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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三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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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婴听了情况之后,也觉得符合凤凰师姑预言,正好让小师妹进宫当皇后,便问干溪:“你不是为了小师妹而来,又是为了谁?”
干溪这才说,就是因为不知是为了谁,所以,才来请师父掐指一算。
几个一听,果然不耿直,都深感失望,半晌无语。
见老神仙若有所思,张婴便禁不住对干溪说:“何须掐算?小师妹进宫当皇后,说不定几十年过后,再当个太后称制,这天下便尽归我师门了,有何不好?这就叫‘天下盛德归尔曹’。”
伯阳、仲阳也都连声称是。
干溪便又对张婴解释,还是说小师妹年纪太小。
老神仙自然也希望女儿能够入宫为后,母仪天下,但也有干溪一样的顾虑,觉得小仙娥年纪太小,便想先听他们议一议再说。
干溪见张婴和伯阳、仲阳都只顾激动,没有明白小师妹为何不能进宫,便问他们,知不知晓宋阿母为何要请“南仙北窦”。
几个都说“南仙北窦”是仙女,进宫为后,当之无愧,所以要请“南仙北窦”。
干溪便叹息一声说:“‘南仙北窦’要为皇家广嗣,宋阿母用心何其良苦耳。”
不料,大家一听就高兴,说这也是好事。
干溪嫌他们愚钝,又解释说:“汉皇寿促,前几代皇帝都才三十郎当岁就崩了,因而,宋阿母找‘南仙北窦’,是想忙着生皇子,可是,小师妹年幼,即便入宫,人家也不会接受,也不承认她就是‘南仙娥’。”
张婴不同意,朝干溪呵道:“师妹本就是‘南仙娥’,你为何就知他们不接受,不承认?师妹虽眼下年幼,一晃不就长大了,不就能生了?”
伯阳、仲阳都“嗯嗯”点头,表示支持。
干溪觉得张婴无礼,便也呵道:“你不习文读经,焉知朝廷宫中之事?最好多听少言!”
张婴气得须发直抖,正要发着时,老神仙却叫他安静,说:“你大师兄所言甚是!此事重大,须仔细掂量,从长计议。”张婴只好忍气吞声。
老神仙想多琢磨一阵,拿出上上之策,便叫他们先喝酒,说:“你们兄弟许久没有相聚,今晚好好喝一场。”
干溪见老神仙要离开,连忙请求说:“还求师父快快掐算,另选‘南仙娥’,最好是二八之女,如能早生皇子,便是师门为皇家立了大功,也不脱离‘南仙北窦连高徒’之预言。”
老神仙还是叫他莫急,说:“你们先喝酒,今晚,容为师想一想,明日再议。”便起身就走,伯阳、仲阳叫张婴陪着干溪,就先送老神仙回房。
张婴又讥讽干溪说:“大师兄忙着想当国师,所以着急,但着急也没用,反正师父要明天才会掐算。”
干溪无奈,也只好忍气,对张婴说:“幺师弟呀,师兄我没有得罪你,为何老跟师兄过不去?”
张婴便说他胳膊肘老往外拐,所以要跟他过不去。
突然,门外喧哗起来,二人便连忙出门。
原来,老神仙一出大草堂,又被田药他们围住了。他们都喝了酒,个个激动不已,口口声声喊师爷,都要给师爷敬酒。
干溪、张婴连忙解围。
老神仙只好又叫众人一起进大堂,于是,干溪便叫徒弟们千万守规矩,不许胡闹。
坐下之后,老神仙又当众表扬干溪能干,说:“你们师父不愧为本门大弟子,短短之期,就自立门户,还惊动了朝廷,为师真为他高兴,所以,今晚一起庆贺。”
干溪连忙作揖自谦道:“小小成就,都来自师父教导,弟子还要报答师恩才是。”
老神仙满脸喜悦,拈须点颔。
可是,张婴嫌干溪说话肉麻,说:“哎哟,我都起鸡皮疙瘩了,如何报答师恩?不让小师妹进宫当皇后,就是报答师恩?”
