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瞳》斯文

8、第八章 鸣蚀

　　是夜，厉尘霜站在甲板上，漆黑的夜中那身影显得格外挺拔，潮湿的海风扑面吹来，撩起他银色的长发，美得连星星都躲入云间，不敢探出头来与他争锋。然而，望着自己飘舞的头发泛出的光芒，他眼中却显出一丝厌恶，在旁人看来极为绚丽的色泽，与他而言却是罪的证明，一切为了吾之一族，我愿献出所有，包括我的灵魂与良心！

　　“令主。”静夜中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

　　“叫你查的事情怎么样？”清冷的声音在静夜里不泄露一点情绪。

　　“查不到。”

　　“什么？”

　　“天虞山上的尸首都被怪兽抢食，无法比对。属下仔细调查过那个商队，他们应该是半路拼凑而成，上路的时间虽有前有后，但与令主您到魔域的时间相去不远，最可疑的是……”

　　“怎样？”

　　“是每队所请的向导居然都像凭空冒出来一样，所用的名字、相貌、身份全是假的，属下派人去查他们，却找不到蛛丝马迹，好像他们就只是为了给这个商队当向导一样来到这个世上的，突然出现又凭空消失。”

　　“那个领队呢？”

　　“只有他能查出来，家中有妻儿，领队多年，在这一行很有名气，本来他只是一人带一个小商队的，后来陆续遇上这些人，大家公推他为领队。”

　　“去查一下那些向导的年龄，然后对应年限，看看多年前有没有婴儿失踪的消息。”

　　“是！还有……”

　　“什么？”

　　“今天那个空音，恐怕是清锋皇族。”

　　“这我知道。”

　　“不，那个人，有一点不对劲儿，但说不上来。”

　　“去查一下清锋国有没有一个村庄的人突然都消失或者有哪里有瘟疫或灾难？”

　　“是！”

　　空音，忆起白日里那个慵懒的少年，骨子里刻的，恐怕和他一样，都是肉食性动物的凶残与嗜血。不过他还年轻，不足为惧，就算是为玄瞳而来，也不会构成威胁，真正麻烦的是那个一直在背后的人，那人一直静静蛰伏在暗处，只等自己露出破绽。而自己，却对他没有丝毫头绪。厉尘霜暗暗握紧剑柄，玄瞳他不会让给任何人！

　　“阿嚏！”“阿嚏！”“阿嚏！”

　　从早上到现在，林缘已经打了不知道几百个喷嚏了，绝对是昨天着凉了，所以说色是刮骨刀，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美少年，把自己弄得伤风感冒，真是真是，她居然还觉得值！唉！怎么说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虽然用在这儿不太适合。幸好没有发烧，要不就麻烦了，谁知道这个世界的医疗条件怎么样。

　　“不过，还真是因祸得福呢，我因为一个感冒不仅没发烧，还因此不晕船了，真是太好了！早知道就早点跑外面吹风好了。嗯？厉尘霜，你怎么了？好像……”好像额头上的青筋有一点凸起来。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这位大侠一眼瞪了回去，总感觉今天他火气很大啊。

　　“那个，我，我出去看看海景，您先歇着啊。”说完林缘就忙不迭地溜出去，开玩笑，她不要和一个活火山共处一室，她还想活着回家哩。

　　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大海呢，以前只能在码头上或电视里看到，那种看法和真正站在海中央去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一瞬间，林缘觉得自己很渺小，如沧海一粟一般在这未知的世界艰难的生存，看不见前方的道路；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在这波澜壮阔的大海面前，自己那小小的烦恼根本不值一提，刹那间所有不安都被海风吹散了，虽然很矛盾，却让她不由觉得自己的面前很宽广，有一种开阔的感觉让她想要大声朗诵：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哦，错了，事实上她已经喊出来了，一瞬间仿佛与海子产生了共鸣，想要融入这世间，用微笑去面对每一个人。

　　“嗯，为什么面朝大海就会春暖花开呢？”

　　“因为只要敞开心胸就什么时候都是春天！”林缘开心地直抒自己的心情，然后扭头去看与自己对话的人：“哇！”

　　“怎么了，姐姐？”少年淡绿的秀发被清风抚乱，一小缕微旋的气流掀开他的衣襟，仿佛情人的手在他胸前留恋，墨绿的双瞳依旧是半睁着，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清新的妩媚，真是魅惑天成！空音根本不需要去勾引人或尽力打扮，任何衣服在他身上都会被穿出一种诱惑，他不必说一句话，只要站在那里，就撩得人心痒痒。

　　“你，你离我远一点，不要靠近我！”林缘下意识的捂着鼻子倒退。

　　“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我好伤心。”少年墨绿的眼中闪过一丝忧伤，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反正是看得人心尖儿疼，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不要伤心，我没有不理你，我只是怕我会犯罪。”望着空音的表情，林缘觉得自己就是电视上那种对女主角始乱终弃的该千刀万剐的混蛋！

