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星进行时[娱乐圈]》慎独的放纵

24、24 旁观

　　当你出现在舞台上，你不会知道，我比你更激动。当你脚步轻快地走向你的姑娘，我才发现我和你没有一点关系，而我甚至没有立场失落。

　　——左左语录

　　一张映着一个囚徒从罅隙里仰望天光的，样式简洁的，崭新的票捏在手里，被左左攥得发皱。

　　上面写了“基督山伯爵”五个大字，并在下方用小了几个字号的楷体写了演出时间和地点。整张票的内容都是人工写的，却并不让人感到轻慢，因为字迹工整漂亮。

　　转车之前，他将票从书包里拿出来。很奇怪，他的书包早就湿的能拧出水来，票却干燥平整，因为他特地将它夹在乐理书中。

　　这样珍惜的一张票，他却想也不想就给了她，“我们班在下周一有一场演出，这是演出门票。”他没有问她愿不愿意看，也没有问她有没有时间看，只是拿票给她。

　　左左望进他的眼里，就知道爱豆这是在表达感激了，去不去都随她，但他拿出他认为最珍贵的东西。

　　于是她接过票，道了声谢。他不再停顿，转身上了公交。

　　“啪！”公交车门在他背后关上，清脆响亮，隔绝她的视线。

　　左左攥着票，心一下一下地跳的剧烈。她居然收到了爱豆亲手赠的票，这是什么神仙运气！她还给爱豆拍了一下午的照，简直就是人生巅峰！

　　想想，未来这种待遇只有杂志摄影师才能拥有，站姐大多都只能在路上蹲，或者架着大炮在远方遥遥地拍他舞台，她直接过了一把大佬的瘾！

　　左左越想越激动，拆了一包达利园小面包啃，她这也算是和爱豆吃同款小面包了吧，别说，面包还挺甜。还有刚刚的水叫啥名字？好像是农夫山泉。她决定回去买一箱农夫山泉慢慢喝。

　　尚青章并不知道拍他的是他几年后的粉，更不知道他的粉站在路边一边吃同款面包，一边傻乐。

　　帝都戏剧学院。

　　花坛边有人拿着书深情朗诵着书里的台词，柳树下一双男女缠绵地偎依，静湖边吊嗓的声音远远传来，舞者的裙裾一眨眼就从面前闪过。

　　面容苍白的姑娘穿梭其间，像错误落进彩色颜料桶的一抹白，既不能夺人眼球，也不能使颜色构成发生剧烈变化。

　　她的步伐不紧不慢，好像来过很多次，不曾犹疑也不曾走岔过路，很直接地就往大礼堂走去。

　　另一边。

　　一场排练刚刚结束，少年急忙脱下演出服要走，与他关系相近的马成拉住他，“马上要演出了，这时候你去哪儿啊？”

　　“我邀请了朋友来看演出，我怕她找不到路。”少年担忧地道。

　　“学校就这么大，问问路不就知道了吗，你别折腾自己了。”马成一边劝一边好奇他的票是给谁了。赠票数量有限，他们每个人就一张，他连自己女朋友都没给，搞得人家自己从闺蜜那儿才拿到票。

　　少年摇摇头，“我还是去一趟吧，很快的。”他像根本听不懂马成的话，但马成能看到他眼眸里淡淡的不悦和不解，用后世的话来讲，那叫看谁谁渣。

　　行吧，二货，你去吧。

　　少年一面回忆着左左的长相，一面在人群中搜索。今天因为有演出，学校难得开了大门，涌现了很多的生面孔，但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其实她也没比他大多少吧，却已经是一位优秀的摄影师了。

　　他的目光忽然凝在一个已经走远的身影上，步伐下意识就追了过去。他看见她在大转盘的拐角处停了一下，以为她是忘了路，正想去提醒她，却见一辆车穿过，然后她再次从容地走对方向，往后几个拐角她都没问人，自己悠哉悠哉就走对了。

　　少年：……

　　他带路带了个寂寞。可她为什么会对他的学校那么熟悉？

　　左左走进礼堂，将手里的票拿给门口的检查人员验票，而后礼貌地微一点头，借着手机的光亮去看手里门票的位置：

　　3排1座。

　　天，这么靠前，不是让她当场社死吗？

　　还好这票毕竟是不是正规售票，也没有实名认证，她走到后排，低头和一个女生耳语了几句，女生兴奋地跑到前排去了，她则安安稳稳坐上女生的位置，打开包包，将相机架在前排的椅背上调焦距找角度，忙得不亦乐乎。

　　一旁围观了全程的学生：……

　　所以你跑到后排辛辛苦苦的调整相机是为了什么？

　　搞得差不多了，左左翘起二郎腿，在黑暗的角落拆开薯片的包装袋，咔擦咔擦，并将塑料袋递到旁边，“来点吗？”

　　于是大家一起在黑暗中咔擦咔擦。这才隐隐明白了为什么要坐后排，方便搞小动作啊。

　　少年跟到大礼堂，打算跟左左打个招呼就去后台准备，然而来到三排一座，他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孩。

　　“这个座位是我留给我朋友的，请问你看见她了吗？”他轻轻弯身，避免给女孩太大的视觉压力。

　　“哦，她说她突然有急事，看不了演出又不想浪费票，就转赠我了。”女孩只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她的理解是学姐在逃避一个很渣的追求者，但是学姐没告诉她这追求者有点小帅啊。

　　“转赠？”

　　少年眼中的失落太过明显，女孩都快忍不住跟他交代了，忽略骗小孩的既视感，咬牙点头：“对，她转赠了。”

