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甜橙》吉庆有余

47、第四十七章

　　“张伯早！”
　　“小艾和小崔呀，你们的客人已经到了。”
　　基地门卫正好也姓张，有时会让艾小米产生一个错觉，觉得这里就是清远县许文昊承包的那个果园。
　　“到了？他人在哪里？”
　　崔雪梅急了，学院的贵宾可不能怠慢呀。
　　张伯伸手往基地东南方向指了一下，道：“刚才他往那个方向去了。”
　　崔雪梅立即撇下艾小米，撑着防紫外线的花伞，顺着张伯指的方向一路小跑去寻人。艾小米往值班室走去，天气预报显示今晚有龙卷风过境，还有雷阵雨，她打算留在这里值班，照看千禧一号。
　　艾小米戴上劳保手套，出门前把挂在墙上的农夫草帽戴头上，刚关上门，就看见崔雪梅和许文昊向她这边走来。
　　“小米，值班室有矿泉水吗？”崔雪梅问道。
　　艾小米摇头：“没有。”
　　许文昊和崔雪梅本来边走边说，但他看见艾小米后，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
　　崔雪梅只好一手拎着裙角，一手高举花伞，踩着细尖的高跟鞋，“咔咔咔”地迈着碎步，一路小跑地追着许文昊。
　　她贴心地把带花边的紫色大花伞往许文昊头顶倾斜，让自己完全暴露在烈日下，很快崔大小姐的额头上挂满了黄豆大的汗珠。
　　她今天虽然穿了双高跟鞋，但和许文昊站一起还是有较大的身高差，这让她奋力举着伞追许文昊的样子，看上去特别滑稽。
　　许文昊在离艾小米一米远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崔雪梅却顺着脚上的惯性继续往前冲，一头撞在许文昊背上，手上的大花伞垂下来正好盖住他的脑袋。
　　许文昊：“……”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
　　崔雪梅急忙把遮阳伞重新举起来，谁知伞骨架勾住了许文昊的头发，她伸手想帮他把头发从上面取下来，结果大花伞收拢将他俩同时罩了进去。
　　被花伞罩住的两人像跳探戈一样，前后左右不停地快速移动，让艾小米围着他们团团转，却始终没办法帮忙。
　　好一阵兵荒马乱！
　　“停！你不要动！”
　　大花伞里面传来许文昊颇为愠怒的声音。
　　很快，许文昊将大花伞举过头顶，收起来，还给崔雪梅。
　　许文昊头发乱如鸟窝，胸口和脖子上有一大片口红印儿。
　　崔雪梅也没好到哪儿去，头发蓬乱如梅超风，嘴唇上的口红散开，蔓延到脸上，让她一张精心打扮的脸变成了大花脸。
　　两人的狼狈样儿，到底是慌乱造成的，还是崔雪梅主动亲近许文昊造成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艾小米强忍住笑。
　　“许总，对不起，我马上给您擦干净！”崔雪梅战战兢兢地从坤包里拿出湿纸巾，想把染在许文昊脖子和胸口上的口红擦掉。
　　“不用了。”许文昊口气不悦地制止了她，脸色也冷了下来。
　　纹丝不乱的发型，是他今天早上花了几个小时打理出来的！现在全乱了，他能不生气吗？
　　崔雪梅委屈巴巴地退后一步，不敢说话。
　　艾小米转身打开值班室的门，说道：“雪梅，你进去清洗一下吧。”
　　崔雪梅哪里敢先去清洗，她担心许总会因为今天这场乌龙生气，取消和她们农学院的合作，那她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许文昊：“许总，您先去梳洗一下吧。”
　　许文昊心念微动，不动声色地看向艾小米问道：“你这有男士衬衣吗？”
　　崔雪梅抢答道：“她哪有啊，我们都没有男朋友。张伯的……唉，算了。”
　　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张伯一农村老头，就算他有干净的衬衣在基地，许文昊也不能穿呀。
　　许文昊嘴角微勾，脸色缓和了，语气也柔和了下来：“没事的，还是请艾助教讲解一下你们的基地和科研成果吧。”
　　好在贵宾好像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崔雪梅闻言走过去拉着艾小米，小声央求道：“小米，快帮帮姐！一定要让许总对我们基地和科研成果感兴趣，千万不能让他再扫兴了。这桩合作要是没成，王教授还不得骂死我。”
