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苏然》萌小木子

19、拾久章

　　叶落惊慌转身，苏然狼狈不堪的靠着树干，双手用力抓紧，以防止自己滑下去。细白的手指被粗糙的树皮磨出道道口子。消瘦苍白的小脸儿透露着迷茫、无助、恐慌，叶落心疼不已。

　　“哥……你……抱抱我嗯……好累。”苏然示弱，他知道叶落最吃这一套。

　　叶落掩去疼惜的眸光，诱哄：“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下，乖。”一步步后退着往前走，和苏然始终保持着距离。

　　“抱我！”苏然焦急的怒吼，却一点儿也没有气势。想停下来，可却不受控制的追随。好似生怕跟不上叶落会弃他而去。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也思考不了，眼前慢慢出现重影，脑袋沉沉的，又轻轻的。

　　“乖，然然，再坚嗯……”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叶落闷哼止语。

　　魂魄剥离受创的苦楚。叶落不曾体会，现在却知道了。

　　这是苏然一直在承受的苦楚。为什么自己也会？

　　叶落不确定的转身大步往前走，越走越快。

　　苏然望着越走越快，越走越快，逐渐小跑起来的叶落，积压已久的不安瞬间冲破牢笼，膨胀、崩溃、扩散，理智断了线。拼命的咬牙忍住，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尽全力踉踉跄跄追着即将要消失在视线中的叶落。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叶落步伐逐渐沉重，脚上好似绑着千斤坠一样，抬不起来。苍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层出不穷，汗如雨下。两眼模糊不清，身体摇摇欲坠……不能再走了，出不去了……

　　说不出的感觉，没有绝望。反而，心落了地，静了。

　　叶落艰难的转身，才想起来小孩儿怎么样了？

　　两眼发黑，混沌一片，叶落看不到苏然。

　　害怕、恐慌席卷而来。为什么要带苏然过来！那么疼，苏然万一……

　　“然然！”叶落靠着树干支撑，用尽全力，声音嘶哑不堪。

　　没有回应。

　　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像失聪了一样。叶落告诉自己不会的，苏然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不会的……

　　一点儿也看不到了。神识渐渐暗淡，死亡来临的征兆席卷而来，笼罩着整个人。叶落感觉……呼吸有点困难。

　　“然然……”

　　“然然！”

　　“然……”

　　越往回走，疼痛逐渐减少，叶落靠着树干支撑一步步往前。

　　苏然没有跟上来。每走一步，叶落就多一份安心。

　　苏然，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让你冒险了。害怕，疼，叶落无法承受的疼。

　　“然然！”叶落一秒都不敢歇，神识逐渐恢复，可□□却疲惫到了极点。好几次差点撑不住，顺着树干滑了下去。

　　不知道走了多远，看到苏然时，已经恢复了清明。小孩儿摔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眉头紧皱，刚刚从中挣脱的叶落怎能不知小孩儿此时正受着多大的苦。

　　叶落想快一点儿，可脚却跟不上思维，往前扑了两步栽倒了。叶落顾不得起身，焦急的爬过去。跪在苏然身边，吃力的将他扶起，拥进怀里。泪水顿时抑制不住的从眼窝儿滚出。圈住苏然的手止不住的抖，稍不注意，就会无力支撑滑落下去。叶落颤巍巍的抬起手，放到唇边，牙齿与颤抖的指尖厮磨，几次都没咬破。叶落闭眼蓄力，用尽力气，咬牙！“啊！”差点儿把指头咬断。鲜血喷涌而出，叶落迅速戳进苏然嘴里。身体一下脱了力，抱着苏然一起倒了下去。

　　苏然毕竟只是一缕灵魂，没有了□□的负重，很快就恢复了神识。紧闭的眼睛如蝴蝶振翅般轻颤，有水从眼角淌出，汇聚成珠，蜿蜒而下……

　　随后，悄然睁开，苍白的小脸儿上嘬手指的血染唇格外刺眼。一双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睁的贼大，眼珠滴溜转，环顾四周。意识渐渐复苏，恍如昨日的梦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恐惧转瞬即逝，耳畔下的一次次跳动安抚了苏然不安的心。

