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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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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吃了一顿火锅,一个多小时中,话说得最多的还是简柔。毕竟简蔷和陈飞濯两个人只要一开口就容易“打架”,再加上这两人总会聊到工作、案件,简柔觉得吃饭的时候不应该谈这种东西。
不过刚准备结账,简柔就接到了学校的电话,原本还打算拉着妹妹逛一圈超市再回家的简柔立刻锁紧眉心:
“哎,学校里突然有事。班里有孩子受伤,班主任陪去医院了,我得回去顶着她的位置。”简柔撇撇嘴,“没法子了,祖国的花朵还需要我。”她耸耸肩,看着陈飞濯,终于有了些长辈的姿态:
“飞飞,替我把笑笑送回家吧!”毕竟三个人里,只有还在实习期的简蔷没有车,“可以吧?”
陈飞濯笑着点点头:
“当然,没问题。”在简柔面前,他一直都很认真地扮演着哥哥的角色,至于简蔷领不领情,那是她的问题。
简柔离开后,简蔷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实际上在姐姐面前,她已经算收敛不少了:
“好了,我回家了。”她根本就没打算让陈飞濯送,也没打算回家,简柔的离开正好让她可以逃回市局,继续调查案子:
“你太不了解包副队了,”陈飞濯看她意欲离开,突然打断,“他刚才看姐姐的时候眼珠子都直了,你觉得他会让你继续上班,驳了姐姐的面子?”
简蔷有点心烦,可是就这样放弃又有点不甘心。
陈飞濯走到她身边:
“现在我排除了王鸿振和范翔直接作案,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是凶手?”
简蔷愣了一下,见他和自己探讨起案子,这才终于沉下气回答:
“谁拿走那把放在桌上的钥匙,谁就有可能是凶手。”
“昨晚在包厢的除了他们还有谁?”
“王鸿振和范翔说在娱-乐-城喊了陪酒小姐,还有出入过包厢的只剩端果盘的服务员,但是服务员进来的时候,钥匙就在范翔啤酒瓶旁边,所以应该不是服务员。”简蔷很认真地回答。
“所以最有可能是那些陪酒小姐对吗?”陈飞濯做了总结,“今天下午,警局肯定也要排查昨天陪酒的那些小姐,但是我觉得,他们应该也会查得挺艰难,毕竟这群人本就在灰色地带,秘密太多,虽然不敢对警察造次,但也未必会全部吐露。”
虽然陈飞濯在给警方泄气,但他说得确实在理。简蔷叹了口气:
“那你说怎么办?”
“当然有办法。”陈飞濯看着她神秘一笑,简蔷眯了下眼,她在想这个男人能有什么花样,“我恰巧认识个人了解六水庙陪酒这行。”
“嗯?”简蔷愣了一下,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约了她下午茶。”他望望简蔷,那意思很明白,就是在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简蔷抿了下嘴唇,毕竟这是自己实习两个月来,第一次深入参与的大案,于是她低下分贝:
“那……我去!”
“不不不,”陈飞濯却忽然朝她笑着摆手,“你可不能说去就去。”
“……你耍我?”居然把他想这么好心,简蔷觉得自己一定是脑袋坏掉了!
“没耍你,”陈飞濯掏出车钥匙解锁了自己的大众SUV,“但是既然你要跟我跑,那你也得按我的规矩做。”他很冷静地回答。他替简蔷把车门打开:
“什么规矩?”简蔷总觉得上了这辆车,自己就上了“贼船”,于是警惕地问。
“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陈飞濯打量了一下她,“火锅店就算了,茶馆里我怕你把客人都熏跑了。”他说。
简蔷脸一红,但她强装镇定,走过去上了车。
当她重新坐上这辆SUV的时候,已经换上了白色T恤加休闲七分裤,外面则罩了一件宽松的薄外套,这是她一贯的日常打扮,也终于让这个穿上警服英气十足的女孩儿,有了点稚气。陈飞濯在等红灯的时候瞥了一眼她的头顶,发丝还黏在一起:
“你没洗头?”