　　艾小米知道院里对与龙福科技合作非常重视，自然不敢怠慢，她轻轻捏了一下崔雪梅的胳膊答道：“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艾小米带领许文昊去展示区，崔雪梅进值班室梳洗，心里却埋怨汪新玥那张乌鸦嘴，她的裙子虽然没有变成破布，但她清爽的发型乱了，她美丽的妆容花了。
　　“许总，这就是我们的千禧一号……”
　　在艾小米介绍基地和科研成果时，许文昊一直盯着她看。她对业务非常熟练，从千禧一号的习性和优点到她们农学院的种子资源库、冰糖橙苗木繁育圃、产业转化示范基地等等，讲得头头是道，滔滔不绝，唯独目光不看向他。
　　“在上海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变。”许文昊小声说道。
　　“啊？”艾小米正介绍得起劲，没听清楚他的话，很认真地问道，“许总说什么？”
　　“我说——在上海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变，一讲起你的专业便如数家珍。”许文昊称赞道。两人关系还没有缓和，他也不敢多说，更不敢越界。
　　艾小米：“……”
　　她没理睬许文昊的彩虹屁，继续表情严肃地介绍冰糖橙千禧一号，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整个人严谨理性，礼貌认真，对他唯独少了感情，少了以往那种围着他“文昊哥、文昊哥”的天真和温柔。
　　许文昊不敢造次，静静地听完她的解释后，也板着脸严肃地问道：“我想知道你们搞科研的，有没有考虑过市场？”
　　见许文昊问的是工作方面的问题，艾小米终于大方地看向他问道：“比如？”
　　他的眼眸黑亮深沉。
　　对上他的视线后，她有些慌乱，急忙看向旁边的果树叶，感觉呼吸不畅，脑袋也有些恍惚。她轻咳一声，借此掩饰自己的狼狈。
　　“购买橙子的主要人群结构，了解过吗？”他将她的慌张尽收眼底，很快抛出了第一个问题，她喜欢谈脐橙，他便谈脐橙，专业知识他说不清楚，但市场行情他非常了解。
　　说到脐橙的消费群体，艾小米瞬间清醒过来：“批发商、种植企业、超市、饭店包括食堂和酒店等等，现在电商开始起步，以后电商必将成为新的购买主力军之一，这是我们必须注意到的市场新趋势。”
　　“哪些品种的橙子更受欢迎？”他像攻城略地的将军，不给对手留喘息的时间。
　　“从去年市场的销售数据看，冰糖橙、奉节脐橙、赣南脐橙、血橙是深受消费者喜爱的几个品种，其中赣南脐橙的市场供应量最大，而冰糖橙的市场需求最旺。”她对专业的掌握及市场情况了如指掌。
　　“去年采购橙子前三名的省份及主采品种是什么？”他步步紧逼。
　　“湖南爱吃冰糖橙，四川爱吃血橙，江西最喜欢赣南脐橙。”她轻松应对。
　　“不错，没有闭门造车。”许文昊没再继续提问，而是面带微笑地表扬道，他伸手想去捏艾小米脖子的习惯性动作僵在半空，很快便讪讪地收了回来。
　　对许文昊的称赞，艾小米淡淡一笑。
　　许文昊觉得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邀请艾小米一起出去吃午饭，作为她辛苦讲解的回报，他正要开口时，崔雪梅却跑了过来，大声催促道：“小米，快去值班室！王教授的电话！”
　　许文昊顿感失落。
　　艾小米立即往值班室跑去，和崔雪梅错身而过时，被她一把拉住，急切地问道：“怎样？”
　　“问了好多问题，好像对合作还是很感兴趣。”
　　“那就好。”崔雪梅松了一口气。
　　艾小米去值班室接电话，崔雪梅走来去和许文昊聊天。
　　“许总，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事。”刚才单独和艾小米待了一会儿，许文昊心情不错，虽然两人谈的都是工作。
　　“小米给您介绍了基地和我们农学院的科研成果，不知许总有什么想法？”
　　“回公司商量后我会联系王教授。”
