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闻涧

13、借钱

　　找到池朗时，池朗刚下晚课。

　　见到他，池朗并没有表现出意外，十分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肩，“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饿死我了，先去吃饭。”

　　他们在食堂面对面坐下。池朗要了四菜一汤，每一样都很精致，而他只点了一份米饭一份青菜，一共三块六。

　　池朗挑眉看他，半晌往他的餐盘里拨了一大半咖喱牛肉。他没有拒绝，低头默默吃了起来。

　　池朗习惯饭前先喝汤。直到一碗汤被他慢条斯理地喝完，他才终于开了口，语气轻松，“说吧，找我什么事？”

　　奚逢已经在心里准备好措辞，但说出来时依然艰难，毕竟借钱总是一件令人难堪的事情。

　　“你能借我点钱吗？”

　　池朗的回答出乎意料地干脆，“可以，多少？”

　　奚逢愣了愣，低声道，“一千。”

　　池朗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又是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探究的眼神，“我能问一下，你要这点钱做什么吗？”

　　奚逢用筷子尖戳着青菜，失去了胃口。他不太想说，尤其当对面的人是池朗。

　　和池朗提起颜之睦，在他的潜意识里是一件不太合适的事情。

　　他不回答，池朗却笑了，在桌子底下踢了踢他的小腿，身体微微前倾，酒窝深深，“喂，好歹我也是你的准债主，多少该有点知情权吧，万一你还不上，我不就亏了？”

　　说得很有道理，奚逢无法反驳，最终还是不情愿地回答，“我弟弟要参加一个数学竞赛的夏令营，这是报名费。”

　　池朗好奇地问，“亲弟弟？”

　　他摇摇头，“不是。”

　　池朗又问，“表弟？”

　　奚逢咬了咬唇，“也不是。”

　　“那是谁？”池朗意味不明地笑了，“你男朋友？”

　　奚逢猛地抬头，一瞬间几乎感觉受到了巨大的冒犯，“不是！”随后，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不得不借着深呼吸平复，“他是……我以前当志愿者的时候，在福利院认识的小孩，有一点残疾，但是很聪明，我想帮他。”

　　“没钱去夏令营这种事情会找到志愿者头上？”池朗若有所思道，“所以是不是可以这么说，你在养着他？”

　　池朗太过敏锐，堪称一针见血，奚逢实在不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但他别无选择。

　　首都这么大，他无依无靠，除了池朗，再也不会有人愿意借钱给他。

　　他的沉默说明了一切。

　　池朗耸耸肩，筷子点在他的餐盘上，发出叮的一声，“就为了一个跟你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你把自己的生活过成这样？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奚逢随着他的动作看到自己的餐盘，白米饭和青菜的寒酸搭配实在惨不忍睹，而他每一顿都是这样将就的。

　　他并不指望池朗能够理解自己，毕竟大部分人都不能。

　　他所关心的事情只有一件，所以他的注意力从始至终也未转移。

　　“你真的愿意借钱给我吗？”

　　池朗笑了一声，很感兴趣地看着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你为他还欠了其他人的钱吧？”

　　“……是。”

　　“那欠我的，你不用急着还，什么时候把欠别人的还完，什么时候再还我，反正我也不缺这一千块。”

　　这是答应的意思了。

　　奚逢松了口气，在池朗对面坐了这么久，他终于发自内心道，“谢谢。”

　　“客气了。”池朗挥了挥筷子，有点懒散又有点满不在乎的模样，“对了，你弟弟叫什么？”

　　奚逢的身体陡然僵住，隔了很久，才轻声道，“颜之睦。”

　　那天之后，奚逢和池朗莫名其妙亲近起来。

　　说是莫名其妙也不完全准确，毕竟身为奚逢的债主，池朗很会利用这个身份所带来的好处。

　　他开始让奚逢陪自己吃饭，一起上公选课，还会拽着他去图书馆。

　　奚逢迫不得已推了一份工作，毕竟池朗并不比颜之睦容易打发。

　　也因为池朗，奚逢渐渐不再随时接颜之睦的视频请求。

　　他直觉不能让池朗看到颜之睦，也并不想让颜之睦知道这一千块钱的事情。

　　几次拒绝接听后，颜之睦发了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