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散落》一天十年

8、叶雅-7

　　“爸，别说了，我等你，大不了你就再忙个二十年，退了休再陪我。”
　　努力地做出很无所谓地笑了笑，叶雅覆上叶津荣的手。
　　叶津荣看着她抑制不住仍在轻颤的手，轻轻握着，眉头紧锁，良久才说：“小雅，对不起。”
　　叶雅扭开头，点了点头，再也没说什么。
　　叶津荣喉头发哽，还有很多话，他说不出来了。
　　对不起，他唯一能说的。
　　不敢指望可以得到原谅。欠，那就一直欠着吧。

　　一个多月，叶雅没见过姚桥，姚桥也不会在乎叶雅在哪。
　　飞蛾的结婚典礼上，两个人肩靠着肩坐，没有语言。同一种漠然挂在他俩的脸上，若不是衬着四周喜庆的气氛，他们那肃然的样子会让人误以为是在出席葬礼。
　　结婚进行曲是丁一亲手弹奏的，他穿着颜色很跳跃的衣服坐在象牙白的钢琴前，格格不入，又让人说不出哪不搭调。
　　一曲完毕新郎新娘已经站在司仪面前了。
　　两声我愿意。
　　一辈子的诺言。
　　空中停顿的白金戒指发出金属柔和的光芒，在两人纤细的指间，折射出一种叫幸福的东西。
　　叶雅抿着唇看着，指节苍白。
　　在喜庆的红艳里，突兀。
　　嫉妒，像溪水一样潺潺流着。

　　司仪和蔼地轻声祝福着眼前的新人，苍老的声音有着柔和的慈爱。
　　一声礼成。礼堂里传出响亮的口哨声。掌声轰鸣，许多年轻的男女站起身拥向新朗新娘。
　　祝福声里，夹带着阵阵的取闹声…
　　从“亲一个”喊到“抛花球”，一群人簇拥着他们出了教堂，镁光灯不停地闪亮，很多的时刻被定格。
　　丁一乐着向姚桥跑来，一脸的兴奋，拖起他叫道：“走，拍照去。”
　　姚桥起身的时候，手碰到叶雅，侧身看见她也正望着自己。
　　叶雅坐着，仰望他，眼里闪烁着阴凉。
　　姚桥站稳被丁一拖到踉跄的身子，挣扎了一会，向叶雅伸出了手。
　　一个邀请的姿势。
　　“一起吧。”
　　叶雅嘴角一边抽起，有些像是在嘲笑，并没拒绝。
　　丁一不去看叶雅，再次用力带走姚桥，依旧兴奋着说：“快点呀，准备要抛花球了…”
　　几个闪身，人群里，速度快到姚桥轻握着叶雅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放开。
　　叶雅自己覆上自己空荡在人群中的手，一步一步退开。
　　喜庆，是别人的。
　　喧闹，也不是她的。
　　站在人群里，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一个局外人，彻底的。

　　花球很漂亮，玫瑰花娇嫩似火，细细碎碎不知名的粉色小花点缀着，分外妖娆。
　　叶雅捧着，那股若有若无的清香从她鼻腔开始顺着脉络传开，带着针扎的刺痛。
　　红色，占据了她所有的目光。
　　喧哗安静了。
　　热闹冷却了。
　　主角更换了。
　　闹剧！开始了…
　　飞蛾提着厚重的婚纱下摆向她跑来，高根鞋落在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认识叶雅的人讽刺地笑着，不认识叶雅的人奇怪地看着。
　　姚桥从人群里出来，看到她手上的花，漠然的神态一点一点碎裂。
　　“那个…大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飞蛾站在叶雅的面前时，突然的，有些怯了。
　　叶雅本就是很骄傲的人，此时低着头，看不清脸色但能感到她的阴鸷。毕竟是强势惯的人，一种凛然的气质由然而出，咄咄逼人。
　　没人看得清楚的速度。
　　啪。
　　一声脆响。
　　时间静止般，很多人，连呼吸都忘记了。
　　叶雅抬起了头失声笑着。
　　终于，沸腾了。

　　怎样可以不难过？
　　去看到别人比自己还要难过。

　　所有人都愤怒了。
　　叶雅看着原本欢喜的气氛变得压抑，无视那些杀人的目光，将嘴角边的嘲弄无限放大。
　　气吧。
　　恨吧。
　　一切，又与她何干？
　　那些快速地奔向她的人，她看不到了，闭着眼，似乎她就是赢到了最后的人。

　　疼痛没有落下，被推搡了几下，熟悉的气味包裹起她。
　　姚桥护着她，冲出了人群，丁一拦起追尾的人，大声地安抚着。
　　花球静静的躺在地上，四下凌散着。
　　里面蕴含的祝福，在它所引起的闹剧中，被人狠狠地践踏了。

　　叶雅任姚桥牵着，飞奔里，对着阳光下姚桥精致的面容，呆滞地浅浅笑着。
　　姚桥在保护自己。
　　小小的一个想法在心底慢慢地回荡着。
　　就算只有一刹那，至少这一刻，叶雅觉得自己，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