伯阳、仲阳便叫张婴先不说话,接着喝酒。
干溪受到夸奖,顿时自信满满,估计老神仙说明日掐算,就会明日掐算,便不跟张婴计较,又向老神仙讲述他在京城开药棚的事,夸奖表妹田药聪明能干,说:“全靠她不辞辛苦,坚持不懈,才感动了朝廷,感动了皇上。”又说宋阿母还赐给她进宫腰牌,以后进宫全靠她。
老神仙也觉得不简单,便指着田药问:“该不就是这位姑娘?”
田药早有准备,因而,满脸欢笑,浑身喜气,忙向老神仙连连叩拜,又向张婴和伯阳、仲阳鞠躬行礼,然后,喜悦地说:“不瞒老神仙,小女子曾告诉皇帝,说有个神仙师父。没想到今日果真见到老神仙了。”又向张婴他们说:“这就叫心想事成,心想事成。”竟引得老神仙一阵欢笑。
张婴嫌她轻狂,对老神仙说:“大师兄这表亲,能说会道,八面玲珑,跟大师兄还真像是一家人。”
老神仙不理张婴,又问田药,京城疫病如何,好不好治。
田药想先给老神仙一个好印象,然后才好请求拜师,便叹息说:“这疫病之猛,百年不遇,虽是能治,但药效缓慢。”见老神仙眉头紧锁,便又说:“如果老神仙能再教小女子几道神方,小女子定能将疫病根除,而且,小女子也告诉了皇帝,说神仙师父有许多秘方,凶病大病都能治。”
伯阳、仲阳都听得高兴,老神仙也喜悦点颔。
干溪见田药话多,生怕她说漏嘴,说出皇帝点名要见神仙师父,就慌忙拦她,叫她休要再提请求,说:“京城遥远,师父哪会知晓是啥疫,用啥药?”又安慰老神仙说:“师父勿忧,疫病之事,弟子能办,只是要多花些时日而已。”
张婴听得生气,呵道:“多花时日,就是要多死人,还‘而已而已’,噷!”
伯阳、仲阳也嫌干溪缺乏危机感,都摇头鄙夷。
田药见干溪尴尬,便又帮着打圆场,向张婴他们“哎哟”一声说:“此事都怪小女子没说清楚,其实,疫势早被压住,只是尚未断根。如能再有老神仙指点,也花不了多少时日,这趟回去,就铲草除根,永绝后患了。”便又向老神仙揖道:“所以,还望老神仙相助才好。”
张婴嫌她言词浮夸,又不禁嗤之。
仲阳对禁宫腰牌好奇,问田药:“能否让愚兄开开眼?”
