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哭，丑人没资格》糊nuts

37、小抉择

　　夜晚，角角失眠了。

　　她蜷缩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或者她已经睡着了？但那个梦太轻浅，她深刻的知道那是梦，而她自己，游离在梦境之外，她的意念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梦，或者，那根本不是梦，那就是她心底最真实的自己，那才是她的真实想法。

　　与白天时那种云淡风轻的心态不同，到了深夜，角角才会流露出心底那种恐惧和自责。也许，是夜晚的放松的肌肉让情绪也不受控制了，真实想法四处乱窜。

　　角角，从来不是那么坚强的人。

　　平日里她只顾着自己对阿瑾的小心思，小心的维护着自己人类身份的壳子，忙碌的习惯着人类打工人的生活，只有偶尔惦记起找寻妖族至宝时才流露出一些对海底的责任感，似乎海底的生活已经变成角角的一份早已过去的经历，慢慢远去了。
　　看起来，角角对那次悲惨事件的接受度良好，现在也只是一个孤身在外的脆弱小可怜儿。
　　但是，就像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冒出的失眠问题一样，角角远比她以为的更重视自己身上的责任，也更在意故乡的被毁。同时，她还有些其他的心思和想法，不仅仅是气愤，更不仅仅是悲伤，有无助，有怯懦，还有自责。

　　这是混杂在一起的，复杂的情绪，其中甚至也有些亢奋和骄傲膨胀，因为角角成了肩负种族命运的人，她第一次体会到超越其他那些她曾经崇拜的对象的感觉，那是一种拥有权力的掌控感。但这些，会瞬间被巨大的悲伤和恐慌淹没，就像角角面对濒死时的明耀一样，瞬间的喜悦之后巨大的自责或对自己的唾弃，角角深刻明白，正是因为自己太弱，太弱了，才会在意这小小的优越感，如果是真正的强者，必然早已习惯了掌控和超越，必然不会像自己这样亢奋。

　　角角的心，在承受着各种情绪的冲刷，剩下的，就是无数的负面情绪，压抑着，压抑着，直到夜晚，夜深人静之时爆发。

　　不管她怎么装的对海底的事情不在意了，接受了，她那颗柔软的心都无法承受。那巨大的打击像是一口巨钟，不时敲响，拷问灵魂。

　　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自己活着呢？

　　角角觉得这似乎是个笑话，只有自己这么一个最废柴的活下来了，哈？那么多优秀的人却逝去了。

　　哈哈哈，命运真是搞笑呀。

　　很多时候角角都觉得这不真实，她有种自己生活在幻境中的错觉。都是梦吧，都是她记错了吧？都是她痴心妄想吧？是因为她仇恨那些欺负她的同学们，才幻想学校在毕业前夕毁灭，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一份好的社会工作，才幻想城市覆灭，鲛人灭族的吧？

　　是吧？

　　是她疯了吧？

　　或许她一睁眼，会看到自己还好好的飘在海底，茉茉、雪鳗、珊儿、佳虹还有黎汐都好好的活着，光彩照人的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岗位，在更广阔的空间里成长、变强、发挥能力，鲛人部落还好好的存在呢，街道上依旧是那么繁华、拥挤、热闹……

　　但角角不敢睁开双眼，她只想一直闭着，一直假装自己睡着了。骗自己，总是很容易的。

　　……但骗自己的心却又很难。

　　为什么呢？

　　怎么会是自己呢？她何德何能？

　　这是玩笑吧？是的吧。

　　凭什么是她？

　　或许一觉醒来，不过一场梦境，只是角角担忧未来而幻想出的这些自己成为担负种族命运的孤胆英雄，因为看多了小说而做梦自己是尝尽辛苦蜕变成强悍人物，但这些都会随着梦境的破碎消散。醒来回味两句这个古怪离奇的梦，茉茉笑着和她打招呼，珊儿会讽刺两句她的痴心妄想，雪鳗抬着下巴鄙夷她的能力废，佳虹不紧不慢的认真的分析每件事的得失和最优方案，再有黎汐从门口走过时那一闪而过的身姿……角角还是那只丑小鸭，发愁着毕业去当个清洁工还是服务员……
　　这不是很完美么？

　　可是，为什么活着的是她呢？

　　仔细说来，这还真的是有缘由的——都源于一次小小的抉择。

　　而一个小小的抉择，竟然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追根究底的话，角角活着，也不过是当时一个机缘巧合的小选择而已——当时，只有她恰恰好那天要去海藻丛林里的鲸落——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