“嗯。”简蔷有点累,听见陈飞濯问她话,她闭着眼睛糊里糊涂回答着,车里的冷空调混杂着一种好闻的柠檬气味,让她一直绷着的神经有些松弛下来。
“那不行。”说着车子猛然一个调头,简蔷没坐稳,脑袋撞到了一边的车门。她揉了揉脑门愤愤吼道:
“你神经病啊!我没吹干而已,没!吹!干!”说着她把头还送上去,“要不你闻闻?”
隐约有洗发水的香味飘来,陈飞濯看到那些因为半干而粘在一起的头发,终于伸出手指调整了一下空调的出风口,原本正对着简蔷的风口这会儿偏向了另一边。这之后,陈飞濯清了下嗓子说:
“我还有第二个规矩。”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小卡片,递给了简蔷。简蔷犹豫着接过那两张卡片,上面居然印着“沈涵”这两个字,旁边的黑色小字则是“《洪丰周刊》记者”。这显然是一张假名片,简蔷算是彻底醒了:
“沈涵?假名?这是什么意思?”
“等会儿你得听我的。你的身份是我助手,洪丰的实习记者。我和她聊天的时候,你最好别插嘴,如果一定要说什么,开口前先想想符不符合你的这个身份。”
简蔷前后翻了一遍名片,开口问:
“你哪儿来的名片?”
“刚刚你回家的时候,我去家对面的复印店现做的。”
简蔷望望他,心想这家伙真细致得有些可怕。
车子在洪市老城的一条小巷边停下。
洪市是座神奇的城市,即便东区的产业园繁华到全国知名,可城中心却是另一番景象。年年都有旅客,只为它的古老沧桑和朦胧典雅而慕名前来。但只有洪市人才知道,那些曲折离奇的故事常会藏在看不见的一条条胡同小巷中。简蔷已经很久没有回洪市,呆在洪市的年少时光她也多是埋头读书,对于这座城市,她有时陌生得就像游客。所以当陈飞濯带她走进这条小巷时,她特意抬头确认了路牌,上面写着“久马巷”。而酒吧一条街——六水庙,则就在前一条街。
青石砖路的旮旯在这个湿润的五月,蔓延出不少青色的苔藓。虽然今天阳光很好,但这条小巷却依然显得昏暗。偶尔竖在巷边的一两杆电线杆拉出的黑色线路将天空切割成细长的条状。老人坐在粉墙边呆呆地望着路过的行人,好几分钟后才端起茶杯喝上一口。流浪的黑猫,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两位“入侵者”,它警惕地抖了下胡须,倏忽便沿着藤蔓窜上了屋顶。简蔷略微皱了一下眉心,也许是常在大马路上走,她对这样的羊场小路生疏而警觉。
不久之后,小巷的后半程便渐渐开阔起来,尾端的豁口有一栋古朴的房子,房前挺热闹,支起的遮阳伞下摆着四五张桌子,好几个中老年人正在桌子上磕瓜子聊天,甚至还有人带来了纸牌,和桌前的老伙伴们打起斗地主来。
简蔷从来不知道,洪市的巷子里还会有这样的地方,原来现在中老年人的生活如此丰富多彩:白天喝茶,晚上广场舞,她简直都羡慕了。
但不等她感叹,陈飞濯已经快步走进了那栋小楼,小楼里面也有很多木质桌子,聊天、打牌的老年人更多,装潢不见得有多精致,但墙上写着的“十元一杯茶”或许就是它生意兴隆的原因。
很快,一个编着麻花辫子的姑娘便上前,她的口音不像洪市人,看上去也很强壮,想必是经常劳动的:
“两位里面请。”
“我们找老板娘。”陈飞濯朝她笑笑,姑娘原本没啥神采的脸颊,因为看清陈飞濯的长相而忽然有了光彩。也是,能在这样一家茶馆看到一位帅哥,真是千年难得。
“老板娘——”姑娘的嗓门清脆响亮,很快从后院就走出来一个女人。她看上去五十岁左右,头上烫着羊毛卷。女人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外面则披着一条花色的丝巾披肩,走出来时脸上还挂着很有亲和力的笑容。
“啊,是小陈啊!”她热情地迎上来,然后大方拍了下陈飞濯的手臂,引两人进了一间包厢。
简蔷没说话,但从始至终,这陌生的环境都让她看上去不太自然。三人坐定后,方才门口的姑娘便上了三杯茶,接着就退出了房间:
“这位是?”老板娘很快就将目光对上了简蔷,陈飞濯见状马上介绍:
“我们报社的新人,他们看我平时忙就把新人交给我锻炼,也算替我打打下手。”
女人原本笑成一条缝的眼睛,此刻终于很认真地观察起简蔷。简蔷觉得自己的每一寸皮肤似乎都逃不出这双眼睛,于是她立刻冲老板娘干干地一笑。忽然明白陈飞濯为什么要那么细致去制作名片,因为眼前的女人一看就不是那种好忽悠的人。于是简蔷掏出了一张名片,双手递给了老板娘:
