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黑猫旦旦

3、第 3 章

　　烫红的烙铁紧逼着他的脸庞，李四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汗毛都没烧没了几根，看着越逼越近的烙铁，索性一咬牙一闭眼全都抖搂了出来：“我说……我说！”
　　“好！”傅席城看到他的表现十分满意，后退了一步，将烙铁撤了回去，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恢复了往常的严肃，“说吧。”
　　李四不安的绞着手指，说：“我跟赵安因为好赌，所以欠了赌坊一大笔钱，昨晚……昨晚一时猪油蒙了心，趁大少爷在书房熟睡的时候，就把大少爷的手表给偷了，来抵还赌债。”
　　话音刚落，一旁的钱安怒气冲冲的上前揪住了李四的领子，骂道：“所以你们两个人为了钱财，杀人灭口了是不是？！”
　　李四一听这话顿时慌了，急忙摆手，欲哭无泪：“不是！我们没有杀人！再说了，我们因为几百大洋就把大少爷给杀了，岂不是得不偿失吗，我们在江湖上可都是靠我们大少爷罩着呢，这……这绝对不可能啊！”
　　钱安显然不想听他说这么多的废话，不耐烦的说：“杀人动机有了，两个人串通证词隐瞒作案手段，这下证据确凿，签字认罪，结案！”
　　李四吓得都快尿裤子了，这沾上杀人的罪名可不是什么好事，知道跟这人讲不通，急忙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了傅席城，急切的说：“傅爷，您以前也是混江湖的，自然也知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这种自断后路的事情，我们做手下的肯定不会去做的，您说对不对！”
　　傅席城盯着他的眼眸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朝钱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松开手。
　　混了十几年江湖最后披上警服的人应该说古往今来只有他一个人，自然，在江湖上面风风雨雨的这几年，也算是看尽了人心险恶世态炎凉。
　　在他看来，李安这个人眼底没有杀气，胆子也就只有干点小偷小摸的事情，况且，这种自断后路的做法，他也不相信李安会做得出来。
　　钱安心底虽然有些不忿，但还是要服从命令，不爽的松开了李四，心底不禁腹诽，原本还以为这个新上任的探长真有几分功夫，没想到不过对方几句话就相信了，看来还真是个绣花枕头！
　　李四看到傅席城点头，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慌张的说道：“傅爷，咱们道上混的什么混账事情没有做过，可背叛老大的事情就算借我跟赵安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傅席城拧眉，薄唇轻启，指了指自己胳膊上的徽章：“李四，注意你的讲话，我现在是上海租界中央巡捕房的傅席城，你要叫我傅探长。”
　　“是是是，傅探长，您要相信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嗯。”
　　钱安顿时不乐意了，不满道：“傅探长，您这么草率可不行啊！他们两个人杀人动机都有了，况且当时现场除了他们两个也没有其他的目击证人，这都可以直接定案了啊！”
　　“你有证据吗？”傅席城冷睨了他一眼，冰冷的开口。
　　钱安瞬间语塞，讪讪的低下了头，闪到了一旁，最让人头疼的就是没有一丝的证据，现场连个多余的脚印指纹都没有留下，还有那把匕首上，更是没有一点点的线索，凶手就像是凭空变出来，杀了人之后又凭空消失。
　　可是能做到这种地步的，除了鬼……还能有谁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想到这里钱安打了一个寒颤。
　　傅席城眉头紧锁，低头翻阅着昨晚审的证词，飞快的又过目了一遍，沉声：“再叙述一遍当时发生的情况。”
　　“昨晚，我跟赵安在门口守着，大概八点十五的时候，进去了一趟书房偷走了大少爷的手表，那个时候大少爷还睡得很香。”
　　“中间有人进来过吗？”傅席城问。
　　李四坚定的摇了摇头：“绝对没有人，我跟赵安偷东西的时候，再三确定了周围没有人才敢进去的，手表还是我亲手从大少爷腕上摘下来的。”
　　“然后呢？”
　　李四摸了摸下巴，努力的回忆昨晚的细节，猛然回神：“对！昨晚大少爷遇害的时候我还听到了楼上玻璃破碎的声音！大概……大概就是在九点钟。”
　　“楼上？你确定？”
　　李四点头，肯定的说道：“对！楼上的房间就是大少爷的房间，当时被吓到了，所以没有顾忌太多。”
　　傅席城提笔记下了这个疑点，楼上破碎的窗户确实让人感到可疑，不过想到王管家说的道士的事情，问：“昨晚有个道士过来砸场子？”
　　李四微微一愣，有些含糊其辞：“是……”