　　苏然感受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听到头顶传来只言片语。苏然不舍得放开，含着手指悄悄的移动脑袋，苍白的脸颊渐渐有了血色。苏然思索着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却随着入目的脸再也没了动作，连气息都微弱的感觉不到了。

　　若不是强有力的心跳还在耳畔盘旋，苏然真的会崩溃。见过生气的叶落，吃醋的叶落，甚至脆弱的叶落，可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狼狈的叶落，想都不敢想的……

　　苏然因巨大的冲击一时惊住，被手指溜了口。无力的手失去了外力的吸引，无助的垂落到身侧。不重的声音惊醒了苏然，注意力被拉走。

　　食指的第一关节血肉模糊，隐约可见白骨。苏然瞳孔极速放大，一股酸涩哽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

　　这是我咬的？

　　叶落！

　　苏然抬手去掰叶落的嘴，染红了指尖。苏然不敢看了。

　　轻轻把叶落抱起来，丝毫不在意脏乱的发放在颈间揉蹭亲吻。

　　“你想带我出去是吗？”

　　“可是……你怎么……”

　　“我不出去玩儿了，哪儿也不去了，就陪着你好不好？我不生你气了，你想做什么都行。只要不走……”

　　“叶落……”

　　“咱回家好不好？”

　　“我带你回去。”

　　可能是因为叶落的血，苏然恢复的极快。抱起叶落，轻轻飘起，希望能在天黑之前回到家。

　　毕竟受创的是灵魂，□□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经过调养休息就会恢复，更不要说像叶落这样有内力加成的人。苏然刚起飞没多久，叶落就醒了。

　　“然然～”语气轻轻，没什么力气。

　　“嗯？”苏然一惊，连接神识的那条线“啪”一下——断了。

　　“放开我！”叶落情急出口，又不敢挣脱，怕伤到苏然。

　　苏然没有放开，反而搂的死紧，还好快速稳住了。

　　“不放！”

　　“乖，放我下来，你这样很累。”

　　“不累。”苏然倔强着。

　　“然然！”叶落有点儿焦急，苏然现在比他好不到哪儿去，哪能让他这样抱着。

　　“就许你抱，就不许我抱？”

　　“许！没说不许，我担心你。乖，放我下来，我抱着你好不好？”叶落温柔诱哄。

　　苏然皱起眉头，想了好长时间，长到叶落要忍不住采取强制手段了，苏然才不情愿的妥协：“好吧。”苏然是经过理智思考的，自己的确不太能抗的住叶落，还是尽快回家重要。

　　叶落头靠在苏然的肩膀上，专注于眼前紧绷的小脸儿。叶落心慌慌，这明显是秋后算账的节奏啊。张口又闭嘴，来来去去几回，终究没吐出一个字。

　　苏然还真没有想到秋后算账这一挂，暂时。想和叶落说说话，不知道怎么开口。想听听叶落的声音，可他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苏然带着叶落慢慢悠悠晃荡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苏然放开叶落，一声不吭进了屋。脑子里乱七八糟，想静一静，苏然觉得自己应该先捋清楚再找叶落谈。

　　但叶落并不打算给苏然机会，叶落以为苏然生气了：“然然！我……”

　　“哥，我有点儿累，想睡会儿。”苏然停住脚步背对叶落，有气无力的说道。

　　“……好。我去给你做吃的。”

　　苏然躺到床上，翻来覆去根本静不下来，看不到叶落，心慌。

　　叶落正在洗菜，腰间突然缠上一只手，接着，后背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和含糊不清的小奶音儿：“哥～”

　　“嗯？”出神的叶落吓一跳，依旧面不改色，声音沉稳：“睡不着？”

　　“嗯。”

　　“我抱着你睡？”叶落侧头去看苏然。

　　苏然摇头撒娇，接着平静的开口：“你想带我出去？”

　　“对不起，没有提前和你说。”

　　“你说的出不去是魂魄一旦接触边界就会魂飞魄散？”

　　“嗯。对不起……”

　　“我不要听这仨字！我要听那三个。”

　　“……我爱你。”

　　“我也爱你。”苏然一脸满足的在叶落的后背上蹭啊蹭，突然一惊：“哎，对了，你为什么会……”

　　“应该是……我体内有了你的气息，出不去了。”

　　“真的？”苏然惊叫出声，不知是开心，还是……安心。

　　叶落哑然失笑：“真的。”

