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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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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蓮就是妹。」習慣說話總是簡單扼要挑重點,打蛇就要打七寸的高適看不下去我一臉茫然的站在那裡,終於給了個重點提示。
這下子我茅塞頓開,跟那位阿基米德高興得從浴缸裡跳起來裸奔的感覺差不多,這實在是太有創意了!我怎麼都沒想過這是一種象徵的手法呢?
啊!這下我想起來了,王昌齡一年級的時候,教授出的題目正是『把妹』,不錯不錯,教授也說過,正所謂寫情宜隱不宜顯,顯則俗矣啊!這種寄託把妹的意涵於蓮葉的象徵實在太隱晦、太令人意想不到了!
李白的稱號果然是對公關至高無上的一種讚美啊!班上有這種優秀的把妹達人還不怕沒有聯誼嗎?
等等,現在不是上課時間嗎?怎麼大家說著說著就開始聊起來了?還有,我為什麼也跟著一起聊下去了?而且還很該死的對這個話題非常有興趣……
天啊!這個李白實在太可怕了,一進門連一句話都還沒講,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等到他開了金口,就完全沒人注意到現在還在教室裡課堂上,還很快樂的在討論聯誼事宜,實在太強了……我沒事讚美他讚美的那麼爽幹麻?我是老師耶、就算我只比你們大幾歲而已,也好歹要給老師一點尊重吧吧吧!
「好了好了,大家快上課吧。」這時傳來幾下輕輕的拍掌聲,包括我在內大家同時刷刷的向發聲處轉過頭去,只見那個年紀輕輕就有未來成功人士風範的王維,面上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很和藹的說著。
啊……王維能當上這個詭異班級的班長,果然還是有他的道理在的,便看到他輕輕擺擺手,示意大家回到原來的位置上聽課,原本還在嘻笑怒罵的眾人都安靜了下來,竟然連那個一臉欠扁樣的李白也坐回自己的位置,連啤酒罐都給他掃到了一邊兒,看也沒再看一眼了……
我感激的看了王維一眼,果然這世界上還是有正義存在的,要是沒有他在,教室那個形同擺設的掛鐘根本不會有人留意它……雖然說我只剩下十五分鐘可以上課了,可恨!
終於熬到快下課的時候,精疲力竭的我才發現,還得要發給他們教授下次上課要用的講義,沒有辦法畢竟這個科目是光看名字都很難混過去的那種,教授又是個大刀,歷年來被當掉的那些人都可以蓋個萬人塚了,學校接到不少學生的投訴以後,大概是深深體會到不教而殺謂之虐的意義,從今年開始增設讀書會來幫同學補強這方面的學識,每當教授上完課以後,都由我替他們做重點整理,讀書會的時候發下去。
不過那位學界有名的教授對這種幫助學弟妹的政策感到嗤之以鼻,雖然會配合不過也別想他會做太多,頂多就是把教學大綱扔給我,天曉得我為了這個讀書會白掉多少根頭髮啊!這些人還敢給我不認真!
讀書會的成員並不是全部盛唐三年級的人,只是由部分自願者加入,講義是可以影印外傳的,所以這個班上大部分的人都得靠他們去印了然後發下去;只是我很懷疑,照他們這種學習態度,班上其他同學真的能夠預習到東西嗎?
「那個,有誰可以替老師把講義拿去印一印?這是你們下次上聲韻學要用的講義。」我稍微提高了點音調,揚了揚手中的講義問道。
沒人理我;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事,倒是更證明了為什麼都沒有學長姐想帶這班的意願;實在有夠難帶的!叫了也不聽,又一直遲到曠課,加上那種鼻子朝天的態度,我又不是受虐狂,一點也沒興趣來這裡虐待自己的心靈啊!要不是、要不是……我還有一份論文掌握在教授的手中,我又幹麻來這邊受這種苦呢?
只見那四個晚到的運動團,已經按耐不住的頻頻往門口的方向看去,探頭探腦坐立不安,好像椅子上長了刺一樣,王昌齡還把籃球抱在懷裡然後猛看著錶,像是恨不得分針可以用超音速行走一樣;幹,他們明明就有戴錶竟然還遲到!絕對是故意的故意的!
那邊我以為是世界上最後一抹正義的班長王維,則是低頭輕聲的和孟浩然討論著我剛剛上課講的東西,好像現在已經下課了一樣,明明就還剩下三分鐘,你們通通都給我閉嘴!三分鐘是我的是我的!……我一邊在心裡默默的想著,一邊從公事包裡拿出放著講義的資料夾。
啊……岑參跟高適根本就已經忘記我的存在了吧,竟然已經很愉快的在收拾書包了,我竟然還可以隱約聽見岑參跟高適說:「等一下一起去踢足球吧,劉長卿跟韋應物他們在場上等我們了。」
有種名為悽涼的感情經過我的心中,可惡不可以哭!哭了就輸了……正當我陷入自暴自棄的深淵時,突然,有個我不認識的人緩緩走到我面前,我抬眼看到了他,只覺得很奇怪,咦?他是我們班的嗎?我怎麼剛剛都沒有注意到?
