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体内住着猫》过期焦糖泡芙

56、不三不四

　　翌日，和初赛的感觉一样，所有心理负担都变为了动力。一早到会场，布置展台，收拾工具，然后在规定时间内离开场地。
　　午饭过后开始候场，相对于港区的精致，这个露天赛场简直就可以用“宏伟”来形容，全国四十余个代表队的赛台纵横排开，煞有阵势。
　　赛场周围全是赞助商的广告牌，还有摞得跟小山一样的可乐罐，提醒着大家它才是全场的唯一主角。宇文中思绪神游间忽略掉各种致辞。
　　“咣”锣声响起，比赛时间到，宇文中闭上眼自语，所有的对手们，希望你们在铩羽而归的时候不要太沮丧，失败不是因为你们能力不够，而是我宇文中——有一个必须赢的理由！

　　赛台上，三人鲜有语言交流，仅凭着默契便已足够。宇文中把绸缎般融化的巧克力放在大理石板上翻动调温，今天广州的气温大概有27度，蒲潇特意在理石板下夹垫了冰毛巾。王师麻利地挫着柠檬皮和橙皮，火上可乐在熬煮。气泡糖穿上白外衣。一切都井然有序。
　　同港区一样，复赛是即时打分制，第50分钟，巧克力从冰模子中取出，小罐子型的特质模具，王师化一点儿白巧克力在每听“可乐”侧面写上S酒店的英文，向大家展示出这是出自他们之手的独有款式。
　　几分钟后，作品完成。宇文中举手示意，成品分成几份由礼仪小姐端到评委席。宇文中跟蒲潇对视，又看王师，她脸色有点儿差。也难怪，天气太热了！如果在北京，最后的冷冻步骤可以减少到5分钟，而不是现在的15分钟。
　　手下收拾着东西，她心中默默读秒，一分钟，两分钟，等待分数的时间跟在产房外的心情类似，都是甜蜜的煎熬。不到十分钟，大屏幕开始显示每名评委的打分，主持人一声惊呼“不得了啊！第一个完成菜品的北京S酒店代表队获得了99.3的高分！刷新了目前为止所有赛区的最高分数记录。”
　　宇文中嘴角浮上笑，三人在全场注视中回到休息室。
　　“师傅，喝点水吧。”宇文中递上矿泉水和毛巾，又要帮她解开领口的盘扣。
　　“别别！我可不想为老不尊！”王师乐着挡回宇文中的手，问“胜算有多大？”
　　“百分百。”宇文中看着她咧嘴。
　　“你这孩子！没正行。”她戳下宇文中的脑袋，摆摆手。
　　“我先歇会儿了，老胳膊老腿的不顶用。你去展台看看吧，这么热别化了！”
　　宇文中应声，拉着蒲潇绕到展台边，王师的担心实在多余，知道是甜品，人家主办方特意给配了冰柜式展台，一个个小罐子跟外面的真可乐一样叠放着，看着这些可爱的小家伙，蒲潇问“你觉不觉得少了两个？”呃，他不说宇文中还真没注意到。
　　从后面看，是少了两块。“可能是工作人员嘴馋吧。”这种事儿常有，他们也没放在心上。大屏幕一次次切换画面，不断有成品被端上，但直到最后一刻，分数榜第一的位置还都是S的名字。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宇文中上台领奖，拍照，回到驻地准备返程。
　　一天都没见到May，早上临走前她说有事要办，宇文中进房给她发个短讯——“赢了”。因为怕打扰她，就没多说。
　　脱光衣服站在花洒下，皮肤被晒得很红，淋浴不过瘾，她干脆蓄满水躺在浴缸里，身体被水托着，宇文中两眼望天，不知道自己要想些什么。
　　最近很多事情都发生得突然，她所做的只是随机应变，被动，太被动了。仔细回想，其实她人生这二十几年，一向被动，除了承受，只剩逃避。
　　欣欣的事，宇文中选择放弃，Gloden Memory的事，她选择逃避，比赛的事，她走一步算一步，孙耀军的事，她选择观望，那May呢？她们两人的感情，从一开始就被放置在不平等的天秤上，May的未婚夫，May的家庭背景，宇文中了解多了又有什么用，她该如何割断May身后纠缠的网。
　　宇文中觉得自己像奔跑的犀牛，一直跑一直跑，用尽全力却没有方向。她不由想起刚认识蒲潇时，他说的话——“心很重要，它是起因，也是结果。”
　　曾经宇文中嘲笑他的唯心，但现在也不由得随心而动。
　　爱情，是一种修行。这种修行需要一颗静如止水的理性的心，但最初的起因一定是感性的。用理性把自己变强大，是为了维护内心的感性，这并不矛盾。
　　想完这些，宇文中觉得无比疲惫，她打定主意，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孙耀军谈谈。

