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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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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怀瑾意味不明地望着她,眼睛里藏着质疑:“所以你是编谎,为柳大人开脱?”
  既像她会干的事,又不像她刚干的事。
  那个语气,太认真了。
  认真到,甚至让他生出了错觉。
  眼前的柳淮安,究竟是哪一个柳淮安。
  “好吧好吧,我如实交代。”
  柳淮安双手一摊,作投降状。
  深怕他继续琢磨下去,再察觉出什么蹊跷不妥来,她连忙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次师父确实罚的重,每人四百棍。本来也没什么,可昨儿夜里顾西左跟着我罚跪,不是不小心冻出了病吗,你说这关键时刻,我不得挺身而出,为兄弟两肋插刀吗?”
  “所以你受了八百棍?”
  “对。”
  说起顾西左的病,不自觉理直气壮了几分,她一脸认真道:“他病的严重,现下还不知是昏是醒,我哪儿还能让他再跟着我挨顿打。”
  “再说了,这皮肉伤养两日也就好了,又算不得什么大伤。”
  “倒是他,也不知会不会被烧成了傻子。”
  万一真跟师兄似的烧傻了,这以后还有谁能跟着出她喝酒?
  也不知道这傻子爱不爱喝酒。
  话说罢,赵怀瑾手上的药水也擦完了一遍,柳淮安的背上被仔细消毒清理了干净。
  他起身将桌上烛火挪的近了些。
  床前增添几分光亮后,又另外换了一罐乳白色的药膏,开始了新的一轮涂抹。
  面无波澜,一声未响。
  屋里忽然陷入了寂静。
  久闻不到声音,柳淮安忍不住抬起了头,这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啊。
  目光投向他看不出神情的脸,她主动出声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
  柳淮安:“......”
  “外面的雪下的好大。”
  “嗯。”
  “啧。”
  “嗯?”
  “没......没.......”
  她忙收住了声,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安抚下眼前这个上药的人。
  赵怀瑾的药膏涂在身上,冰冰凉凉,他的手指触在她的身上,也冰冰凉凉。
  心底忽然有些愉悦。
  他涂着药,她瞧着他,都是目不转睛,流露温情。
  师兄若是一直都这样,那她可真是要开心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
  药膏在背上反复涂了两三遍,确定没有任何一出的遗漏后,赵怀瑾又打开一罐药粉,细细撒了起来。
  “药膏与药粉一日一次,我每日晚膳后进宫,来给你换药。”
  柳淮安含着笑:“每日都来?宫里不是有那些小宫女吗。”
  “我是来当差,又不是来养伤。”
  上药的人面无表情,沉声道:“她们伺候,我不放心。”
  药粉撒完,拆开一卷新的绷带,柳淮安便坐起身子背对着他。
  绷带绕过腰身,一圈一圈绑了下来,她打了个哈欠:“哪有什么不放心的。”
  “都是女人,我也不吃亏,而且凭着我这个身板,她们断然不会发现什么。”
  她在上林苑这二十多年,可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手上的动作不自觉顿了顿,赵怀瑾从身后瞥了一眼她的身形。
  没有说话。
  她应该没裹过胸吧......
  是天生长成这样的吗。
  倒也是......罕见。
  大约过了有一刻钟,绷带缠满了半个身子,屋外大雪仍然未停。
  赵怀瑾打完结,从柜子里拿了一件新的内衣给她,柳淮安伸手接过,三下五除二套在了身上。
  尝试着动了动左右上方的肩胛骨,行动虽然依旧不便,但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果然是好药。
  她开开心心地重新钻回被窝,望着正在桌前收拾东西的那个背形,怯怯出声。
  “师兄,你生气了吗?”
  赵怀瑾头也未回:“气什么?”
  “气我方才编谎诓你......”
  他将药一一放回原处,仔细合上药箱,然后侧首往床上瞧了一眼。
  床上的人盖着两床被子,只露出了半个脑袋,那两只圆目的桃花眼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没有。”
  分明撒谎。
  柳淮安在心里咂了一下舌。
  师兄的心,海底的针。
  又过了片刻。
  赵怀瑾往火盆里添了两块碳,掸开长袍,拍了拍手,他正欲说话,只听柳淮安忽然小心喊道:
  “师兄,你可不可以过来。”
  “嗯?”
  他闻声而去,只听床上的人嘿嘿笑了一声:“你能不能给我捂捂脚?”
  赵怀瑾:“......”
  她一副认真地模样,低声半带祈求:“我自己老是捂不热,不信你摸摸,还凉着呢。”
  思考了片刻。
  赵怀瑾还是伸手探进了被子里,然后摸到了她那只冰骨无温的脚。
  “怎么这么凉?”
  有些诧异。
  屋里的火应该没有断过,被子也是新的,足够厚实。
  怎么连双脚都捂不热。
  “天生的,师娘说我这是上辈子没穿过鞋,所以这辈子捂不热脚。”
  她连声催促道,“你快脱了衣服上床,给我捂一捂。”
  赵怀瑾:“......”
