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记忆的标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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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常自省，这是宇文中唯一能保持的好习惯。长大了，身边的人和事儿也多了。走不了一段路心就塞得满满当当的，停下来，把行囊清理一下，是最好的选择。她躺在床上，等May来信儿。
“兹兹……”“喂？”
“中中下来自助餐厅吃饭啊！”是小伙子。
宇文中有点失望，“晒了一天，没什么胃口，你们吃吧。”
“呃王师也是同一个借口诶，是不是北方人都不禁晒？”
对于他这个结论宇文中实在无力反驳，敷衍两句就挂了，临按掉之前他还叫唤，“那我也少吃点！等晚上凉快了咱们去大排档啊！”
呃，当个单细胞生物真快乐。
捻着手腕的红绳，宇文中眼皮发沉。睁眼，世界一片黑暗，克制住慌乱宇文中拿起手机，才发现已经接近九点，完全没料到会睡着啊。手机屏幕依旧空荡荡，没讯息也没来电。宇文中把自己蜷缩起来，仿佛这里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闭目，再无睡意。一丝凉风透过窗子拂过，宇文中起身开灯，翻出本子开始写写画画。
May把事情处理完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胃部隐隐作痛，她这才想起晚饭，随即给蒲潇打了电话，小伙子在那头百般抱怨，说她不在宇文中都不出房门。
挂了电话，May换身衣服去叫呆子。门铃按过后，宇文中过来开门，见她只穿着背心短裤，确是在房间窝了一天的样子，May问她，“怎么不去吃饭。”
“刚才睡着了。”宇文中咧嘴，她这个咧嘴的表情一天会出现无数次，通常这时，May就想要捏捏她的脸颊了，但今天，书桌上铺开的黑色硬皮本吸引了May的目光，于是她装作随意地走过去，悄悄打量。
“你吃饭了吗？”呆子跟在她身后，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像极了小媳妇。
“还没。胃有点疼。”话音刚落，宇文中便开始换衣服，似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引得May胃痛。
“对不……”宇文中想了想，不能道歉，于是改口“我马上好，一分钟！给我一分钟！”
“不急，蒲潇还在洗澡。”May踱到桌台边，随手拾起本子。
“你在写东西？”
“啊，对啊，我在记配方。”宇文中凑过来，指着密密麻麻的文字笑“这个早该写了，一直拖到今天。”
见她没有什么遮掩，May坐下来点支烟，轻声读道“广州天气炎热，赛场来了四十多个队伍，好久没看到这么壮观的比赛场面了，蒲潇和师傅简直是神队友，比赛一开始我就有三位一体的感觉……”
“哈哈哈你别念出来嘛！念出来好中二。”宇文中挠挠头，穿了一半的裤子还挂在脚上。
往后看看，都是流水账，和宇文中放在她房间的那几十本一样，May又翻了几页，看着宇文中。
“你刚刚说，记配方？”
“嗯，这个就是啊！”她的大眼睛忽闪几下，一脸诚恳。
“配方难道不是原料的比例和做法吗。”
“嗯……别人的大概是吧。可我一直这样记。”说着，宇文中提上裤子坐在May身边。
“我……脑子有问题。”
May挑下眉，宇文中赶忙摆手“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哎呀怎么说呢……”
呆子手足无措的样子实在可爱，May喝了半杯水才压抑住吃她的冲动。宇文中纠结了好一阵，重新组织语言。
“我记性不是很好，很多东西记不住，或者说，记忆里有空白，比如我小时候，经常在做一件事的时候，突然！”宇文中提高声调，营造出紧张的气氛，但是May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空气凝固了几秒钟，宇文中尴尬地抓狂。
“你怎么这样呜呜，我讲到这里你起码要给个反应嘛，不然怎么往下继续。”
“吓？”May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陪着她玩儿这种幼稚的把戏，但还是很配合地表现出惊吓，虽然她的惊吓和平时的表情没什么区别，可宇文中在她眉宇间读出了些许宠溺，于是一脸满足地咧嘴。
“突然！时间嗖一下就过去了，然后我的记忆就出现了空白。”
“多久的空白。”May猜到发生了什么，但她没想到原来宇文中的人格转换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
