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慕安妮

16、016

　　“杨队”
　　冯文看到杨逸凡出现时，眼光躲闪。
　　杨逸凡扫视全场，看到床上血迹，眉头一跳，柯伟这个人早就在他的注意范围内，只是一直没有确凿证据。
　　他压着脾气，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人怎么样？”
　　“120拉走了，下半身挨了一刀，其他无明显外伤。”
　　听完，杨逸凡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你想好怎么解释出现在现场的原因了？”
　　冯文身体一僵，“私自行动，我回去写检查，听从局里安排。”
　　“从现在起，你从这个案子避嫌，哪也不准去随时等着局里的调查。”
　　杨逸凡说完又火急火燎的安排人进行现场勘验，冯文抬头看着那面钉在天花板上镜子里的自己，眼底惊惧一闪而过。
　　那个被恶意笼罩的人是如此的陌生又可怕。
　　“小文，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但你要做一个勇敢的人。”
　　冯文想他应该去看看冯婷婷了。
　　这三年里，他曾今抱怨过她，觉得她自私任性不负责任，即使明知道她有苦衷，那种怨怼也一直没有消弭。
　　但此刻，他在心里与冯婷婷和解了，他没有任何立场和角度让她勇敢。
　　她为了在他们身边，努力了三年。
　　*
　　柯风独自坐在空荡的房间里，像一座雕像，长久都没有动弹。
　　他的对面，四方的墙面上是一副用乐高拼出来的巨幅画像。
　　他认识这个人很多年了。但是只要不看着他的照片，他都想不起来那个人的样子了。
　　可是，一直看着也不行。
　　因为他发现看的时间久了，这幅画上的人就不是他认识的人了。
　　耳旁急促的铃声响起来。
　　一直到最后将要挂断的时候，他才接通电话。即使这个时候他的视线也一直盯在那副画像上。
　　“柯总，小柯先生住院了。柯老先生要见你。”助理谨慎小心的声音从手机传出来。
　　“把手机给他。”
　　柯风侧了侧头，手臂搭在扶手上，有些疲倦地撑着脑袋。
　　“混帐东西，阿伟是你亲侄子，你看你都做了什么？”柯老先生中气十足的叫骂声让沉寂许久的房间都显的热闹起来。
　　“您还能这么有生气，人应该还活着吧。活着就不要那么生气了。比着担心他，你更该担心的是不要晚节不保。”
　　柯老爷子气的手杖在地上噔噔噔少了几下，似乎连这边的空气都震动起来了。
　　“阿伟应该没和你说，那个女人死了之后，他就来求我了。我原本给他想了个天衣无缝的方法，但没办法人生如戏，有人拿到剧本把这戏改了。”
　　“你在哪，立刻给我滚回来。”
　　老爷子气急败坏的站都站不稳。
　　“回哪啊，老爷子，这出戏现在还没有唱完。”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对了，你通过助理来找我，是因为一直给你通报消息的苏哲，现在联系不上了是吧。当年你答应过他会让我和苏眠结婚，会保住苏眠。”
　　柯老爷子锐利的眼神一扫，让旁边的人立刻去查苏哲。
　　“我如你们所有人的愿，我让苏眠活着，我答应过阿玉要看着他的孩子健康长大。现在你们是不是也应该随我的愿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柯老爷子声音冷静下来，一字一句的问这个最不像他的儿子。
　　沉溺感情成不了大事的儿子。
　　“我说毁了柯家你信吗？”
　　*
　　宋新月最终还是带着池游回到了这栋被爬山虎铺满墙壁的小楼。
　　蜿蜒横生的枝蔓像破旧魔法的纹路，封印着恶魔。
　　“先生”
　　宋新月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周身的气质猛的一变。
　　从再次踏进这里的这一刻起，他就明白，这场他与柯风的博弈从一开始就从来没有公平过。
　　他就像一个奋力表演的小丑，讲了一个冷笑话，唯一的观众脸上摆着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样子。
　　“往那里站站。”
　　柯风抬手点了点那副巨幅画像的位置。
　　宋新月后退一步，给池游留出足够的空间。
　　池游没有动，柯风也不勉强，只是目光侧了侧，像是比较这两人到底像不像。
　　盛夏正午的日光也无法穿透，照进来的地方，池游看着那个坐在轮椅上，看起来斯文温润的人。
　　柯风不疯的时候，还是很像个正常人的。但他太喜欢玩弄人心，眼底始终萦绕着无法散去的黑雾。
　　“为什么是秦樾？”
　　池游声音不紧不慢。
　　回想他这一生，不该存在的存在。
　　但柯风却拧着劲，把对池玉的亏欠移情到他身上，不计代价的要让他过健康正常的生活。
　　仿佛这样拯救他，就能拯救过去的池玉一般。让自己也被救赎。
　　都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这话一点也不错，既然他对池玉如此情根深种，又为什么没保护好他，让他有了别人的孩子，又瞒着他与苏眠成婚。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都是一场荒诞的戏剧笑话。
　　他无亲无友无爱人。
　　可柯风偏想让他眷恋这世界。
　　柯风给他看了十年的秦樾，告诉他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他假装无比怀念那个因他而死的少年，他假装无比珍视那段记忆。
　　他画了一张有一张秦樾与易尧，直到柯风觉得他可以拥有正常的感情，与这个世界和睦相处。
　　只不过他离开前，柯风做了最后一个验证。
　　“我们还会再见，所以不用告别。”
　　离开的池游看着他笃定的眼神，心里只冒出一个想法。
　　告别从此刻开始，我们不会再见。
　　*
　　为什么是秦樾？
　　柯风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好像自己一不小心忘了，要努力想才能想起来。
　　“他是你给我的答案。”
　　最后一个游戏，一个捉迷藏的游戏。
　　宋新月陪着柯风出发前往南镇一中参加学校的百年校庆。
　　池游在客厅里盯着那副巨幅画像，这是他第一次在这栋楼里见到池玉的照片。
　　也是他第一次看到男装的池玉。
　　“我是一个正常人吗？”
　　这是他记事以来曾无数次问过自己的一个问题。这问题也花费了他所有的求知欲。
　　他自己给不了自己答案。
　　柯风也给不了他答案。
　　但是现在柯风说秦樾是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