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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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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嗤!
那具墙里的女尸突然动了一下!灰白色的胳膊垂下来像钟摆一样摇晃,石灰碎块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卧槽不是吧,又来?”
已经经历过婴鬼作祟、三观被彻底刷新的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心脏猛缩。
这回是什么,诈尸吗?
干尸也能诈尸吗?
就连凭着一腔热血战斗在砸墙第一线的乔休都忍不住惊惧起来,后退一步,提心吊胆地留意着女尸的动静。
下一秒。
却听砰的一声!
几个人吓得差点把心脏从喉咙里喷出来!
然而这动静却并非是女尸搞出来的,而是身后那扇死活打不开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了!
“妈!妈你在里面吗,叫你半天了……”你都不应,保姆王阿姨也不在,偏偏你从来不让人进的屋子里传来那么大的声响。
金灿这番话只说了个开头,就悚然停住了。
在他身后,金荣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教训儿子:“你都多大了,还毛毛躁躁的,自己家里,文明社会,你妈还能出什么事不成?我听隔壁周先生说了,来家里的还有两位警察,有他们在……”
“爸……”金荣像是梦游一般移开一个身位,颤抖的嗓音带着明显的哭腔,“爸你先别说了,你快来看看,我大概是眼花,不然咱家墙里怎么会嵌着一具女尸呢?”
“什么女尸?”金荣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他抬眼一扫。
因为女尸所在的墙壁是正冲着门的,屋里大部分位置都黑洞洞,唯有女尸身上,被门开以后泄进来的光束照亮——海草一般浓密杂乱的黑发,女尸不知道是死不瞑目还是眼皮被石灰腐蚀萎缩了,干瘪如腊肉的脸上一对毫无生机的眼球就那么死死盯着他们,她的手臂还在钟摆一样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
“我去!”金荣往后一窜,眼镜都掉到了下巴上,腿软的只能扶着墙。
乔休在里面哈哈大笑起来,说:“哎呀,这么巧,看来是她在天有灵,此刻让咱们一家人整整齐齐,欢聚一堂!”
金灿将视线移到他身上,眉毛竖起来,色厉内荏地喝道:“你又是谁?!”
“亲爱的弟弟,我们才分开一天啊,你就不认识我了吗?”
“你是乔休?”他盯着他打量了几秒钟,突然惊怒起来,“真的是你?你不是说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以前所有都一笔勾销吗?还来我家做什么——卧槽你手里拎着的是什么鬼东西?!”
终于找到存在感的婴鬼停住挣扎,慢慢抬起头来,将嘴角拉到耳根,大部分都是白眼仁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它朝着金灿贪婪地卷了卷舌头,黏答答的口水滋滋落到地上。
金灿吓得头皮都炸了,本以为是个整蛊用的恐怖玩偶,不想这玩意儿竟是活的!
“等等!”金荣缓过来那口气,也来打量乔休几眼,提出异议道,“他怎么会是乔休?”
他虽然不怎么顾家,但乔休好歹也是自己儿子,他当然知道他长什么模样,跟现在一身狼狈仍不掩风华的样子有半毛钱关系吗?
……不对。
金荣突然僵住了。
他脑海中浮现出另外一张清丽灵动的脸。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金荣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时,那种惊艳心痒的感觉。
他们有过非常美好的一夜,那一夜他简直就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狂乱、迷醉,直想溺死在她的温柔乡里。
直到第二天幻梦被冰冷的现实打碎。
金荣不承认自己软弱无能,他只是觉得感情跟家庭必须有所取舍,金家可是有头有脸的望族,为了一时欢愉就跟发妻离婚,会引人非议的,老脸都要丢光了。
应付不来老婆的哭闹,金荣躲了。
等他想起来再找那个女人时,那个女人已经出国嫁给鬼佬了,一句话都没给他留,音讯全无。
金荣非常恼怒。
而让他的恼怒更上一层楼的是,一年以后,他家门口被不知道什么人放了一只篮子,篮子里是一个睡在襁褓里才几个月大的男婴,细看男婴的眉眼,有点那个女人的影子。
接下来是兵荒马乱的验亲,办理男婴的户口……多亏他老婆体贴,闹了几天别扭后,还是将男婴抱回家养了起来。
要知道那时她还大着肚子呢。
“只当给我们未出生的孩子积德吧,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降生……”金太太一边给那孩子脖子上挂了个小木牌,一边叹息说道,“毕竟跟她曾是朋友一场,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菩萨看在眼里了,几个月后,他们的儿子金灿顺利降生。
因为心中有愧,也因为厌屋及乌……金荣对乔休一直采取放养政策,被弟弟欺负几下怎么了?他在金家锦衣玉食地长大,已经够幸福了。
本来,随着这个大儿子越长越挫,金荣只当他好竹出歹笋——有些小孩就是不会遗传,爹妈明明都长得不错,偏他专拣不好的随。每当乔休与金灿俩兄弟同框出现,那种巨大的落差……
对这种只会让自己丢脸的儿子,任何人都难免产生几分嫌弃吧?
