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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分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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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教室里正讨论得热火朝天,话题是406宿舍带动的,话题中心自然是重返校园的程星。
“啊,狠心的男人,你抛弃了我,我死给你看……”一个男生尖着嗓子推开另一个男生用右手作势在左手上划了一道,矫揉造作的转了一圈坐到椅子上假装倒地。另一个男生冲上去拼命摇晃他,喊道:“你不要死!我要跟你在一起!”周围的看客笑得前俯后仰,更有甚者跳上桌子鼓掌,两个男生一看气氛热烈,更是表演得更夸张。
路易冷眼看着这样一出好戏,不动声色走上讲台,拿书的手暗暗捏得泛白。底下的学生看到老师来了,马上收敛,有人咳嗽了几声掩饰刚才的热闹氛围,却是欲盖弥彰,还有人在小声谈论着,发出嘻笑。406的女生当中有一个站起来对路易说:“老师,程星又回来了。”
路易垂着眼翻开书,看不出表情的“哦”了一声算是回应。所以呢?路易在心里反感这一群人刚才的行为,即使不是程星,即使是别的什么人,生命可以这样开玩笑吗?更何况是同窗,是哪怕不朝夕相处却也时常见到的人!路易心里燃着一股火,但她不想表现出来。
“亏您以前还给她补课,真没良心,这样害您!”女生原本是想拍一拍马屁,却刚好拍到马腿上。
“够了。管好自己的事。”路易冷冷的回复。女生吃了个瘪,不服气的坐下,但也不敢顶撞路易,噘着嘴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课堂如往常一样进行,路易照例在教室里走一圈查看学生听听力的情况。走到406几个女生旁边时,刚才那个女生明显一缩把什么东西藏在手心里。路易伸出手,女生还想耍赖,但路易把手又伸得更近,显然不拿到那样东西不会走开,女生见机行事只得把手心的东西交给路易,一脸心虚。
是一张纸条:等下下课我们马上请换锁师傅把门锁换了,我和杨一杨去请师傅,你们两个把程星的东西拿出来扔走廊上,动作快一点。还有一个异常讽刺的笑脸。
路易心里的火烧到了极点。人心,看着光鲜亮丽的人,你不知道心里其实有多阴险。
不知情的程星坐在篮球场旁的过道边上,犹豫了好久打电话约了七哥,七哥有课,但是表示马上翘课过来。程星很感激这位好朋友的仗义,尤其是见了另一些人的冷漠之后,温暖就更加可贵。
“呀!小星子!”背后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在程星背上,一个人像个章鱼一样扒在程星身上,不用回头,程星就知道是七哥来了。七哥向来是个爱撒娇的大宝宝,只有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出场,也只有她会喊程星小星子,球队其他人都喊星哥,大家都彼此称呼某哥,只有她非说小星子听着比较可爱,而且跟她家以前养的狗子同名。程星拒绝多次无果,也就妥协了。
七哥跟程星并不在一个系,程星是中文系里最没有“腹有诗书气自华”气质的,总被当做体育系学生,而七哥则是英语系中长得最像艺术生的正儿八经的英语系的学生。到哪儿都白到发光的冷白皮让人无法忽视,貌美就不用说了,系花候选人总是有七哥一个的,一米七的身材比例绝佳,腿不光长还很直很细。但就是这么个美人胚子,偏偏热爱跟一帮人厮混打篮球,虽然美女打篮球确实养眼,可是篮球这项运动有着太多的对抗,受伤是常有的,大家都会为了保住面子即使痛到冒汗还要微笑说没事,只有七哥会哭得惊天地泣鬼神。作为一个柔弱无力比花儿还娇的中锋,七哥在球队起到的作用似乎是充当吉祥物更多。
新生选拔赛中认识七哥,程星都觉得她是来搞笑的。程星人生中第一次真的看到有人用张伯伦泼水式投篮。据说张伯伦罚球命中率有51.1%,同样的姿势,七哥十投十不中。程星默默吐槽,这真是没有实力连运气也没有。
但是人生总是很意外,第二天集训,程星和七哥就成了一对一帮练队伍。七哥篮球底子薄,要从最初级的运球开始练习,程星一点一点教,七哥一点一点学,学到最后能三步上篮,两个人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好朋友。
“你那什么好了吗?”七哥伸手在程星脸上揉了一把,觉得都没有之前的手感了。程星无奈的把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扒下来,老老实实把左手手腕伸给七哥看。