　　少年扫了眼全场，在女孩略微紧张的视线中默默往台后走了。一切风平浪静，仿佛他从未来过。

　　演出是话剧，原著台词经典，但学生表演能力不足，总是让人觉得缺了点味道。整体水平良莠不齐，将好的凸显得更好，坏的凸显得更坏。

　　男主角是争议点最小的演员，字正腔圆，语气自然，声音不算大，却能让大半个礼堂的人能清晰听到，小部分听不到是因为在交头接耳。

　　除了男主角还有两个大嗓门，台词功底也算不错，就是音量太大，让人耳膜受罪。

　　黄桃坐在后排，规避被吵聋的风险的同时，也能清晰地听到话剧的内容。原因归咎于她身边的短发女生。

　　话剧开始前，女生寡言但天使地四处分零食，带动气氛，然而一到点她就收好零食擦干净手，目视前方，坐得端端正正。

　　众人不明所以，不一会儿灯光暗下，她们才明白，原来是话剧开始了。

　　人的兴趣总是有限的，后排听到的和看到的都减损不少，这一片也渐渐有人讲起小话，还没聊到兴头，一盆冷水就泼下去，“公共场合不要吵闹。”

　　回头一看，正是刚刚分享过零食的吊儿郎当小姐姐，目光嫌弃如看糟粕。

　　直接导致后排左边开小差开的风起云涌，右边个个安静如鸡，看着看着还就把话剧看进去了，结尾时才三三两两小声地讨论了一下剧情。

　　黄桃也看得很认真，正想找旁边坐的人讨论两句，就见她似乎已经从情绪中脱离出来，抬起怀里的大家伙对准舞台。

　　黄桃：……

　　能说她有一瞬间以为这姑娘要暗杀吗？舞台的暗光照亮她冷清眉目，唇抿着，下颌尖尖，一副冷漠无情的反派样儿。

　　下一秒，噼里啪啦一阵快门声在黑暗中响起。音乐骤起，返场了。

　　所有人手拉手出现在再度亮起的灯光中，朝观众深深地一鞠，然后男主角从链条中脱出，此时恰好是歌曲的前奏结束之时。

　　男主角便站在舞台中央，开始演唱，字幕滚动，“主题曲”三个字映入眼帘。

　　这个版本的主题曲左左没有听过，大约是自作的，因为系主任正环着手站在门口满面春风。

　　老实说歌很一般，但是爱豆唱的不错，所以加分不少，一首歌完完整整地过了，爱豆却微蹙了眉，那是他不太满意的表现。

　　也是，就连她听都能听出瑕疵，他能满意就奇怪了。

　　可是旁人好像并没有发觉，观众给予热烈的掌声，同台演出的演员也都佩服地看他，系主任往后台走，像是要和他唠嗑。隐约听来模糊的字句，有人说：“他专业好像不是话剧……友情参演……好像是学美声……”

　　左左霍然起身，这场景太让人不安了。她怕他溺于这一时的荣耀，沉浸在虚幻的泡沫里找不到方向了——他不该唱着不知所谓的歌，蒙受云里雾里的夸奖，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啊。她希望他清醒而谦卑，深怀敬畏地前行。

　　她忘了恪守的距离，穿过排排列列朝他走去……

　　“青章。”娇俏的女声闯入耳膜，左左脚步戛然而止。

　　她瞧见少年退场的脚步一顿，忽然在一串惊呼中旋风一样跑到观众席的第一排，笑容里满是爱意，她望着望着心就化了，都忘了上前。

　　少年说：“表演喜欢吗？”

　　女孩别扭的说：“还行吧。”

　　“那我继续努力。”少年一点也不生气，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往后台走去，全然不顾狗粮鼾死一排人。

　　左左怔怔望着，犹在梦里。从前她和小伙伴们讨论过爱豆谈起恋爱来是怎样的，有人说爱豆太忙，也许不会太细致地照顾女方，但会给安全感。可真正见了她才知道他的爱有多炽热，连她一个旁观者都能感受到热度。

　　她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羡慕了。她甚至还知道他们会交往四年，她是他唯一的前女友……

　　小太阳和小太阳总会互相拥抱，像她这样的极地寒冰也只能隔得远远的旁观吧，她甚至没有资格嫉妒，因为他们从头到尾都是陌生人。

　　在大部队即将离开礼堂之前，她从后门偷偷溜走，没有电影镜头里放的经典回眸，她走得潇潇洒洒干干脆脆。回程的票时间将近，堆积的业务与日俱增，邢林也打来电话，问她何时回去……

　　电影是电影，生活是生活，她分得清。

　　然而她不知道系主任的夸夸演讲是在走廊进行的，也就是说少年在面对的窗子里将她的偷溜行径看的一清二楚。

　　少年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系主任瞧他眼神不对，也跟着往外望，“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主任，你说一个朋友为什么会不辞而别？”少年目含思考之色。

　　“因为他渣！”系主任默认该朋友性别为男，非常笃定地说。

　　“哦，渣啊。”

　　“那肯定啊。”

　　林荫道上。年轻的少男少女走着，少年给少女唱了一首歌谣，而后顿了顿，问：“像吗？”他笑，春风和煦。

　　少女就点头。确实很像她喜欢的一个歌手的风格。

　　少年笑意顿收，眼底忽然覆上冷色。他呢喃：“那就糟了啊。”

　　他花了很多年模仿别人的唱法，又花了很多年重塑自己的唱法。他厌极了那句“像”，好似他活着就是来给人做替身的。可眼前的少女并不明白，她只是满心亲近着这个过分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