他没有想到,这才几天没见,乔休就突然给他来了个大变活人!尤其在恐怖女尸、狰狞小鬼的衬托下,他站在黑暗的房间里微微含笑的样子,简直有一种邪恶森然的美感,令人悚然,也令人惊艳。
——此时他心思大半放在乔休身上,只当被他拎在手里的小鬼是精心制造的万圣节道具。金荣曾陪某位女伴参加过一次万圣节游园会,有些道具比这个还恶心逼真呢。就是不知道那具墙里的女尸,是不是也是假的?
他对此不抱什么希望。
不提房间里弥散的尸臭味,用水泥糊一具假尸体进墙里也说不通啊?
金荣从心底涌出一股寒意来:尸体在这个房间,不用想,肯定是左月荣搞的鬼!
他就像天底下任何一个狂妄自大的丈夫一样,突然发现被自己忽视漠视的贤惠妻子,居然还有另外一张脸!于是曾经同床共枕的温馨时刻变成了阴森可怖,这让他后怕,也让他一下子暴怒起来。
“两位警官,请问我太太去哪儿了?这里的情况你们得问她!我和金灿毫不知情的!”他推脱了几句,转身对金灿说,“你去!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妈找回来,问问她发的什么疯!”
金灿此时早成了无头苍蝇,闻言只连连点头,掏出手机重播他妈的电话。
等电话铃声从客厅的方向传来,他才想起,哦,刚才他都打过了,他妈根本没把手机带在身边。
“怎么办啊爸?”金灿举着手机团团转。
“王阿姨!你怎么躲在这里?”金荣没理他,他眼睛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突然发现门后边还躲了一个庞然大物,可不正是怂成球的住家保姆吗?上前连珠炮似的逼问,“太太呢?这房间是你私自领人进来的?”
王阿姨木呆呆的,被金荣推了一把,才神窍归位。
她抬头看了敞开的大门一眼,嗷地一声,像只胖猿猴一般从地上蹿起来,不管不顾就往门外冲!
金荣先是被她一嗓子震成半聋,接着躲避不及,咣当一声被胖保姆怼到了墙上,疼得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后边的金灿毕竟年轻,连忙闪开,他眼看着自家保姆轰隆隆地绝尘而去,无能狂怒道:“跑什么跑,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王阿姨啪地甩上大门:“就不干!老娘不伺候了!”
这都是家子什么人啊!
王阿姨只要一想金太太平常慈悲含笑地去那间佛堂烧香时的样子,就觉得不寒而栗!
养小鬼!把人砌墙里!
谁知道她还干过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在王阿姨朴素的价值观里,好人坏人的界限是分明的,她平常看电视,只要一看演员的脸,就能猜到他扮演的角色是好人还是坏人。样子上都带出来了!
可金太太不是啊!
王阿姨这辈子最怕的鬼,就是聊斋里的画皮了。
经历过小黑屋里惊险刺激的时刻后,金太太在王阿姨眼中,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画皮女鬼!她哪还有胆子继续在金家做事?肯定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这个月还没结算的工资都不要了!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差点被撞进墙皮扣都扣不出来的金荣捂着胸口,连声大骂,脸色黑的堪比锅底。
两位警官坐在供桌前面,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展兔起鹘落,他们俩多次试图插言,根本插不进去啊!
我说你们这些人能不能给人.民.警.察一点最起码的尊重!
要么互相攻讦,要么自说自话!
我们挺大个人在这里杵着,有什么问题都冲我们来啊!当我们不存在啊!
“金先生你冷静点,你太太就在这里呢,别瞎找了。”肖警官将怀里的金太太指给他看。
金荣定睛一望,呵呵冷笑:“你说她是我老婆?消遣我呢?我妈都没这么老好吗?”
他早便注意到了那个躺在地上的老女人,心里也奇怪这又是哪儿来的讨债鬼?满身的橘皮褶子,白裙上血污斑驳,瞧着就差一口气了。
但此时不是纠结边角小问题的时候,墙里的女尸已经够他烦了,于是只当没看见。
结果那个看着像是领头人的警官居然说那是他老婆?
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她的确是金太太哦~”乔休笑靥如花,他将婴鬼脖子上缠着的脐带接下来,捏着一头朝她的肚皮处比划两下,就见躺地上装死的金太太立马瞪圆了双眼,呜呜叫着拼命往远处躲,两只手则胡乱在胸前比划着,一道耀眼的流光随着她的左手无名指闪来闪去,“喏,人你或者不认识了,戒指总不能不认识吧?”
金荣呆呆看着她没说话。
金灿则失声叫道:“妈???真的是你吗妈,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先闭嘴不要说话,吵的我头疼……”乔休淡淡地看他一眼,结果金灿居然立即噤若寒蝉!他越来越相信乔休说的那番话了,他其实是夺舍了这具皮囊的老鬼。多么可怕,多么凶威赫赫!他都敢当着警官的面,将他母亲害成这幅模样!
如果他也变成这样,他宁愿死了!
乔休轻松将金灿镇压住,继续对原身血缘上的父亲,道貌岸然的金先生说道:“单份的惊喜显得薄弱,这里还有第二重惊喜等着你呢……”
多么奇怪,强大的愤怒居然能让他暂且忘掉了害怕!
乔休将墙里女尸的脸抬起来,正对着金荣。
“介绍一下,这个女人,她叫乔薇薇。”他笑容森然,“也是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