。”

　　丑小鸭没觉得美妙，她反而有些恐惧，那种弱者对黑暗的恐惧，但她没说，她怕黎汐嫌弃她，发现谈话对象是个弱小而思想完全不合拍的人，转身走掉。丑小鸭暗暗揣测，只有黎汐这些强悍坚韧的人，才会爱与危险相伴的感觉吧？

　　可能是时间合适，可能是心情到位，也可能恰好需要一个倾诉对象，黎汐和丑小鸭说了不少，很有些想到什么说什么的意思。甚至，她还提到了鲛人的变革：“……鲛人的寿命太长了，按能力来区分阶级，得到权利，确实很公平，但是，年幼的鲛人缺少机会，年长的鲛人更有能力，更有经验，还有先来优势占据领导位置，年轻的鲛人只能等，论资排辈，直到自己也老了，才有话语权。这不对。”

　　“为什么？没能力就该如此呀。”丑小鸭早已接受了没能力的废物就该被统治、被欺负、被抛弃的规则。谁让你弱呢？

　　“不，不该这样。”黎汐摇了摇头，她没有看丑小鸭，反而一直望着窗外。

　　若不是这里只有丑小鸭她们两个，丑小鸭都要怀疑黎汐是否是在和自己说话了，哦，不，也可能黎汐只是想自言自语？但丑小鸭是高兴站在旁边的，她想离黎汐近一点。

　　黎汐继续说：“年轻的人有自己的优势，它们虽然缺少经验和能力，但可能会更朝气，更积极。”

　　“但这……不也是能力么，说明还是因为它们有能力呀，那它们就会有机会的。”

　　黎汐撑着下巴，慢慢的说着自己的想法：“不，不是这样的。思想上，很难说谁的想法更优秀，上位者都是年长的鲛人，它们也更理解那些求稳的思路，对于年轻人的积极建议，它们会觉得偏激。不被认可的思想怎么会被当成能力呢？社会是由人来运转的，是否有能力的评判也是由人做的。这就必然会导致不公平，就会有问题存在。虽然长老做了一些改变，制定了一些硬性的标准来衡量，但只要有人的参与，就会有上下浮动的空间。我们需要变革。”

　　“你是希望年轻人得到更多权力吗？”丑小鸭皱眉问。

　　黎汐作为年轻人，当然会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来考虑，为自己争取，丑小鸭觉得这没什么错。积极主动的人就该如此，黎汐在努力，而且，她说的这些都没错。丑小鸭并没想太仔细的去分析这些社会问题，她也只是个学生而已呢，那时候，她和黎汐甚至没有到高年级，她的关注点不在话的内容，而是感慨黎汐竟然在想这些问题。对丑小鸭来说，这个话题很突兀，她每天只考虑身边事，视野局限在校园中呢。

　　丑小鸭的脑子里转的是：啊，没想到她还这么小就已经在想这些问题了。有些自惭形秽了，自己从未想过这些事情，还在琢磨怎么少被欺负，怎么能不被厌恶。黎汐好厉害呀。果然，别人被喜欢是有道理的，她们值得。

　　黎汐摇了摇头，说：“很多部门让更有经验的年长者把控确实有利，但我们需要开拓，这就需要年轻人才参与，给年轻人更多机会和空间，社会才会有活力，才能发展。”

　　丑小鸭有些疑惑，这和自己说的有什么区别吗？

　　黎汐转头看到丑小鸭的表情，猜到她没听懂，自己先笑了：“嘻，咱们现在还是学生呢，说这些都是空谈，我也就是这么一想，以后的某一天，回想起来，可能会觉得这些都是小孩子的幼稚妄想，我会有更完善的思路。……呵呵，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呢？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好了，走啦。”

　　“没有，我喜欢听你说这些。”丑小鸭认真的点点头。她喜欢的不是黎汐的这些想法，也不是和黎汐沟通交流思想，她喜欢的，是黎汐像对待朋友一样的和她说话。只要黎汐说，她在旁边听，就很完美了。

　　黎汐笑的很灿烂，问：“真的？”

　　“嗯，真的……”两个女孩沿着走廊慢慢游远了。

　　“想什么呢？”
　　角角的肩膀被拍了一下，震碎了那些年少回忆，是阿瑾回来了。

　　“没什么。坐下？”

　　“不坐了，大家都准备走了呢，该去吃饭了，饿了吧？”阿瑾顺势拉角角起身。

　　角角这才注意到娜娜姐和小棠在喊人集合了。“走吧，你要不说我都没注意呢，今天就吃了那么点面包，很快消化完了，肚子都瘪了。”

　　“是吧，我也饿了，希望晚餐能丰盛点儿，那些男孩别搞什么敬酒之类的。”

　　“对啊，对啊，我也不喜欢酒精……”

　　角角和阿瑾肩并肩去集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