田药便爽快取出,双手奉上。
伯阳也凑过去看了,也赞赏宫中之物果然精致。
仲阳想让张婴也看一看,可张婴却不屑一顾,仲阳便还给田药,也叮嘱她好生保管。
伯阳、仲阳虽都知道干溪是无利不早起,要不是有事相求,绝不会专门来看望师父,但想到治疫也是大事,便安慰他们说,有师父撑腰,不论啥大疫,都不在话下,干溪连声称是。
田药激动不已,拍手叫好,心想,疫病之事妥了,何不接着问“南仙北窦”之事,便大声唱了一段“南仙娥,临三吴,”然后便问老神仙,“三吴”为何是三虞。
老神仙也喜欢她活泼爽直,便高兴地说:“吴与虞意思相同,只是,吴是吴人之语,虞是越人之语,《山海经》中说‘区吴、鹿吴、漆吴’三山相连,吴人叫其为三吴,而越人称其为三虞,所以,三吴山后来就写成三虞山,三吴就变成三虞了。”
田药激动得“哦哦”点头,说:“神仙师父太神灵了。”
伯阳又帮着解释说:“古文中吴、虞相通,也是因为吴、越口音不同。”田药又“哦哦”点头,表示明白。
老神仙觉得田药治疫有功,深感干溪能率领弟子行善积德,比想象中更好,更值得欣慰,便又叫先喝酒,将所有事情都留到明天再说,又嘱咐伯阳、仲阳和张婴说:“大师兄他们劳苦功高,今晚,既是庆祝酒,也是接风酒,要好好喝,让每位都喝好。”
张婴、干溪他们大声应诺,然后,老神仙便说要先回房歇息,伯阳、仲阳便赶紧护送。
不料,田药想趁热打铁,就大喊一声“师——父——”,并“咚”地一声向老神仙跪下,含着眼泪说:“师父,请收弟子为徒吧,弟子定然终身孝敬师父。”
大家都惊诧不已。
老神仙便亲手扶起田药。
干溪生气责备田药说:“你这是做啥?啥也不明白,就说拜师就拜师。”
田药叫干溪不要管她,说她崇敬神仙师父,所以要拜师,又对老神仙说:“弟子已经告知皇帝和宋阿母,说弟子有个神仙师父,所以,如果不拜师,便有欺君之罪,还望神仙师父收下弟子。”
干溪便呵斥她:“胡闹,胡闹,胡闹!”其他人都不便说啥,张婴虽不想她入门,但还得看师父态度。
老神仙便和颜悦色地对田药说:“田姑娘是好姑娘,可是,我早已祷告天地,不再收弟子,张婴便是关门弟子,所以,还请见谅。”见田药忍不住流泪,又对伯阳、仲阳和张婴他们说:“田姑娘虽未入门,但你们也可按师妹相待,因为,她本是干溪表妹。”又安尉田药说:“既是干溪表妹,说有个老师父,也不算欺君,无须自责。”
干溪也连忙安慰说:“有师父这句话就足够了,为兄之师,便是你之师,所以,该高兴才是。”
田药果然变哭为笑,向老神仙作揖说:“谢谢神仙师父。”
老神仙又笑容满面地告辞,伯阳、仲阳便先送他回房。
后来,伯阳、仲阳又回到大草堂,因为老神仙心情很好,所以,他们以为是有心要小师妹进京了,便又烧起篝火,把“南仙北窦小师妹”,都当成了敬酒词。
大家欢欣鼓舞,高唱“南仙北窦”,篝火美酒,狂欢一夜,其间,田药几次想跟张婴喝酒套近乎,可张婴嫌她是干溪表妹,就只客套应付。
天色熹微,晨雾如纱,张婴和伯阳、仲阳便陪着干溪他们在鱼妇祭台等候仙娥小师妹。
不一会,莺吟般的婉转歌声,穿雾飘来:
“阴阳分,天地开,睁眼一看全魔怪;
鱼祖教人莫害怕,爱护孩童快长大;
孩童长大祭鱼祖,牢记鱼祖多辛苦;
干鱼笾豆不可少,爱幼尊老更须要;
人有心,天有情,鱼祖在上最是灵……”
干溪激动地大声喊小师妹,边喊边跑步上前,田药和干溪的众弟子也急忙跟上,张婴、伯阳、仲阳他们也都跟在后面。
小仙娥丱髻垂髫,花鞋花袄,见了干溪,竟然还认得,也心喜神欢地边跑边喊大师兄。身后也跟着一群姐妹阿保,都在喊“仙女慢些,小心脚下。”小仙娥拉着干溪,开口第一句话就问:“听说你没有当上国师,这是为何啊?”
干溪知道童言无忌,便高兴地说:“都因为大师兄才疏学浅,所以,尚未当上国师。”
小仙娥便鼓励干溪,说才疏学浅不要紧,再下些功夫,自然会越来越厉害。二人手拉手,边说边往鱼妇祭台去。
大家都跟在后面,无不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