　　“要是大家能合作就好了，”崔雪梅暗暗观察许文昊脸上的表情，很遗憾，她猜不出他对合作的态度，只好感慨道，“要是在毕业以前找到合作机构，说不定还能给我们这一批毕业生提供就业机会呢。”
　　一直望着值班室方向的许文昊闻言问道：“你们工作有眉目了吗？”
　　“我啊，父母在家乡科技出版社联系了一个编辑的岗位，但我想留在上海。您也知道，我们这个专业留上海非常困难。”
　　“她呢？”许文昊用下巴指向值班室问道。
　　“小米呀，她是定向委培生，毕业后要回去的，那地方叫清什么县农业局，唉，可惜了她这么优秀，最后还不是要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干最苦的活拿最低的工资，不明白她那么努力是为什么？”
　　因为她热爱啊。
　　许文昊眯眼看向值班室，这么多年来艾小米躲着不见他的原因，被他一点一点地挖掘出来了。
　　原来，她是定向委培生，毕业后要回清远县。
　　“我们这个专业的一部分学生毕业后去农业局林业局工作，一部分去科研院所，也有学生为了能留在上海，不得不转行去做销售或者其他工作。”
　　崔雪梅见许文昊始终沉默不语地注视着值班室那边，解释道：“没有一两个小时，王教授的电话是放不下来的。”
　　许文昊和王教授通过电话，知道教授教了一辈子书特能说。他不想站在这里听崔雪梅唠叨，便对她说：“你给艾助教说一下，我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大门口走去。
　　“许总，”崔雪梅追了上去，“能不能搭个便车？”
　　“走吧。”
　　到了门口，张伯见他们两人出来，问道：“今晚是小艾值班？”
　　崔雪梅：“嗯，她说今晚有雷阵雨，她要照顾这些宝贝果树。”
　　许文昊脚步一顿，再次回头看向值班室。
　　崔雪梅以为他担心那些千禧一号，安慰道：“放心吧，小米会保护好它们的，再说了，晚上张伯也会帮忙。”
　　一路上经过很多餐馆，崔雪梅以为许文昊会请她吃午饭，便矜持坐在副驾位置上，眼睛时不时地瞄他一眼，又担心被他看出自己的小心思，瞄了几眼后便假装扭头看向街边。
　　街边景致甚是枯燥，崔雪梅又瞟了许文昊几眼……这样来来回回地折腾了好久，也没听见许文昊发出半点声音，更别说请她吃饭了。
　　车停在学校后校门。
　　崔雪梅只好不情不愿地下了车，笑眯眯地弯腰对着车窗正要说“谢谢许总”，汽车却再次启动，一溜烟地跑了。
　　崔雪梅不高兴地撇嘴。
　　小气鬼，不就是口红弄到白衬衣上了吗？媒体说某某把咖啡“不小心”泼在某富豪身上，还引出一段浪漫爱情呢。
　　真是不解风情的老实人，不过，这种男人好啊，不会招蜂引蝶。
　　崔雪梅双眼发亮地看着许文昊的车消失在视线尽头。
　　卡宴，他开的是卡宴。
　　她在网上已经查过许文昊的龙福科技公司，资本雄厚，生意兴隆，如果攀上他，留上海、就业不就统统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吗？
　　呵呵，如果真的攀上他，还用得着就业？肯定是住豪宅，请菲佣，过着买买买的贵妇生活了！只是，今天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有点不愉快。
　　崔雪梅把许文昊对她的冷淡态度，归咎于那把大花伞搞出的意外状况，她气呼呼地把伞“咚”的一声丢进垃圾桶，踩着高跟鞋回了宿舍。
　　对她来说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马上回去弄个新发型，再添几件漂亮衣服，对了，还要买一套高档化妆品，还有香水！全都要买名牌！
　　崔雪梅对自己的规划很有信心。
　　不知道已经被人盯上的许文昊，去专卖店买了一件新衬衣换上，又去劳保商店买了雨衣和手电筒，然后他开车返回艾小米她们基地，在附近找了家酒店入住，把脖子上口红印洗干净后，便静等晚上暴风雨的降临。
　　闲来无事，他拿出手机盯着艾小米的号码，号码那端就是他心爱的女孩，可他不敢贸然给她电话，生怕她一怒之下把他拉黑。
　　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他得小心翼翼，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