　　苏然急切的掰过叶落的身体，腰间的两手向上摸索，圈住脖子，下压，仰头送上一个甜腻的吻：“这样吗？”

　　苏然说的无厘头，可叶落一下就懂了。手掌顺着后背下滑，钻缝而入。“还有这样。”唇齿相交，消融于齿。

　　叶落执着于出去的办法，苏小然又受到了冷落。

　　“哥～”苏然欲言又止，表情一言难尽。

　　“嗯？”

　　四目相接，苏然秒怂：“我想吃西瓜……”呜呜呜……我不想吃西瓜，我想要礼物……

　　“去和师父写纸条吧。”

　　“嗯。”苏然撇撇嘴，哭丧着脸走了出去。

　　苏然蹲在阵法面前画圈圈，心里委屈极了。好你个叶落，连我生日都不记得了！呜呜呜……哼，不记得拉倒，我自己过！

　　苏然盘腿坐在地上，一手拿着小本本儿，一手拿着笔，想要什么就写什么。

　　……戒指？……想要。唉，算了。

　　还是买件衣服吧，红色的。过年的时候都没穿上，这一年可真够背的，就算做了鬼了，也不能被剥夺转运的权利吧。

　　“写这么久？都写得什么呀，我看看。”

　　“不要。”苏然一抖，扔了进去，纸条瞬间消失。

　　“怎么？背着我干坏事儿呐？”叶落快跑到苏然跟前，惩罚性的勒住他，要挟道。

　　“我才不干坏事呢，每次干坏事儿的都是你吧？”苏然嘲讽。

　　“近朱者赤嘛，我家宝贝儿这么聪明……”

　　“哥，你脸丢哪儿去了？……啊？……哪儿去了呢？”苏然瞬间入戏，十分卖力的埋头寻找。

　　“噗哈哈哈……你忘了，不给你了吗。”

　　“良心呢？”

　　“在这儿呢。”叶落屈指轻轻敲击苏然心脏的位置，宠溺的笑道。

　　“流氓！”苏然佯装生气推开叶落往屋里走去。

　　“呵呵～”

　　过完年，程术又接了个案子。邵寒尝到了甜头就不再愿意一个人独守空房了，到哪儿都缠着程术，口口声声嚷嚷着要重出江湖。

　　一个人走走行行四十多年，突然多了个人——不适应。可这一刻，又要一个人出发时，总觉得哪儿哪儿都少了点儿什么。当邵寒说要一起走的时候，好似瞬间被填满了。

　　“怎么？”

　　邵寒拿纸条的手一抖，受惊了一般回神：“没事儿。”

　　“你徒弟又找你要什么呢？”程术够着头的往纸条上瞅。

　　“哎，你怎么和乔度学会了……小孩儿想吃西瓜了。”邵寒不自然的捏巴捏巴成纸团儿放进了兜儿里。

　　“还是小孩儿。”程术也没在意，转身去了沙发。

　　邵寒犹豫不决，踌躇不定，一番激烈挣扎后，还是……从了。

　　东西到时，叶落在做饭，打眼一扫，全是吃的。叶落没在意，苏然一趟一趟的搬，故意在叶落面前晃悠，好让他触景生情，想起点儿什么。

　　可惜呀，到吃饭都没一点儿动静。苏然独自委屈。

　　明天是最后期限，叶落你要是还是灵顽不灵，你就死定了！

　　晚上睡觉，叶落去抱苏然，被拒绝了。

　　本来快要睡着的苏然，彻底醒了，怎么都睡不着，最后只能咬牙偷偷的抱住叶落，才算安然进入了梦乡。

　　因为睡得晚，翌日清早自然就到了日上三竿。

　　苏然决定不再对叶落抱任何期望了，开开心心的过完今天，明天秋后算账！

　　苏然穿上转运红色外套，下面是浅蓝色牛仔裤，和一双白色帆布鞋。看着镜子里精致的男孩儿，苏然满意的勾起了嘴角。然后，转身出门，准备刺激刺激叶落。我都这么明显的暗示了，你要是再不懂，呵呵。

　　苏然欢快的出门，撞上捉虾回来的叶落，勾起的嘴角刚要开口，却被叶落阴冷慑人的声音镇住了：“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