　　与此同时，在距离S酒店不远的一处茶楼包间里，房海波将茶台拍得震山响。
　　“老子从香港赶过来，你就是这么糊弄我的？！嗯？！”眼前的男人怒目圆睁，顺手把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绛色紫砂炸成几块，四散飞溅。May坐在对面，下意识地收了收腿，皱起眉头。
　　“你想清楚，现在是在跟谁说话。”May起身，眼中潋潋寒意，看得房海波后退半步。
　　“我……讲好的资源共享，孙耀军的资料我全都复制好了，怎么到你这儿……”
　　“我拿来的，是收集到的全部资料。这句话我不想再跟你重复第二遍。”May拾起桌上的硬盘，悬在半空。
　　“你要，还是不要。”
　　“宇文中的配方我当然要！可你这根本不是配方！”房海波将笔记本转过去，指着屏幕，“你复制的时候自己都不看的吗？这是配方？连个数字都没有！这就是一堆废话！”
　　“好。”
　　May松开手指，硬盘垂直落在桌边的鱼缸里，砸起水花，惊得几尾金鱼撞上缸壁，发出声声闷响。
　　“你不要太过分！GM的部分已经在收尾了，现在闹掰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而且……”房海波眯起眼睛，挺直了腰杆，双手插进裤袋。
　　“你想说什么。”May拿起包，似乎毫不在意对方的暗示。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宇文中的关系！”
　　“哼。”May轻笑半分，微微吊起的眼线放大了她的不屑。半晌，她调笑道，“什么关系。”
　　“就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关系！”房海波像是说出了什么惊天秘密，扬起下巴等待May的回应。
　　“哦？不三不四……”对面的女人轻轻重复着，随即向门外走去，与房海波错身时，她忽而停住，目视前方，低声说道。
　　“说到这个词，我记得你身边那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好像下个月要生了吧。”停顿一下，May斜下头，像是在回想。
　　“下个月10号。和睦家医院VIP。”May跟他确认。
　　房海波一怔，侧身对上May的目光。
　　“不知我这个未婚妻，要送什么礼物，来庆贺呢。”
　　“你……”
　　“我自然是没时间，不过房董要是知道他抱孙子了，应该会送上一份大礼吧？”
　　May指指水缸，冷笑着，“你回去研究一下，有发现了告诉我。”
　　“……”房海波攥紧了拳头，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见他没有动作，May做出为难的样子。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如果一出生就母子分离……你知道的，我大概不会是一个称职的后妈。”
　　他打个哆嗦，慢慢放开拳头，挽起袖子，从水缸中捞出硬盘。
　　May不紧不慢地踱出茶室，穿过走廊时，房海波追出来喊她“岚，我怎么样无所谓，孩子是无辜的！”
　　“海波，没有谁是无辜的，看你怎么做了。”May抬手捋了捋头发，留给他一个冰冷的回眸。

　　离开茶室，May坐上返回S的出租车。
　　望着窗外略过的景致，她感叹最近真是一件顺心事都没有。手机上传来宇文中的短讯，“赢了”两个字没能带给她任何情绪上的起伏。她知道会赢，那呆子，不会叫她失望。
　　指腹摩挲着手机上宇文中的名字，May闭目，浮想那个和她不三不四的人。复赛过了，这代表宇文中的利用价值，已所剩无几。大浪集团开发出了所向披靡的新技术，不仅是孙耀军，每个人的核心味道，它都能完美复制，所以有没有配方，并不重要。
　　GM的事结束之后，May就要回日本，她对和风甜品店没兴趣，最重要的布局，还在总部等着她。宇文中的去留，不在她的考虑范畴之内，如果决赛之前撬掉她，她还愿意一心一意粘着自己，那就带在身边吧。
　　毕竟冬天到了。东京的家，也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