“不一定，有时候很短，有时候……好像最长一次……嗯……”宇文中认真回想着，最后撇撇嘴“这个也记不得了。”
“上一次空白在什么时候。”
“好像很久，很久了，记不得。”
如果May没记错，上一次就是泳池事件之后，但第二天宇文中却出现了不属于她的记忆，这就是说，她的另一个人格很聪明，找到了掩盖自己痕迹的方式。此刻May不想询问过多，如果不小心把那个炸毛的引出来，一定会麻烦。
“你接着说吧，记配方。”
“唔，对，记配方。因为我的脑子有问题，所以我找到一种特别的方式，就是‘感受式记忆’。”
“嗯？”这个词May第一次听说。
“感受式记忆，就是当我经历一件事的时候，我会在这件事上打一个标记，这个标记可以是气味，可以是温度，或者味道。更多的时候，是几种感官的混合。然后，当我想回忆那件事的时候，我只要让自己重温当时的感受就好了。”
看May没有反应，宇文中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根香蕉举例“呐，比方说，我现在想知道香蕉包的配比，我需要唤起香蕉包这段记忆的标记，这个标记是腐烂香蕉的气味。”
说着，她闭上眼睛深呼吸，“那天是礼拜五，早上一去店里，师傅就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因为周一收货的时候，我忘了一箱香蕉在库房门口，所以那些香蕉都熟透了。然后师傅就让我师哥带我做香蕉包，把那些熟过头的消耗掉。”
说到这儿，她又把香蕉凑在鼻子上闻了闻“嗯，当时的味道比这个浓郁，不能百分百唤起，不过这段记忆我经常使用，所以挺牢靠的，配方是香蕉……”言语间，宇文中噼里啪啦背出了香蕉包的配料百分比和做法。
“如果你不能唤起标记呢？比如，你手头没有香蕉。”May听的很认真，忍不住提问。
“所以，我这些流水账，就是在帮助自己唤起标记。每一个故事，每个片段，都是提示。只要看一看，我就能想起来了。文字是路标，指引我找到那扇门，标记嘛，就是钥匙。”
“只是配比吗？人也可以标记？”
“当然，每个人在我心里都有标记。每个人都有特别的味道。”
May很想知道自己的标记，但她自尊心作祟，只得故左右而言他“说说蒲潇的。”
“小伙子的标记，是草饲奶牛的奶香味，而且是巴氏杀菌法的那种。”
“……”May面对这样惊奇的脑回路，不知该怎么给反应。
“下次喝到这种牛奶，给你闻闻，你就明白啦。”
“恐怕我闻也闻不出。”May摇头，并不是每个人的鼻子都像宇文中那么灵。
“唔这倒是，师哥他们经常说我是警犬转世呢。你还想知道谁的呀？”
“孙耀军。”
“嗯，他的气味，是喜马拉雅玫瑰盐，放在火上炙烤的味道。”
May试着回忆那种味道，她不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共通点，看来呆子的嗅觉标记无规律可循。
“我呢。”终于问到自己，May有些期待。
“那我可要好好闻一闻啦。”宇文中偷笑，趁机凑在她身边，将脸埋进May的颈窝，努力嗅着。呆子急促的呼吸撩波着May，她死死握着水杯，不自觉地将头转到另一侧。
“烟味。”宇文中小声说，这一口热气哈在锁骨上，May轻轻颤抖一下，她不满地放下杯子，捏起呆子的脸。
“我自己都闻得到烟味，要你说？”
宇文中撇撇嘴“还没说完嘛……一样一样来。”
May不打算放开她，省得她造次。
“嗯……好多种味道呢。佛手柑，橙花，薄荷……你没带自己的沐浴乳过来，所以用的酒店的H牌。”
手上松开半分，算是对正确答案的嘉奖。宇文中接着分析“没有平时的乳木果香气……你洗完澡都没擦身体乳吗？”
“嗯。”确实没来得及擦，况且这边天气潮湿，May不想徒添油腻。
“还有一点……一点……”她深嗅几次，皱起眉头“橡木苔，藿香，皮革……檀香？有一点辣……这个味道好熟悉……是古龙水。是……帕尔玛之水。”
May难以置信地抽身，对上宇文中复杂的眼眸，怎么会，怎么会闻到房海波用的古龙水味道，自己连他的手都没碰，回来后又洗了澡，那呆子的嗅觉，真是灵敏得让人吃惊。
“我中午去应酬过，没想到你鼻子这么尖。”她轻描淡写着，试图遮掩。“嗯，成功人士大概都喜欢这种香水。”宇文中低垂着眸子“不过，我不喜欢。暗藏着辛辣的侵略性。”
“你很懂香水。”
“以前留学的时候，做过一段时间的代购，懂一点。”
宇文中去玄关换鞋，刚才的古龙水味，唤起了她不愿面对的标记，那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她脑海里，阴魂不散。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记忆的标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