　　“噢！太好了，姐姐没有不理我。”空音扑过来抱住林缘，小脸像猫一样在她本来应该很大但现在被布条裹平的部位蹭啊蹭的。

　　这，这是性骚扰！不过，到底是谁骚扰谁啊！正在欲望与理性中挣扎的狼女脑中忽然划过一道闪光！

　　“那个，空音，你冷静一下，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啊？”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我明明是男装的吧，还有易容的说。”

　　“姐姐你昨天自己说的。”

　　“我，我说什么了？”

　　“你说你先被一个无良的人逼迫穿上了死人的衣服，装成独眼龙，还贴了一撮恶心的胡子，后来就算改了容貌还不过是一张大众脸，最可气的是那个逼你这位可爱的青春美少女变装的混蛋穿得那么招摇，跟个发光体似的，而你自己居然十分脑残的觉得那男人真是英俊潇洒，虽然是冰山类型，但就是让人忍不住去靠近……”

　　“停！”天哪！我都说了什么啊！林缘在心中哀嚎，用得着为了跟小正太（虽然年纪有那么一点点大）搭讪把家底都掏出来吗？好像当初跟厉尘霜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样，记得以前看过一笑话说是一男生见身边有一美眉，想搭讪又找不到借口，最后这位“英雄”抄起路边一砖头问：“同学，这是你掉的吗？”当年她还把此牛人给批判了一阵，敢情到了自个儿身上比他还不如，人家至少还没外扬家丑呢。

　　“空音哪，昨天，我跟你说的话，你记住多少啊？”来，小白兔，狼妈妈给你糖吃。林缘的表情只会让人想到这句话。

　　“都记得，虽然有很多词听不懂，但空音记性好。”

　　额……死小屁孩儿记那么多干嘛？

　　“空音啊，昨天听到的话一定要忘了啊！”

　　“为什么？”

　　“让你忘你就忘，再记着你姐姐我的形象就没了！”本来也没有。

　　“哦，知道了。”脸再蹭蹭。

　　“空音啊，要不你先不要抱着我，你看姐姐现在是男装，两个大男人这么抱着多不好看！”

　　“姐姐恢复女装就可以抱了吗？”

　　“那更不可以！总之你先下来，别越抱越紧！”

　　就在林缘与空音“纠缠不休”时，一道尖锐的响声划破长空，宁静的海面一下子炸开了锅，海鸟纷纷被惊起，惨叫着向陆地飞去，本来只是细碎的小风霎时间变成了飓风，船的正前方居然泛起了微光，接着越来越亮，最后竟达到了刺眼的地步！

　　林缘呆呆地看着骤变的海面，这是怎么回事？

　　“少主！”几个黑衣冲过来护住空音，她被其中一个推了一下，而后向船下仰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上了林缘的腰肢，轻轻的将她带离栏杆，顺手把她护在身后，就如同他最初从蛊鹫手中救出她一样。

　　“发生了什么事？”

　　“是鸣蚀，以后再解释！”

　　亮光处逐渐看得清楚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形成，而他们所乘坐的船，正被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拉了进去。

　　“躲在我身后！一步也不要踏出来！”厉尘霜双手托剑，口中默默念着什么。

　　而在另一边。

　　一个看起来像是头的人说道：“少主，是鸣蚀！这艘船要完了，请速撤离。你们几个保护少主！少主，少主？”

　　他口中的少主，也就是空音，脸上再不是面对林缘时的纯真与妩媚，而是一种奇异的兴奋，带着诡异的笑容，空音缓步向漩涡走去：“我听说鸣蚀很可怕呢，不知道我会不会活下来呢？”

　　“少主！”像头头的黑衣人就要上前，突然被一只手拉住。“不必管他，”同样是淡绿色头发的男子说道：“像他那种怪物，怎么可能死呢？而且，如果他死了，对清锋皇族来说，恐怕是一件好事。”就这样消失吧，妖物！

　　果然呐，没有人希望他活着，像他这种怪物……空音这样想着，漩涡的力量越来越大，一道巨浪卷来，少年的身影眼看就被掩埋在大海之中。

　　“空音！”一个莽撞的身影冲了过来，拽住空音的手向船里跑去。然而，巨浪已经袭来，两人一起被吞入那急转的漩涡中。

　　可恶的女人！居然在他想办法对付鸣蚀时跑了！仅晚一步的厉尘霜眼看着林缘被卷走，愤怒的想着。

　　而就在林缘落入海中的那一刹那，风立即停了，浪也止住了，海面平静得像什么也未发生过一样。

　　“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吗？”厉尘霜眼看着漩涡就要消失，也紧跟着越入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