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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地狱的麋鹿 ...

  •   周末,方朝阳打电话到雷肖的寓所,正是游行爆炸案发生后的第二天。雷肖受了轻伤,又被警司叫到总部着手调查,一时里焦头烂额。方朝阳听他恹恹不乐,不由笑起来:[你又不是断手断脚,如果是,正好拿到实验室做标本。]

      雷肖叹了口气。两人同时握着话筒,谁都没有再说话。方朝阳又问:[情况很严重么?]

      雷肖道:[这不过是个序幕而已,他们年年日日都在动作着,我们只能被耍得团团转。]

      良久,方朝阳轻轻说道:[但至少你活着,这就够了。]

      雷肖放下电话,整个人陷在沙发里。他一直回想着方朝阳的话,心里像翻江倒海一样。他走到浴室里,开了灯,看镜子里的自己,伸手去摸那些伤痕。他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淌下来。那些被烧焦腐烂的尸体,徘徊在脑海里。他面对着死亡,无能为力。从前如此,现在也一样。雷肖静静坐在池缸边,拼命去想李彪死前的那句话。

      [是带子。]

      究竟什么是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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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放之凝视着镜子中的两个人,他坐在成冷的身上,浴室里的热气渐渐模糊了那其中的影像。他向后仰着,脊背弯成了一道弓,仿佛悲鸣一般地唤着:[让我,让我....放过我....阿冷....]

      成冷圈着陆放之的腰,箍着不让他动。陆放之的手像深海里会伸长的珊瑚一样,紧紧缠在他的脖子上,连气也喘不过来。成冷一下下顶着他,他哭闹不休,自己只能低语安慰。触手一片冰凉,他的鬓角里都是陆放之的泪水。[我是你的,你是我的,我们再不分开。]

      陆放之觉得眩晕,眼前有一道白光闪过。好像有什么要破茧而出一样,白光里的男人看不出长相,但他搂着自己,搂得那样窒息。男人在低语:[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他反手抱住成冷,深深地吻下去,快感像电击一样漫上来。

      ————
      成冷看着水潭里的鳄鱼,缓缓将杯中的液体倒了下去。陆放之穿着礼服走进来,颊上仿佛涌着潮似的动人。成冷连忙把杯子举到唇边,陆放之无奈:[我看到了,你真是个孩子。]成冷揽过他,陆放之一下下用手梳他蓬乱的头发。陶霁从宴会厅过来,倚在门口,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他清了清嗓子,成冷已经抬起头来,皱眉道:[一个瘸子去赴宴,总是要耽搁一些时间的。]

      陆放之朝陶霁摆了摆手,偎在成冷的肩上,直看进他的眼睛里:[瘸子和白痴,我们正好凑成一对。好了,让我看着你走下去。]

      成冷回头去看陆放之,他戴着指环的左手卧在扶梯上,陶霁正垂着头同陆放之说着什么,他们的目光自然相接,陆放之笑了一下。他一时以为自己看到了黎明。

      陶霁正要跟下去,陆放之叫住他,带着忧虑的表情道:[上次的货本来应该清干净的,偏偏出了那样的事。我们正在漂白,一点岔子都不能出。]

      陶霁思索了一会儿,道:[别人都会以为那是巴斯克人做的,我想连少爷也不例外。]

      陆放之说:[我累了,他很暴躁,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
      雷肖很快就注意到了大厅里不太寻常的气氛,压低声音问:[刚走进来的就是成冷?]

      林丽斜了他一眼,揶揄道:[你难道不读报纸的么?]

      雷肖说:[我只是觉得在哪里见过他的背影。]

      林丽抿了抿嘴,口红仿佛被她吃下去一半:[成家的少爷是个瘸子,你看的面善的人不过是个管家。]

      伸出手,林丽笑吟吟地挽着他,他们并肩走向舞池中央。雷肖让她在自己的怀里旋转,在她耳边轻轻道:[我只后悔没多穿几层衣服。这些人让我恶心。]

      林丽无奈道:[政治总是肮脏的,尤其对于我们来说,服从才是生存下去的法则。]

      [那就追随你的法则去吧,他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我。]雷肖笑了一下,林丽妩媚地向对面站着的青年走去。他听到青年说一口好听的卡西利亚语,而她被他温柔地牵着,夜晚才刚刚开始。

      雷肖这一晚见了许多商政界的要人,以他目前的职位,原本是没有这种机会的。然而警方总是需要一两个挡箭牌的,他便不幸地成为了这样一个挡箭牌。方朝阳有一次这样同他说的时候,雷肖觉得这只是他的愤世嫉俗。但事实上是,他不过是早些比自己看透罢了。雷肖怅然地想,方朝阳缺乏自己理想中的那种清澈。他毕竟不是他。

      成冷阴鹜地站在装饰用的壁炉旁,他大多数的时候只是同几个熟人攀谈。陶霁偶尔在一边淡淡地说上两句,显得同他的主人一样寡言,却总是能让客人维持体面的虚荣心。成冷突然指着对面角落里坐着的高大男人。问道:[在座的有谁认识这个人?]

      陶霁顺着看过去,雷肖正好也往他们的方向望着。便道:[应当是警届的某位。我这就去把他请过来。]

      成冷道:[我自己过去,各位慢用。]

      雷肖打量着眼前拄着拐杖的男人,向他伸出手去,却只在空中划了个弧度。成冷说:[我从不同人握手。]雷肖微笑道:[这么巧,我也是刚刚学会。]

      成冷向身后的侍者做了个手势。雷肖接过高脚杯,却只是擎在手里。成冷眯起眼问:[你难道喝酒也是刚刚学会?]他的目光像极了非洲丛林里的狮子。雷肖却没有胆怯,晃了晃杯中的液体。回答道:[酒精会麻痹人,我希望能时刻保持清醒。]

      成冷猛地大笑:[原来,你与他们是一样的。]

      雷肖想他话里的“他们”,淡然道:[我喝醉过一次。那一次,我害死了最爱的人。]

      成冷转过去,蹒跚地向前迈了几步。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她见你这样痛苦,一定不会怪你。]

      ————

      陶霁抬头看墙上的挂钟,悄悄向门里望。陆放之趴在书桌上睡着,肩上披了一件大上许多的灰色外套。光线很暗,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成冷身边。说道:[那个警察叫雷肖。我们的船出事的时候,他也在。还受了伤。]

      成冷侧着头,看陆放之微微抖动的身体,想他们无数次销魂的拥抱,那一段曲折的颈项,细长得好像一捏就会断裂。他闭上眼睛,仿佛连点头的力气都失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地狱的麋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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