  一时竟不知是该答应,还是拒绝。
  他正犹豫着,忽然动作一顿,似是发现了什么,便沉下了眸子。
  “你平日同顾西左是不是也这样?”
  “对啊。”
  柳淮安丝毫未察觉出赵怀瑾面上流露出的不妥来,她不以为意地如实答道,“偶尔我们俩冬日里会睡在一处,我都会让他帮我暖脚。”
  “只不过顾西左难缠的紧,不太好对付。”
  往年深冬里,他们俩要是一起喝了酒,顾西左都会留在上林苑和她一起睡。
  他醉着酒,依旧觉得自己“铮铮铁骨”,总是嫌柳淮安的脚宛如一块冰砖,誓死不从。
  每次他们俩睡前都得先打上一架,等分出了胜负,才好有后续。
  柳淮安赢,顾西左捂。
  顾西左赢,她自己捂。
  这么多年了,输赢应该是一半一半吧。
  听罢她的话,果然不出所料。
  赵怀瑾冷着张脸伸手解下自己的外袍:
  “你以后同顾西左,不许再睡同一张床了。”
  床上的人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为什么?”
  难道师兄也觉得自己欺人太甚?
  将外袍挂起,赵怀瑾坐上了床头的另外一边,他将柳淮安的脚,用被子厚实地盖着,然后又小心揣在了怀里。
  “因为男女有别。”
  “什么有别?”
  “男女。”
  “有什么别?”
  “性别。”
  赵怀瑾望着她,耐心解释道,“他是男人,你是女人,这叫男女有别。”
  “所以不能睡在同一张床上,他也不能碰你的脚。”
  原来如此。
  柳淮安转回了身子,长长地哦了一声。
  原来是这么个有别法。
  她总是在这种时候,会把自己是女人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
  仔细想了想,她同顾西左是兄弟,应该谈不上什么男女有别吧。
  过了片刻。
  思绪转了一个大圈,她忽然又问:“那你为什么可以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而且也可以碰我的脚?”
  “咱俩没别吗?”
  莫非师兄其实是师姐?
  她背对着赵怀瑾,懒懒散散地趴在床上,话有一句没一句,都是随口而出。
  身后的人望着她,沉了沉声。
  “我自然与他们不同,我们可以做的事,还多着呢。”
  “为什么?”他答得认真,让柳淮安忍不住抬起身转过了头。
  四目相对,赵怀瑾柔了柔眼角,眉目温情。
  “因为你会嫁给我。”
  “淮安,日后你会成为我的妻子。”
  她这一生,会同他结为夫妻,不会有权势再能绑架他,也不会有任何身份能干扰他。
  他娶,她嫁,然后携手相伴,安然走过这一生。
  他自然与别的男人不同。
  “夫妻?”
  师兄要娶她?
  为什么?
  他不爱师姐了?
  他放弃了!
  虽然令人心痛,但不得不说这真是个明智的抉择。
  她可不想看到怀玉和师兄两个人,挣的头破血流。
  太残忍了。
  脑内飞速运转,柳淮安眨了眨眼,她张口原想替师兄惋惜悲痛两声。
  可话一出口,最后却只问了一句:
  “有多日后?”
  赵怀瑾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她会有此一问。
  弯唇会心笑了笑,他反问道:
  “你想有多日后?”
  柳淮安昂着头仔细想了想,沉吟出声:
  “最好不要太晚,五年之内吧。”
  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上次顾西左拒绝了她“下嫁”的提议,肥水不流外人田,正好身边还剩个师兄,又痛失所爱,就紧着他先来吧。
  日后若是再遇到生乱起义之师,她的身份说不定枯木逢春,还能帮一把师兄。
  真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主意。
  赵怀瑾哪儿能猜到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他只听着柳淮安的话,便认为落花流水皆有情,她愿意嫁给他,这便是答应了下来。
  弯了弯唇,轻声应了个:“好。”
  然而,心里的愉悦撑不到片刻,又听柳淮安忽然喃喃自语:
  “虽然比不得嫁给怀玉来的高效些,但师兄这个王爷的身份,封堵悠悠众口,应该也是足够了。”
  赵怀瑾:“.......”
  “什么高效?”
  柳淮安凝着眉,重新趴了回去。
  “没有,我在思考国家大事。”
  “你还在想着嫁给怀玉的事?”
  想起昨日不了了之的对话,他有些排斥地再次提起这件事,话中隐隐藏着不敢相信:
  “你真的喜欢怀玉?”
  瞧了一眼她那副认真严谨的模样,
  不是没有可能。
  怀玉自小也很宠着她,不管是遇了什么事,闯出什么祸,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果真是怀玉?
  床那边的人,古怪地望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时隔十七年,
  二十九岁的赵怀瑾,又问出了那句话。
  怀着同样的心情,面对着同样的人,唯一的不同,是这一次他的问题上,又多出了一个人名。
  “我和顾西左,还有怀玉,你更喜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