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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师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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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溪又向田药、廷高解释说,他曾听师父说过,学通“彗扫令”,不仅会使“五部雷法”和“撒豆成兵法”,还自然就会千里传音,叫“彗哨传音”,还会隐身飞行,叫“彗尾缩地”,所以,定是幺师弟来了。便又朝四方大声喊:“幺师弟,是大师兄回来了,大师兄带着众弟子回来拜见师父……”喊了一阵,虽没人答应,但遥远之音也消逝了。
四下里又一片寂静,干溪便又叫大家继续上山。
果然是张婴发现了他们,也深感意外,估计凭师父神灵,早也知晓他们到了,心想,这大师兄生性不耿直,也不知带众多人回来做啥,不如先在暗中盯着,看他们有何动静。
师父尚未休息,还在灯前静坐存想,身边有伯阳、仲阳二徒陪伴,忽闻彗哨和干溪喊声,便连忙告诉了二徒。
老人家白须白发,穿黑底红纹的阴阳八卦袍,仁心仁术,被当地人称为老神仙。虽也修的是“长生久视道”,但又与其他修者不同,不食五石散,也不服金丹,而是以身体为鼎,以精气为药,以日月为火,吸风饮露。他炼的这功,后来被人发扬光大,称为内丹功。他所饮之露,也不是平常露水,而是随四季循环,采时令花草,用蒸馏之法取其汁。日饮甘露,不仅病秽之气无存,而且,身体散发香气。老神仙之称,名不虚传。
伯阳、仲阳是老神仙的两个得意弟子,不分日夜,都在师父身边侍候,听说干溪回来了,便估计是遇上棘手事了。
老神仙叫他们不要多想,先一起到大草堂等候接见。
二人应诺,便招呼人添灯加火,准备迎接。
张婴见干溪他们已到大草堂门口,便施“彗尾缩地”,一道乌烟似的在“哈——哈——”的大笑中,从黑暗天空,飞旋而至,降于干溪他们当面,灯火之下,只见黑帻黑衣,高大魁梧,黄发黄须,雄伟奇异,而且,猿臂禹步,天生神人,吓得干溪众弟子瞪目咋舌,不寒而栗。
干溪忙叫弟子们见过幺师叔,众弟子都齐刷刷地跪下磕头喊幺师叔。
田药没有下跪,只是作揖说:“拜见幺师兄。”
张婴忙叫大伙“免礼免礼”,自我介绍说:“在下姓张名婴,是你们干溪师父小师弟,不必磕头,叫声师叔即可。”
众徒又喊“谢过幺师叔”,才跟着起身。
干溪便将田药和众弟子留在大草堂外,跟着张婴上堂见师父。
张婴边走边悄声玩笑说:“大师兄啥都好,就是弯弯肠子多,就算钱花光了,带个信来就是,也无须带着徒弟们千里来说情。”见干溪不理他,又“哦”一声说:“明白了,如不是讨钱,便是想在师父跟前显摆显摆。”
干溪还是装着没听见。
伯阳、仲阳也问老神仙,大师兄会不会是当上国师了?
老神仙觉得干溪出师才三年,应该不会这样快就当上了国师,说:“无须猜测,一见便知。”
干溪一见老神仙,激动得热泪盈眶,急趋上堂,叩拜之后,就先说了皇帝为治大疫,要召他进宫献策,所以,才来向师父讨教。
老神仙拈须而笑,叫干溪先坐下,对张婴笑道:“弯弯肠子,想显摆,都不是坏事,对大师兄,要尊重才是。”
原来,老神仙耳朵灵,会顺风搜音,竟把张婴奚落干溪的悄悄话也听得清清楚楚。
张婴满脸欢笑,忙向师父作揖说:“谨记师命”,又对干溪说:“原来,真不是钱花光了,而是大喜事,小弟失言,小弟失言。”
干溪叫张婴放心,说:“你这臭毛病,师兄不计较。”
张婴又“嗨”一声,生气地说:“皇帝也不耿直,既然要大师兄献策,为何不先封个国师?”