“是不是蠢啊你搞成这样!”七哥眼光触及那个依旧显得狰狞的疤痕立马一巴掌拍在程星背上,下一刻却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摸了摸,眼里满是心疼。倒是程星笑着安慰她,早就不疼了。
七哥红着眼圈,说自己受了惊吓,要程星请她喝奶茶吃炸鸡,程星笑着应允。喝奶茶吃炸鸡是她俩的日常,两个基友在一块,如果不是约打球,那么就一定是约奶茶。学校外巷子里有一家叫SEVEN的奶茶店,老板是个留长发的文艺青年,没事的时候总会在店里弹吉他。七哥最喜欢这种类型,程星一度怀疑七哥之所以热衷喝奶茶是因为那个老板,所谓醉翁之意不在奶茶,在于想当老板娘。一来二去,七哥还真跟老板混熟了,每回都能混个买一送一,程星是那个买的,七哥就是那个被赠送的,没有课也没别的事的时候,七哥就带着程星在店里消磨时间,只是程星要兼职,而且要抽空陪路易,大多数时候都是七哥自己去。
店里没什么人,老板也陪着坐在一起聊天。话题自然聊到程星身上去,七哥扳着程星的手腕给老板看,程星立马就缩了回去,这有什么好给人看的,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老板轻轻拍了一下七哥的头,宠溺多过责备。程星看出两人有些暧昧,转头挑起眉毛用眼神询问七哥,七哥脸一红,嘿,还真成了老板娘了。
“那以后是不是可以不买白送了?”程星故意开玩笑。
“必须的!”不等老板开口,七哥豪气拍板答应下来。三个人一齐笑起来,程星看着七哥腻歪的样子,打心眼儿里觉得真好。两情相悦的爱情真的很甜,很让人羡慕,但是不是人人都有那样的好运,想到这里,程星的笑容打上了一层阴影。她是没有资格说喜欢的。
路易下课后特意注意了一下406的几个女生,果然她们兵分两路,两个人往校门口走了,还有两个往宿舍方向去。她确定她们是按照纸条上所说的去做了。路易的心陷入挣扎,自己要插手这件事吗?想了想,还是转身回了教师公寓,她饥肠辘辘,先吃饱再说。
简单吃完饭,路易再次思考那个还没有下定决心的问题,心里有事午觉睡不着,干脆就起来看书,书上的字眼睛扫了一遍又一遍,却一个也没进脑子里,看了半天不知道看了些什么。烦躁的把书扔到一边,咬牙切齿起身开门下楼,去看看吧,如果真有什么事再说。
春夏之交的日子,中午的太阳晒在人身上已经有了灼热感。路易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开了车拐到离女生宿舍稍远的地方停下。等了半天,出了那些吃完午饭送女朋友回宿舍的男学生们,压根儿没看到程星的影子,路易在心里暗暗嘲讽自己操多余的心。也许几个女生已经放弃原来的打算了也说不定啊,出来在这里等,究竟想等到什么?路易自己都搞不清楚,万一程星真的被赶出来了,难不成自己还会收留她不成?路易下意识摆了摆头否定自己的念头,说好当作没这个人的。不一会儿,白色福特又开回了公寓楼下。
等程星和七哥分开回自己宿舍时,在楼梯口,她就看到了自己的东西堆在走廊过道上。被子,皮箱,衣服,鞋子,桶,脸盆,甚至是袜子都没忘记,全堆在门外。走廊上的人都在围观这堆东西,看到程星来,有些人讪讪的回到自己宿舍,有些人倚在走廊栏杆上等着看程星的反应。程星在那些眼光中沉默着,一件一件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抱在怀里,空出一只手来掏出钥匙正要开门,看到那个崭新的门锁,程星的手停在半空。
半响,程星突然猛地一脚揣在门上:“操你妈!”里面没有回应。程星站在那里,愤怒的盯着那扇墨绿色的门,像一只受了重伤满怀对人类怨念的狮子。踹门的声响吸引了更多的人来围观,甚至楼上楼下都有人特意赶来,人群把走廊围得水泄不通。
“看什么看?!都回去!”突然有个人奋力拨开人群挤到中心,但并不奏效,人群像是一群豺狼围着尚存一息的猎物,等着那只猎物咽气就一哄而上。还有人掏出了手机录视频,有人起哄再多来几脚。
程星被人群包围起来,内心的恐惧多于愤怒。死亡的念头在一起从心底的阴暗角落爬出,化成一股黑色的雾气迅速浸染到程星眼里。死掉了就好了,这是程星唯一的念头。就快要被这种念头吞没的时候,程星感觉自己的手被某个人紧紧握住。
程星在心里喊:路路。
可面前的人并不是路易,是那个总是坐在她后座,总是问她很多问题,总是请她帮忙的女孩,陈诗琪。
程星任陈诗琪拉着她走,脑子里一片混乱,人群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像一群魔鬼在她耳边低语。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正在做什么,她头痛欲裂,身体快要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