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彼男此女》昱阳心照

3、开学（一）

　　4.无题

　　吕陈文涛感到肩膀一沉，那个大个子忽然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这次是确凿到马里亚纳海沟的调子。

　　看着一张汗津津的脸在他眼前晃悠，吕陈文涛第一反应是从脑内的无形通讯录中的“傻逼”一栏寻找这么个一米九的爱笑同学。

　　“张佳……‘ge’？”显然我们的吕陈大公子确实没有从“傻逼”一栏中找到这么个人，反而是在“逗比”栏中，是跳出来的最后一个。

　　“靠！你小子怎么也上了鹃大？”

　　吕陈文涛沉默不语。背后感觉到原本盯着榜上最后一名的目光齐刷刷都指向了他。

　　且说鹃湖边上，有一家陈家大院，历代是搞杯具制造的。这吕陈文涛的老爹却不一般，活蹦乱跳到雅加达搞土地，抛下了妻儿和家中几百年的沉淀。但是现在早不是什么“三从四德”的时代了，吕夫人撸起袖子，揽过了“陈家杯具”，并且硬生生产业创新技术革命，证明了巾帼不让须眉的道理。不仅如此，平时相貌平平，吕夫人却是浙江有名的夜总会头头。是她创立了“优雅会”，四方杰出的商人和和放浪才子皆慕名而来。且不说什么“功功集团”总经理陈功功，东瀛外交官龙哥，光凭一个吟游诗人，自称徐志摩后代的徐周尧就已是拿出去怪吓人的神仙，可见吕夫人的地位颇高。

　　吕陈文涛从小就生活在灯红酒绿的世界里。有时偶尔去厂间中对着一盏璃琉溢光的新杯具发呆一会儿，就会有人提醒他该去上舞蹈课了。吕夫人是个很酷的女人，所以她决不允许自己唯一的儿子活成他老爹的德行。她把儿子装饰成她心目中优雅的样子，初中开始卷发，偶尔装一次逼穿件华丽的小西装，或佩上东瀛进口的挂饰。

　　总而言之，吕陈文涛活的很优雅，透露在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中。

　　当然我们的吕陈公子还从未意识到自己其实就是一件杯具，任由母上大人雕花佩玉。

　　不过现实与想象总有一丝，或者是很大的偏差。

　　在这个时代，一言以蔽之，吕陈文涛是个闷骚的“基佬”。

　　吕陈文涛忽然记起这个傻大个了。初中这厮一到冬天就会到他们寝室借热水。每次东哥拎着他的热水瓶递给张佳辂时，他脸上就是这么个笑容。

　　很显然现在不是寒暄问暖的时候。吕陈大公子不认为自己不会成为鹃大史上的一朵奇葩，可他不想以这种形式，在这种场合成为奇葩。

　　他忽然感到很无助。

　　5.朋友

　　但是正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吕陈文涛这辈子，可能是最尬的时候，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拉了他一把。

　　后来他们寝室的几个汉子聚过好几次餐，少不了“劳资成熟了，只能想想自己年轻气盛时做过的爽事”这一环节。而他俩说起第一次遇见对方的场景时，因为刚刚被灌了口茅台，张佳辂扯着嗓子大谈赣中高一新年晚会时，吕陈公子的舞姿如何如何得优雅，舞台下女生是多么疯狂，男生是多么咬牙切齿。

　　而吕陈公子这时只在一旁默默灌酒吃菜。

　　他不记得了。根本不记得在高中的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遇见过张佳辂。

　　他只记得鹃大校门口，那黑短袖，那洗得褪色的棒球帽，还有他腋下的汗臭味……

　　张佳辂确实拉了他一把，一只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好像姚明拉着郭敬明。他回身，面向汹涌的人潮。

　　俩人一起侧身，张佳辂用另一只手拨开好奇的目光，硬挤出一条道来。他一边穿行一边傻笑。还在不停地说着什么。

　　“对不起，这是我朋友。”

　　朋友，吗？

　　吕陈文涛缩在他胳肢窝下，汗臭味熏得他一阵一阵的，催人欲倒。他明白现在自己就像一个羞赧的新娘，可难以言状的感动撼天动地而来。张佳辂的话没有什么逻辑。吕陈公子既没有做什么坏事，也没有当众暴露身体，张佳辂不用说什么。感觉他是在向周围的所有人道歉，因为——

　　“这是我朋友”。

　　朋友，就是欢笑分一半，痛苦分一半的东西。吕陈文涛不知道在哪读到过这句话，反正它瞬间就从脑中跳出来了。

　　吕陈文涛朋友很多，其实也很少。

　　当然如果吕陈文涛以后再问问张佳辂这时的心理，八成会当场吐血。细说张佳辂为什么会突然对吕陈文涛做出这么暧昧的动作，这是因为“太好了，总算不用一个人出去啦！”。

　　张佳辂只是忍耐不住了，如果说当时不是吕陈文涛在他身边，离他最近，而是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甲，那张佳辂也会做出同样的事。否则......尬死了。

　　那么我们的张佳辂或者是吕陈文涛就不会同时出现在我们的故事里了。张佳辂以后会和另一个男生进出宿舍，而吕陈文涛在打电话的时候，会和另一个男生嬉戏了。

　　但是却偏偏是吕陈文涛，也正好是吕陈文涛。

　　张佳辂背起被自己扔在街上的行李。吕陈文涛默默站在一旁，双手插袋。

　　迫于尴尬，张佳辂对吕陈文涛笑了笑，友好地问：

　　“同学，政治系报到去哪？”

　　吕陈文涛看向另一头汹涌的人潮，还没从自己被解救出来的过程中跳出来。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