“您好,我是沈涵。”
老板娘接过名片,仔细端详起来:
“让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跟你一样到处跑,还老往火堆里冲,你们不问问她愿不愿意?”她半开玩笑问着,陈飞濯立刻沉着应答:
“她胆子大着呢!”简蔷觉得这句话倒是没说错,“一开口就说进周刊是因为崇拜我,想跟我一样到处跑案子。”简蔷光速回头,她觉得这家伙在占自己便宜。不过她到底还是忍住了,毕竟破案才是当务之急:
“嗯,是的。”她点点头,从齿缝里露出声音,“这次能见到您也很荣幸。”
这句话有些不接地气,老板娘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那双眼睛确实干净,想来应该是个才上社会的姑娘:
“行,那规矩你应该明白吧!”
“当然,这里的话就算登报,也不会和您有一分瓜葛。”陈飞濯立刻回答。
老板娘终于收下了名片,原本脸上的警惕又变为一开始的笑容可掬。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并没有询问他们是否介意,便点燃了:
“想问什么?”
“想问问昨天在金帝上班的女孩里,有没有谁连夜离开的?”
“连夜走?那我怎么知道?”女人扭过头笑道。
“就是连昨晚的工钱都没结就走了的?”陈飞濯步步紧逼,老板娘深吸一口烟想了想,这才笑道:
“你给多少?”她平摊一只手问陈飞濯。
陈飞濯知道有戏,便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简蔷摊开笔记本佯装记录,见他忽然操作起手机立刻抬头去看,这才发现陈飞濯居然在朝一个账户转账。很快,老板娘的手机便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手机看到金额,便笑着开口:
“有。”
“叫什么名字?”
“冯冰冰。”老板娘回答。
“您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中年女人吐出一口烟回答。
“她是本地人吗?”陈飞濯继续问。
“不是,外地来的。现在哪个本地人会做这种工作?”
“那在洪市就没有亲戚?自己租房子自己赚钱?”
“算是吧!”老板娘回答,“怎么样?这点信息够不够你写一篇报道了?”
陈飞濯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茶,然后朝她笑了笑:
“您见笑了,我文笔再好,这点信息也写不出一篇报道啊!”
简蔷望着自己的笔记本,实际上刚才这轮对话的信息已经很不得了了,至少他们框出了一个嫌疑人。但转念,她总感觉这个嫌疑人的情况有些不扎实,便开了口:
“我有个问题!”她横插一脚,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转向了她,陈飞濯冷峻的眼神里有一丝紧张。但简蔷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所以柔下了一些语气,“我就是想问,您知道冯冰冰住在哪儿吗?”
“啊,住址啊……”老板娘夹着香烟的手肘支在了桌面上,囫囵地对她摇摇手,“这我怎么说呀!那附近还有其他女孩呢!”
见自己的问题被拒绝,简蔷心里有点闷,她只好拿起茶杯也喝了一口。苦涩清淡,就是很一般的绿茶而已。
陈飞濯立刻笑笑,打破了这种尴尬:
“当然,我能理解的。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还有?”老板娘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裙摆,有些不耐烦了。
“嗯,最后一个。”陈飞濯的声音忽然沉了沉,“我想知道她男朋友是谁。”
老板娘回头看了男人一眼,她的表情也严肃了下来,还冷冷笑了一声:
“小陈,你那点钱可不值那么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