　　“他是谁？跟死者什么身份？有什么渊源？为什么要在订婚的日子过来砸场子？”傅席城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目光犀利的盯着他，眉宇间迸发着肃杀之气。
　　李四被他尖锐的眼神盯得脊背发寒，咽了咽口水：“他……他……他就是一个无业游民，之前因为一些事情跟大少爷发生了点冲突，所以昨晚……过来砸场子了。”
　　说了一大堆，完全是说了一堆的废话。
　　傅席城面上有些不耐，指尖却不紧不慢的敲击着桌面，其意味不言而喻。
　　李四迫于压力，惶恐的咽了咽口水，依旧闪烁其词：“那个臭道士就是上次给我们家少爷扑了个凶卦，大少爷一生气就把他揍了一顿，所以就结下了梁子……”
　　越往后说，李四的声音越小，越没有底气，眼神飘忽不定。
　　不用想都知道这丫的在瞎编，钱安可没有傅席城的耐心，直接上前，手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连同桌子上的白炽灯也跟着晃了两下：“丫的！别磨磨唧唧的，赶紧说。”
　　李四被吓得缩了缩脖子，扯出一抹苦笑，颤颤巍巍的开口：“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那个臭道士其实叫徐骁，也就是个游手好闲的臭道士，时不时的穿着臭道服出来坑蒙拐骗。之前少爷在万香楼里跟一个叫易静的女人关系很好，而且也是她的金主，但是……这个叫易静的女人在六月份的时候就上吊自杀死了……”
　　李四说完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牙关却在止不住的颤抖，好像很避讳提起这个女人。
　　“所以这跟你说的徐骁有什么关系呢？”傅席城蹙眉问道。
　　“徐骁跟易静好像以前都在北平读过书，是同学，易静有个正在读书的妹妹，叫易安，当年北平战乱的时候，两姐妹逃到了上海滩，便在这里定居。然后徐骁常常带着她妹妹易安来找我们家少爷，非要我们家少爷说出易静死的原委，可我们怎么可能会知道，那易静分明就是自杀在万香楼里的，跟我们家少爷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四顿了顿，继续道：“谁知道那个徐骁像是吃错药了一样，非一口咬定是我们家少爷杀了易静，叫他拿出证据，他又拿不出来，就整天想尽办法来骚扰我们家少爷……大概就是这样。”
　　钱安摸了摸下巴，半响说道：“好像前段时间还真有这么一个上吊自杀的命案，死者是万象楼的妓女，不过没人报案，我们巡捕房也就没接手这个事情，直接按自杀结的案。”
　　傅席城凝眸沉思了片刻，说：“难不成是仇杀？”
　　从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显然徐骁的嫌疑是最大的，如果作案动机是仇杀的话，也是可以说的过去。
　　李四立马摇了摇头，连脸上的肥肉也跟着摇动着，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一定是鬼！一定是易静回来报复少爷了！”
　　傅席城从来都不相信什么鬼神论，“为什么这么说？”
　　李四谈及这个话题的时候，显得格外的谨小慎微，压低了几分的音贝：“我亲耳听到少爷死的时候还喊了易静的名字，一定是那个女人回来报复少爷了，易静死的时候还给少爷留了封遗书，说早晚都会让少爷陪她下地狱……”
　　越说越瘆得慌，案发后钱安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当时看到吴洋的死相十分惨状，对现场也感觉十分的蹊跷，门锁当时并没有撬动的痕迹，按照李四跟赵安的证词，中间也并没有任何人的进入，能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也只有鬼了！
　　想到这里，钱安从脚底板升起了一股寒意，反正他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说不定吴洋就是坏事做多了遭到了报应，就算死了也是为民除害。
　　傅席城利索起身，转头跟身边兄弟吩咐：“你去查一下易静死亡的具体情况，再去调查一下她妹妹易安最近有没有跟什么可疑的人接触。”
　　指了指钱安：“你去把徐骁叫到巡捕房来，我来审审他。”
　　钱安站在原地有几分的不情愿，不解的问：“傅探长，这都多明显了，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也就他们两个人，现场又没有多余的脚印，　　凶手很显然就是他们两个人啊！摆明了就是为了卷钱跑路，咱们就没必要再去找那个徐骁了吧？”
　　他是打心眼里就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再说了，一个新上任的探长连办案的经验都没有，他也是打心眼里觉得不服气，可是碍于他身后的背景，就算再不情愿也得正儿八经的装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