干溪也“嗨”一声,说:“谈何容易?进宫献策,还不知能否成功。”
张婴便“嘿嘿”笑道:“也是也是。”又预祝干溪心想事成,说:“大师兄一向顺利,这回见了皇帝,定能如愿以偿。”伯阳、仲阳也连声称是。
可是,干溪却向老神仙揖道:“有师父在上,弟子岂敢僭越?既便皇上要封国师,也该是师父才是。”
张婴和伯阳、仲阳都称赞他说得好,便叫拿酒庆贺。
老神仙估计,光是治个疫,没那么容易就当上国师,笑道:“受封国师,不是受奖赏,是受重任;当国师,也不是享荣耀,而是效犬马。”
见干溪点头称是,伯阳又对干溪、张婴说:“致太平,乃师父之宏愿,也是本门立门之根本。只有先当国师,才好后致太平,所以,师父才选中你们文武二才去争当国师。”
张婴笑道:“明白明白,小弟明白。”
干溪却向老神仙揖道:“弟子让师父失望了。”
老神仙笑道:“为师并未失望啊。”
伯阳见干溪似有难言之处,又想到他的“僭越”之辞,以为他顾虑师父在上,不便先当国师,就开导说:“师父乃世外之人,不受官府封赏,更不会进京为官,所以,一旦皇帝封师兄为国师,师兄要当仁不让才是。”
干溪一听,又见老神仙拈须点头,果如田药所料,便不禁暗喜,但想到还有事相求,便又为难地对老神仙说:“可是,弟子愚钝,深感力不从心啊。”
不等老神仙开口,伯阳又鼓励他说:“师兄出师才三年,便能进宫献策,有如此功德,师父颇感高兴,我等师弟也深感喜悦。如献策成功,受封大任,那自然是好,如一时不能成,便再次奋进就是,决不可气馁。”
仲阳又补充说:“这就是《易》所谓‘艰贞无咎’。”
老神仙也“嗯”了一声。
干溪又表示惭愧地说:“师父虔修大道,明德惟馨,令弟子汗颜。”
老神仙还是微笑不语。
伯阳又对干溪说:“当国师,致太平,也是大道明德!”
张婴、仲阳向老神仙和干溪献酒。
老神仙便叫他们不要只顾自己庆祝,说:“你们大师兄还有许多弟子在堂外,他们也该同饮庆贺才是。”
张婴便连声应诺,叫伯阳、仲阳先陪着师父和干溪,对干溪说:“让小弟先去外面招呼了众徒弟,再来给大师兄敬酒。”边说边跑出门去。
干溪估计小师妹已经睡了,便问老神仙说:“几年没看见小师妹了,定然高了许多。”
老神仙点头说:“仙娥已经睡了,明日再相见。”
干溪这才又说了宋阿母要找“南仙北窦”的事。
老神仙一直没说啥,就是想等干溪表露实情。
山上众弟子听说干师兄回门,不知是忧是喜,都不约而同地聚到大草堂前。张婴出门,便向他们介绍干溪弟子,说:“这些都是大师兄门下高徒,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所以,众师兄要好酒好肉,好好招待。”
众师兄欢笑应诺,便赶紧商量烧起篝火,开宴庆祝。
干溪弟子都围着张婴,连声道谢。
张婴又叫他们无须多礼,说:“都是同门子弟,而且又是报喜而来,所以,酒肉管饱。”
田药见张婴说话直白,比干溪豪爽,就也不拘束,对张婴笑道:“他们叫你幺师叔,可我却该叫你幺师兄。”
张婴觉得奇怪,问是为何,一听她是干溪表妹,就不禁诧异,问:“你是大师兄表亲?”
