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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冤家第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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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绾觉得自己和太子大概真的是天生的冤家。
第一次见面自己就小便了他一身,堂堂一国太子,纵然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可到底还是自己惹了他不快且还不能发泄出来。
第二次自己差点丢了性命,太子自己还被皇后好一顿说教——那次是皇后唯一一次没能忍住,当着当时一众人的面对太子说了重话。正因为这样,江绾更怕他了。想想一个从小没有挨过骂的小孩突然被骂了,会怎么样?至少从那以后,江绾就没有见过太子的好脸色。
如今这第三次,竟是让自己病了足足三个月。
江绾因那次中毒,自小身子便比寻常人弱,好在江绾自己前世便是以医院为家的,实在是都习惯了,素日里处处小心的被照料着,也不觉得自己身体有多弱,可这次风寒,竟是反反复复了三个月。
这还不算江绾之前昏迷的那十天。
找到最后,还是明衍想起来了那个极其容易迷路的地方,担心了一晚上的江祁亲自去找,最终找到了在洞里昏迷不醒的江绾。
江祁抱着江绾出来的时候江绾浑身发烫,不多时便全身发冷,整个人发着抖拼命的往江祁的怀里钻,一边喊冷一边喊爹爹,直喊得江祁整个人都焦灼无比。抱着江绾一边让人去找大夫一边往江夫人院子里一路疾行。
这也是江家众人第一次见识到江绾的身子有多弱。以往大家都以为江绾的身子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如今一看,得,这位以后怕就是江府的小祖宗了。
江绾虽然知道这其中也有自己不对的地方,可是想到一岁时候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所有人都觉得她记不得了,可是她记得太清楚了。那时候太子才多大啊,竟然真的对自己下的去手。
更何况这些事江绾还不能问,一岁就能记事情的小孩,江绾不确定会不会被这个时代的人们认为是妖孽。
这世上大多数事情恰恰是不能憋在心里的,就像酿酒,时间久了,就完全变了味道。
…………
江绾自那次风寒之后身子便一直没有好全,好不容易到了天气回暖的时候,又到了她的生辰。
明明该是高兴的时候,可江绾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皇后很好,和自家母亲也确实是真心相交的,可每年来江府总要带上太子确实让江绾十分苦恼。
明衍见到江绾的时候,江绾正抱着一串糖葫芦吃。
粉雕玉砌的一团,吃的很是开心的模样。一般小孩子吃这个,总是会弄得身上到处都是糖渍,可江绾却是干干净净的,衣服上没有一点糖渍。
江辞在一旁围着江绾打转,不时凑上前去逗弄:“绾绾~你看我辛辛苦苦买回来,你也给我吃一口……就一口好不好?”江绾一口将手上的糖葫芦咬下来两个,两边脸鼓鼓的,说话也是模模糊糊的:“你买回来给我吃的!”
这小丫头!江辞气呼呼的跳脚:“我又没说全给你吃!你都吃了多少了?就算不想给我吃,你也不想想你的牙齿受不受得了!”
江绾对江辞的跳脚毫无反应,前世自己错过了多少好吃的,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怎么可以浪费呢。江辞见江绾完全不听自己的,一边生气一边还在担心江绾真的吃坏了牙齿,上前去抓住江绾的手,直接将上面剩下来的三颗糖葫芦全包进了嘴里。
眼看着江辞将这三颗糖葫芦嚼了几下就那么吞了下去,江绾瘪了瘪嘴。
江辞后知后觉的退后两步,突然觉得自己吃下去的三颗糖葫芦一点都不甜了。江绾这要是真的哭出来……
还未待江辞将后果想象出来,明衍突然出现在江辞身边,伸了只手出去。
手心躺着的,是一颗糖。
在江辞的目瞪口呆中,明衍蹲下来看着江绾:“我这里有糖,给我抱一下,怎么样?”江绾的小心脏抖了抖。
江辞的心脏也抖了抖。
虽然很奇怪江绾为什么会怕明衍,但是江辞从来没有去想过其中的原因。当然,在江辞看来,明衍对自家妹子也有偏见,每次见到江绾,明衍的神色总是……带着几分严肃?
江绾呆在原地愣了会,而后又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
如果说在那之前明衍还想改善他和江绾之间的关系,在那之后就完全打消了。江绾很可爱没错,甚至比起他见过的京中小贵女都要可爱。更何况……确实是因为之前的那些事,明衍自己都觉得面对江绾的时候自己要严肃不少。
比如那次主动用糖来诱惑江绾之后,明衍的第一反应便是沉了脸,恶狠狠的威胁:“再哭,再哭再也不让你吃糖了!”