那個看上去十分眼生的學弟,看到他的第一印象是這人未免得太過火了點,全身上下都沒有一點長了肉的感覺,又穿著白色看起來穿過很多次的襯衫,戴著有點兒厚度的黑色粗框眼鏡,頭髮很黑剪的也很整齊,一副很乖巧的模樣,只是……我怎麼印象裡沒看過這個人啊。
這個乖乖牌的男生,以沒有甚麼抑揚頓挫的聲音,很有禮貌的對我說:「老師,我可以幫忙影印。」
我鼻梁上掛著的眼鏡差一點沒有摔下去……這年頭原來還有這般乖巧有禮貌的好孩子存在喔!尤其還是在這個班上……怪哉,我怎麼就沒有注意到這位學弟剛才有沒有來呢?不會是我漏點了誰吧。
「學弟,你是哪位啊?」我趕忙抽出點名板,一二三四的數下來,這才發現把原來教室裡的人再加上他剛剛好就是八個人,這事情也未免太詭異了吧;
然後那位乖巧的學弟,默默的伸出手指,在點名板上指指杜甫這個名字,再比了比他自己;喔!所以、所以他就是杜甫囉?
靠,看他一副乖乖牌的樣子,竟然比李白還要晚到,有沒有那麼誇張啊!現在竟然還想用影印跑腿這件事換取補點名,真是太心機了,哼!我可是不會因為你幫了一個小小的小忙,就很沒原則幫你補點的那種人喔!……就算在這個班上,原則這種東西在他們身上是一點也不管用。
「你什麼時候來的?」我皺著眉頭,套著筆蓋的原子筆叩叩的敲著點名板,狐疑的問他。
這位杜甫同學橫看豎看倒過來看都不像是一個喜歡翹課或遲到早退的主兒,李白會遲到我很可以理解,光看他吊兒啷噹的樣子就可以明白了;但是眼前這學弟,不光看起來就是乖乖牌的模樣,連行為舉止還有那副神態,都是乖乖牌的樣子,他怎麼可能比那個已經乾掉不知道第幾瓶啤酒的李白晚到呢?不過最最最重要的是,他到底是什麼時候進來教室的?
「老師,杜甫比我們都還早到教室,我們以為你已經點過他了。」這時舉手發言的是看上去話很少的孟浩然,他的這個舉動讓我更為訝異,瞪著杜甫我現在連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眼前這看起來隨時會被風吹走的學弟,他難道比王維、孟浩然這兩位體貼入微的學弟都還早到嗎?
我甩了甩頭,想理清有些混亂的腦袋,跟著繼續問:「所以、所以這位學弟,你在我進教室以前就已經到了嗎?」
很不幸的,大概是老天爺為了證明我真的是個眼睛脫窗恐怕該去動動手術的人;杜甫默默的點了點頭,用手指指了指靠近牆角然後旁邊有書堆的那個位子,小小聲的說:「我就坐在最角落的那個位置。」
我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真的很不祥,我吞了吞口水試探性的問:「學弟,你上次有來?」
他點點頭;噢!我感覺到我的胃開始抽筋了。
「再上次?」硬著頭皮,我試探性的問。
杜甫很乖巧的繼續繼續點頭,這對我而言不啻於百萬噸的重擊啊啊。
「那……教室完全沒人的那次呢?」我額頭上開始冒起冷汗,聲音都有點顫抖了,不是吧、不是吧……不是我想像中的那個樣子吧,這幾次的點名單上不都是一片空白嗎?為什麼?為什麼他有到啊啊~
「我每次都有到。」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感覺頭頂上有道轟隆的雷聲劈下來了。
我倒吸一口氣……看了看手中的點名版,啊,真的是一片空白,果然我是眼花眼花的很嚴重;再看了看學弟一眼,雖然這念頭是有點沒良心,但我只能說,這麼優秀這麼乖巧這麼有禮貌又每次都有來還能完全準時的同學,也實在太沒存在感了一點。
不過我也有必須要檢討的地方,為什麼一個大活人就坐在那裏,我還可以一次又一次的相見不相識呢?唉,希望這糗事別傳到教授耳朵裡,不然他大概會認為我沒有能力做版本學,光校讎工作就無法勝任了。
為了讓氣氛別再尷尬下去,我假裝咳嗽兩聲,也不再囉嗦,趕忙從資料夾裡掏出整理好的講義,馬上交給杜甫拿去印,不能不說杜甫的辦事效率實在很高,點點頭轉過身去馬上就消失在轉角處了;不知道為何,我很想建議學弟考慮一下去報考調查局或國安局的情報部門,待在這裡實在太浪費人才了……明明在這麼小間教室還可以讓大夥兒完全沒注意到他,真讓我見識到了傳說中來無影去無蹤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