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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保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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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厢内的空气凝结成冰,温度一下子低了许多,高唤风沉默了下来。
  一开始,他接到周峰的电话,让他盯着一个人时,他还挺兴奋,以为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或者是神出鬼没的盗贼。
  等周峰告诉他对方又是一名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多走几步就要喘气的富家少爷时,他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他从小学起就仰慕他的表哥付翔,成绩好,能力强,讲义气,直率真诚。
  在他十岁的时候,他表哥就考上了警官学校,毕业后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一名人民警察。
  孩童在成长道路中,很大程度上会选择跟随自己偶像的步伐,在高中的时候和父母坦白了自己以后的意向,父母也欣然接受。
  但就在高中最后一年的春节,一场意外彻底打消了父母让他实现梦想的可能。
  表哥在执行任务时,遭到了罪犯的抵死反抗,追捕过程中被罪犯捅伤,拉去医院抢救了两天两夜才抱住了一条性命,这也给他的父母敲响了警钟。
  为了让唯一的儿子平平安安地活下去,父母亲让他断绝入警校的想法,,他不同意,母亲打他骂他,最后以死相逼,他只能妥协。
  但即使他选择了别的道路,他还是对他表哥充满了向往,毕业后缠着表哥跟他讲办案的心路历程,可表哥总是哈哈大笑,说他不懂。
  他急于知道他不懂什么,而表哥却塞给他过家家一般的任务。
  直到现在,坐在他对面的人讲的话让他略有所感。
  高唤风嘴角扯动一下,开口问道:“难道阻止不是为了保护?”就像他的父母一样。
  秦潇冥一直在观察着他的反应,看见了他脸上的动容与纠结。这人大不了他几岁,刚开始时对他充满不屑,认为自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能够游刃有余地控制自己。
  现在看来,谁是孩子还不一定呢。
  “我并不这么认为,年幼的孩童不知水火无情,母亲为了保护孩子,将其远离不再接触,是保护但并不完全,因为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危险,没有亲眼所见,没有亲身体验,就算在他耳边警告提醒,心中的求知与好奇还是会在父母不再身边时蠢蠢欲动。”
  高唤风点点头,又摇头:“那是因为幼童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乃不成要用火烧他,再把他扔进河里吗?”
  秦潇冥:“当然不是,这是虐待,会给他们留下阴影。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换一种方式,正确与否,还有待商论。”
  高唤风:“什么方式?”
  “火的话,我不好展示,水的话方便一些。”说完,秦潇冥站起身,走到高唤风身后。
  包厢内的灯光设计得不太好,位置在后面一些,待秦潇冥站定时,投下了一个高大的阴影,这使得他感受到了一丝压迫。
  下一秒秦潇冥的举动使他睁大了眼睛。
  秦潇冥左手扶住他的肩膀,右手则是捂住了他的口鼻。力道不大,却严丝合缝地隔绝了空气地进入。
  十几秒后,高唤风忍不住抬手捏住他的手腕,示意他到此为止,换来的却是力道的加大,第一下的时候愣是没扯开一条缝。
  等他再次反抗时,秦潇冥快速地松开了手,新鲜的空气注入肺部,感觉世界一片清新。
  “呼……等等!这跟直接扔水里有什么区别?”一个不小心直接捂嗝屁了这就。
  秦潇冥用纸巾擦拭着掌心,眼睑半合,闪着诡异的光芒,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当然有区别,至少没有打湿衣服,也不用费力气捞起来,而且程度可控,你第二次拉我的时候我不是松手了吗?不过要是别人,第一次反抗我就会松手了。”
  高唤风满脸黑线,觉得这人不是什么善茬,怒极反笑:“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不过你还是不了解人性,就是有那么一些人,天生脑子里缺根筋,在亲眼见到真实的危险,亲身经历过痛苦后,还是会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这种情况,秦小少爷,你会怎么做呢?是故技重施,还是选择威胁,或是囚禁呢?”
  高唤风直直地看着他,虽然坐着,却没有一丝处于劣势的样子。
  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秦潇冥就觉得这个人骨子里有着一种不受拘束的傲气,他心中会有困惑,却不会让这种情绪乱了手脚。
  现在,他是在逼问自己,也是在寻求答案。
  秦潇冥迎着他的目光,双手撑在座椅靠背上,附身慢慢向他靠近,眼睛深似暗海。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这种眼睛令人心里发毛,直到高唤风即将忍不住挥开他时,秦潇冥大发慈悲开了口。
  “我也不是见过那么多人,不敢说得绝对。以我浅薄的经历,我认为,一个人在经历过生死边缘的徘徊后,选择继续走下去,有三种可能,要么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顽固,要么是心存侥幸的自我安慰,这两种人我不会再浪费口舌。”
  “第三种继续前行的人,不是不知道所走的路有多危险,也不是不将这种危险放在心上,而是为了心中更为重要的东西,就算再害怕,也要选择面对。”
  高唤风僵在原地,内心五味杂陈,说不出话来。
  这时,秦潇冥直起身来,语气不再沉稳,有了波动。
  “我知道,对方在暗,我在明,我这么明晃晃地闯入未知领域,是不自量力,但我必须这么做。”
  “重要之人生死未卜,自己怎能无动于衷?”