田药高兴地“嗯嗯”点头,说:“所以,我该叫你幺师兄。”
张婴因为不大看得起干溪,因而,对田药也顿时没了好感,就“哦”一声说:“叫啥都一样,叫啥都一样。”
田药不知张婴好恶,又好奇地问:“适才在林中,那恐怖鬼音,真是幺师兄所为呀?吓得人险些都尿裤子了。”
干溪众弟子也都说“就是就是”,显得还心有余悸。
张婴不禁一笑,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田药见张婴果然和蔼可亲,更是来劲了,又问:“还有,刚才像鬼魂一样,从天而降,是否就是‘彗尾缩地’?除了这些,还有啥了不起,可否耍一段再给我们开开眼?”
张婴知道是干溪对他们东说西说,便不想他们再到处乱说,就突然严肃地说:“你们师父难道没有告诉你们,本门尚文不尚武?”又正告田药说:“女弟子更不能过问武事。”
众徒都有些尴尬,可是,田药却不介意,她觉得张婴只是谦虚,并非真有怪罪之意,因而,又大方地问张婴:“我表兄有没有说起我田药,为何不让我们进大堂?我可是进过皇宫,见过皇帝。”
张婴又诧异,问她:“你进过皇宫,见过皇帝?”
田药更是自豪地点头称是。
张婴见其他人也都点头证实,便估计干溪又藏着掖着没说实话,就问田药:“我大师兄是否也进过皇宫,见过皇帝?”
田药便摇头说:“他要是见过皇帝,就无须跑这一趟了。”
张婴一听,更是觉得干溪有诈,便问田药:“为何你能见皇帝,大师兄却不能?”
田药正想从头说来,不料,大堂有人来叫张婴,说师父叫他回大堂议事。
张婴估计是干溪的事,便叫田药稍候,说:“一会酒来了,要招呼大伙喝饱喝够。”说了,就急忙往大堂去。
田药正在兴头上,见张婴说走就走,不禁怅然而叹。
原来,干溪刚一说宋阿母要找“南仙北窦”,还没来得及说有事相求,伯阳就忍不住对老神仙说:“师父啊,凤凰师姑可有预言,‘南仙北窦连高徒,天下盛德归尔曹’,原来,天机竟是如此,这可是喜事啊。”
仲阳也向老神仙说:“尤其前一句十分明显,‘连高徒’,就是与大师兄相连,此乃天意,所以,该是小师妹进京之时了。”
干溪正想说话,伯阳又抢先对老神仙说:“宋阿母找‘南仙北窦’就是要选新皇后,如小师妹当上皇后,便就是‘天下盛德归尔曹’了,所以,仲阳师弟言之有理,机不可失,仙娥小师妹该出山入宫了。”又夸奖干溪说:“原来,大师兄辛苦而来,是为了小师妹,失敬,失敬啊。”
仲阳也激动地夸奖干溪做得好,说他将成天大奇功。
可是,干溪却摇头,说他并不是因小师妹而来,因为,小师妹未满七岁,不便入宫。
伯阳便说,小皇帝也只有十一岁,正好般配。
仲阳也激动不已,不但认为岁数不碍事,还申而论之,说:“小师妹乃凤凰仙姑所赐,乃仙家之人,本就姓仙,天下姓仙者,能有几人?而且,凤凰仙姑不但留有预言,当初还说,小师妹是古谣所说‘临三吴’之‘南仙娥’,因而,师父才取‘娥’字为名。不仅如此,小师妹祭祀鱼妇最上心,又最爱听鱼妇故事。普天之下,事奉鱼妇之祀者有几人?所以,小师妹就是正宗‘南仙娥’,当皇后,母仪天下,非我小师妹莫属也!”
可是,干溪坚持不同意,说:“宫中争权夺利,处处险恶,小师妹年幼,尚不能自卫,如何能只身犯险?”
伯阳、仲阳这才哑口无言,都望着老神仙。
这时,老神仙才终于明白干溪因何而来,原来是想以仙女换国师。这可是大事,不仅关乎国师大任,还与女儿仙娥有关,便想等张婴回来,一同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