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的陈芊芊]同人文稿箱》轻烟苏芜

3、第 3 章

　　花垣城中提起三公主，一般人都只有两个印象：一个是荒唐骄横，另一个就是好命。女尊之城，备受宠爱的幼女，从小到大拿金玉绸缎娇养着，城主之女的责任义务有上头两个姐姐担着扛着。普通的花垣女人从小辛勤劳作挤破头上进只为能抓住一个出人头地微小机会，而她甫一出生脚下就是光辉灿烂的通天大道，平直得连个小土洼都没有的那种。至于佳人相伴两情相悦什么的，她三岁时城主就为她聘定了城中出身最高贵模样最清俊脾性才学更是一等一的理想夫婿，跟别提她身边从没断过的莺莺燕燕们。
　　可是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手好牌竟然被她打成了一把浆糊。

　　六岁时逃学玩闹叫孩童天性，十六岁逃学玩闹叫不学无术；六岁时骑着小马过长街叫有武学天赋，十六岁纵马长街叫无端扰民；六岁时抱着未婚夫婿喊“美人哥哥”叫天真无邪，十六岁，十六岁那位美人哥哥还没等她扑上去，就侧身回避，眉头轻轻蹙起，“三公主，请自重”。

　　陈芊芊一直不明白，究竟从何时起她的“美人哥哥”开始跟她生分，是嫌弃她不能如大姐二姐那样能吟诗作对？嫌她不够文静像个野猴子？还是嫌她爱去教坊司喝酒听琴？可她是女子，是女子！跟那些文弱的男子不同，她可以习武保家卫国，她可以出入花楼交结天下英豪，她也可以纵马长街肆意人生。
　　然而裴恒，她的“美人哥哥”，只要一个淡淡的眼神，就能让她满腹委屈却无从辩说。
　　她喜欢她的美人哥哥，少女怀春的年龄，她学着那些酒肉朋友绘美人图，结果每张图中的佳人长得都像他；她喜欢她的美人哥哥，她向友人们炫耀他琴技天下无双，结果却被他认为是有意折辱；她喜欢他，向母亲要来最贵重的珠宝金饰送他，结果那些礼物原路送回，满心期盼却只盼得梓锐战战兢兢捎带来的回话“裴恒感激好意，奈何不喜金饰，三公主有心不如多用点在学业上……”
　　她一天天长大，裴恒却再三推迟婚事，渐渐地，她越来越多地流连教坊司，花垣城三公主荒唐不羁的名声也愈加流传。
　　“不过，是个男人，而已……”那日她再次半醺地卧倒于教坊司的软塌上。“苏沐，你说，为什么他就不能像你，对我小意温柔点呢？”
　　被誉为“人如清莲”的教坊司首席苏沐闻言停下了抚琴，对着芊芊嫣然一笑，“裴司学是栽在庭院中的青竹，小人只是路边的野花荠草。野花荠草俯首依然无恙，青竹却不可弯腰除非折断。可是三公主，这岂不是青竹最可贵之处么？”
　　陈芊芊抿了口酒沉默片刻，“可是这根青竹不愿栽种在我的庭院中，而我偏偏喜欢得紧。”
　　“何不请城主下旨？”
　　“我要那根青竹心甘情愿长在我的院中。”
　　苏沐察言观色，知她又钻入牛角尖，于是出言安慰，“三公主怎知那根青竹不是真心想栽入院中？不如，试试他的心意？”
　　少女的双眼亮了一下，跳下床榻快走几步，却又纠结起来，如此反复良久，终于下决心道，“如此，我要下一味猛药。”

　　我要下一味猛药，我要赌他的真心，我要逼他承认，他爱我他离不开我……

　　之后的事宛如一场噩梦，她巴巴地等裴恒来兴师问罪，等裴恒大惊失色，等裴恒悔不当初，她试演了千遍，等裴恒来的时候她该怎么哄怎么劝怎么表明真心怎么誓言一生一世一双人，今生今世非君不娶。然而一天天的，任她眼巴巴地守在楼台上盯着院门直成了一块望夫石，她的美人哥哥始终没有出现。
　　然而无论她的初衷究竟为何，与玄虎少君的亲事却如上了弦的箭，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她撤了游街，不去祭天，不拜高堂，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了故意羞辱那个玄虎质子让他主动退亲，还是垂死挣扎自欺欺人没有这些仪式就不算成婚。她知道自己又搞砸了，她刨坑埋了自己，葬送少女时代最温柔的旧梦。

　　醉生梦死间，突然地，有人闯进来，兜头就是一通冷水。
　　“陈芊芊，清醒了没？”
　　男人的声音。
　　有人在拍打她的脸。
　　谁？哪个敢那么大胆！
　　她迷瞪瞪努力睁开眼，头晕乎乎的，只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在眼前晃呀晃的，是美人哥哥最喜欢穿的白色……
　　裴恒，裴恒，你终于忍不住来见我了么。
　　她如同在沙漠快要渴死的旅人，弥留之际却发现了一汪清泉。
　　她咕哝着，满腹委屈想抱住他倾诉，然后“咔，咔”两声，双肩剧痛，胳膊再也无力举起，只能软软搭在“裴恒”的腰上。
　　“嗷~~~~”
　　三公主又痛又委屈，把头窝在对方肩头哭诉“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呜呜呜……我对你那么好……呜呜呜……我们是早就定下的夫妻……你怎么忍心不来见我，一见面就这样对我……呜呜呜……”

　　陈芊芊在那儿撒酒疯，韩烁闻言却是悚然当场。回溯到从前，他始终自负，以为胜券在握，不想前世被自己在新婚当晚毒杀的妻子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惊惧交加心跳鼓噪不已，全身冷一阵热一阵，脸色也登时变得铁青。

　　“少，少君！”伴着白芨的惊呼，他的心疾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