  高唤风内心有些动容,此人重情重义,比那些冷血无情的东西好多了,但还是开口说道:“就算我放你过去,周哥他们发现了,还是不会让你参与进来的,这不合规矩,你母亲也会再找别的人来监视你的。”
  秦潇冥瞳孔微动,暗暗松了口气,闪过一道暗光,抿了下嘴,眼睛带了些光亮,语气诚恳。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
  废弃工厂这边,杨彭一开始到这里的时候整天担惊受怕,晚上好几次从被警察抓捕的噩梦中醒过来,女儿妻子有时看他像是在看陌生人,无动于衷的站在一旁;有时则是痛哭流涕满脸悲伤。
  不过,人有一个优点,适应力强。
  处于极度紧绷的人,在刚到陌生环境时,对一切事物都有着强烈的警惕,疯狂的想要逃离。
  在经历了一段时间后的熟悉,他发现这个环境不会对他造成威胁,并在一定程度上给他提供保护时,那种想要逃离的想法就会越来越淡,道最后,会害怕离开这个起初感到陌生的地方。
  杨彭现在已经有点这样的想法了,他不知道那人在做什么,有没有给人质家里打勒索电话,那人只告诉他好好看着人质,管他的一日三餐就行。
  三天后开始转移,杨彭心想:难道他准备在那之后转移吗?也太慢了。按理说为了减少警察找到的时间,会想着越快拿到钱越好。或者绑架和勒索是分开行动,为了干扰警方的视线?
  杨彭皱着眉,内心懊悔不已。
  当初就不应该想着为了娱乐去玩两把,不应该在收手之后经不住心中对于赌赢后产生的极大的自我满足感的渴求,更不应该在那人来找自己,说有个大活能够摆脱深扎泥潭的自己时,只犹豫了一瞬便欣然接受。
  只盼望着能够顺利的拿到赎金,他不会对那个孩子做什么的,那人也像我保证只要拿到钱,一定会将孩子完完整整地还回去。
  他心中自我催眠,忽略掉其他的可能性,进行着无耻可悲的自我安慰。
  黑衣男……啊,他今天换了件墨绿色短袖,那就称呼他的外号“黑蛇”吧。
  黑蛇没有像杨彭那般胆小懦弱,整天缩在门窗紧闭的房间里,而是大摇大摆地站在工厂最高处的天台,手持一副小型望远镜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这样的明目张胆,他应该庆幸自己现在没有把刀架在人质脖子上,不然这里绝对是狙击最佳地点。
  似乎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啊,不过他好像尝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非常美味。
  他心情大好,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心满意足地走下了天台。
  “这人有病吧?不猫着躲起来,还这么张扬,生怕我们看不到吗?”董桐小心翼翼地拍死一只在他鼻尖狼吞虎咽的蚊子,纳闷道。
  董桐和周峰二人躲在灌木丛中,正给饥饿的蚊虫们带来新鲜的自助餐。
  周峰皮糙肉厚,铜皮铁骨,百虫不侵,所以遭罪的就只有细皮嫩肉的董桐了。
  “呵,我看他巴不得让我们看见,”周峰收回望远镜,盯着那原处因距离而缩成一点的工厂,“要小心,事出反常必有妖,或许人质早已转移,那人是个烟雾弹,为了拖住我们;或许他们胸有成竹,想要挑衅我们,故意为之。”
  董桐抓着脖子,问道:“这几次都是这个男人出现过吗?”
  周峰:“目前只出现过他,工厂内至少还有一人负责看管人质,也可能更多。这附近太空旷了,没有掩体,不好靠近,有荒无人烟,不好伪装。”
  董桐:“但转移也同样困难,出来就会被我们拦住。话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周峰偏过头看他:“什么?”
  董桐:“都过去四五天了,没有恐吓视频,没有勒索电话,没有威胁要求,就把人质关起来,还没要他的命,等着我们过来救,疯了吗?智商归零了?”
  周峰:“我又不是疯子,我咋知道,不过秦潇冥身边有小风,秦家夫妻俩老付也帮忙盯着去了,虽说真出事一个人顶不了多大作用,但人家身边的保镖也不是吃干饭的,他在那里主要作用是传递消息,一有风吹草动我们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说到这,周峰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老付我是真的佩服,看着十一个粗旷的大老爷们,心思居然能这么细,要是我盯了六年的人到我手上,我指不定彻夜翻查卷宗,然后集中火力审问他,让他心力交瘁,生不如死。”
  “结果他推断出这个工厂后,其他什么也没做,直接说去跟着秦家夫妻俩去了。”
  董桐白了他一眼:“要不人能做我们领导呢,沉得住气不说,还分的清轻重缓急,你得好好学着点。”
  周峰笑而不语,冲他眨了眨眼,表示知道。
  沙沙————沙沙————
  周峰董桐二人耳根一动,立刻藏住气息,隐身于灌木丛中,如鹰一般的眼睛巡视着领地。
  当传出声响的那棵树上蹦蹦跳跳跑下来一只小松鼠时,周峰想:这鬼地方生态环境居然还挺好。
  董桐则是炸了毛:这鬼地方不会有熊瞎子啥的吧,说不定树上还盘着长虫。
  观察的也差不多了,董桐开口说道:“回去和小李汇合吧。”
  二人离开,直到身影消失在树林中后,与周峰他们藏身之处相反的地方,幽幽探出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