回应他的,是江绾哭的更凶了。
…………
江绾第一次出了江府。
繁华的街道,沿途人声鼎沸,十分热闹。江绾好奇归好奇,却没有往外面看。
外面天空阴沉沉的,乌云低低的压下来,随时都要掉下来的样子。风卷着几朵残花在空中飞舞,身不由己的模样,甚是惹人怜惜。
带着凉意的风卷起了车窗的帘子,一朵花便趁机打着旋从那缝隙里钻进了车子里,正正落在了江绾的脚边。那花难得还是一整朵,沾着几点水滴,颜色尚且还新鲜,却因那几朵水滴,格外显得惹人怜爱。
江绾忍不住将它拾了起来,托在手心发起呆来。
今日这样的天气,原本她是绝不会被允许出来的,可她却是出来了。因为她的舅舅,江夫人的胞弟,定北侯世子,安凌峰。
安凌峰年少时也曾是京中一等一的纨绔少年,还未加冠就入了金吾卫,从来恣意风流,十八岁那年为了一个头牌被定北侯追了半个京师,最后却是将定北侯气的一个月起不了身。
打这以后,安凌峰倒是真的收了性子,安安生生的正经当了这几年的金吾卫。
别看安凌峰行事荒唐,身手是实打实的好,如今行事也有了章法,圣上也起了心思磨砺,前几日下旨将他调往了边疆。
且还是北疆。
北疆苦寒,定北侯比谁都清楚,奈何自家这个儿子年少时荒唐事干的太多,圣上不放心实属正常。今日安凌峰离京,安家那边践行宴已了,可身为长姐,江夫人到底还是不放心,带着江绾到了城门口相送。
安凌峰被自己那几个臭小子闹得头疼,向来最喜欢软糯乖巧的江绾,见到自家长姐抱着江绾下了马车,上前便接过了江绾。
江夫人见安凌峰举止间依旧带着少年人的稚气,头疼的按了按突然有几分鼓胀疼痛的太阳穴,细声细语的嘱咐:“北疆如何,想必父亲也和你说过了,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之类的,想必这些日子也听了不少,我便不与你多说。我着急赶过来,是为了把一封信交给你,这是你姐夫托我转交与你,他说你看到了这个,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安凌峰愣了愣,将信妥帖收了,便听得江夫人又道:“还有一句话带给你……人固有一死,或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
这句话江绾明白,可放在这个情况下,江绾却有些不知所措。这句话完全是没有前因后果,怎么想都觉得突兀。可安凌峰却像是明白了什么,还未说话便见江夫人红了眼眶。安凌峰想要伸手去擦,又觉得不妥,手足无措的低声赔罪:“阿姐~阿姐,你可别真的哭了啊……”
江绾也忙伸手去擦。
江夫人很给面子的展颜,取了几个香囊来。其中有三个上面的花歪歪扭扭,毫无章法,还未待安凌峰打趣,江绾便兴冲冲的拽了其中一个往安凌峰面前送。
“舅舅!舅舅!这几个是绾绾绣的!好不好看?”江绾话才说完,安凌峰顿时觉得这几个香囊简直不能再好看了,好像刚刚心里的嫌弃从未出现过。他乐呵呵的将香囊都收下了,点了点江绾的鼻子:“真的?”江绾重重的颔首,攥紧了安凌峰的袖子不放,满脸骄傲:“当然是真的!”转而又扯着安凌峰的袖子撒起了娇:“那、那舅舅就把这几个香囊随身带着可好?”
安凌峰见江夫人也颔首点了头,一瞬间被感动的一塌糊涂,信誓旦旦的将江绾的要求应了下来。
待到许多年后,安凌峰才发现,今日这一场送别,并不简单。
那些香囊,确实是江绾动的手脚。毕竟只是自己看过的一本小说,江绾又不是主角,故而直到圣上的圣旨下来,江绾才想起来自家这个舅舅原本该有的命运。
圣上这次调安凌峰出京到北疆,确有他自己的打算,也的的确确是想要磨砺安凌峰。只是还未曾到圣上磨砺完安凌峰,安凌峰便在北疆战死了。其死因并未交代明白,只知道是诱敌深入时身受重伤,被发现时已经失血过多而死。
江绾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电光火石间,便打定了注意。她眨了眨眼睛,一颗一颗的金豆子就从她的眼睛里滚了出来,惊得江夫人搂着她连声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