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法同居攻略[末世gl]》夷州

31、改造

　　光听见有人喊“师姐”，但世界上做别人师姐的人可多了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不是指名道姓的叫自己……

　　温澜从灵魂到表象，每一寸的肌肤骨肉都叫嚣着疲惫。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下意识地循着声音回头看了。

　　那女孩儿相当面熟，打眼一看就能肯定是之前已经见过许多次的。

　　但世界上就总有那么些人——他就好像你那些每天都在楼梯上照面的邻居、同学似的。共同的经历一大堆，日常同框，也不算是没交情；但如果非要说是有交情的话，那你就能猛地意识到，其实对这么个人的了解也就仅仅勉强是那样而已。

　　这样的人，无论是谁终其一生要遇到成千上万个。

　　不再有交集之后，最终的宿命大概率就是从叫不出名字，到连面容都逐渐模糊了。若干年后你无意间整理旧物再看见曾经那些合影的时候，他们早已经彻底变成灰色透明的“影子”。

　　温澜张了张嘴，却忽然发现自己道不出她的名字。那个名字好像就在嘴边，但竟然像是水上的萍聚似的看得见却捞不着，相当尴尬。

　　“真的是你！”她一转过头，肖绪横只楞了那么一瞬就立马扔了手里的扫帚跑过去接她的行李:“温澜师姐！你怎么突然来青州了，你不是毕业之后就留在帝都当老师了吗……”

　　话都说出来了，肖绪横才想起来温澜根本就没和自己提过转行当老师的这码事——全是自己之前偷偷摸摸关注打听，这可好，露馅儿了。

　　两人各尴尬各的，气氛一度十分僵硬。

　　正好身后的月亮门外头有个人影一路小跑过来。青年人身上衣服裹得相当厚，走了这么几步就喘起来了，扶了扶眼镜气喘吁吁道:

　　“姑娘！姑娘等等！”

　　被这么一打岔，温澜和肖绪横都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这人来的可真是时候，给自己多争取点时间想想要说些什么好。

　　那人看样子来的还挺急，拄着腿喘了好一会才把气捋顺了。

　　“是新过来的志愿者温澜吗，部长让我把这个给你。”

　　然后先是意外地看了一眼肖绪横，打了个招呼后才又转头继续和温澜说话儿。

　　“本来还让我领姑娘在大院里转转，熟悉熟悉。但看样子估计是用不上我了。看资料你也是中央军校的学生，肖肖是我们研发主任肖文和的闺女，你们可能认识？”

　　寒冬腊月的北风吹过来，肖绪横也不知道是听到“志愿者”这仨字还是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这么一提，温澜在嘴边打转儿的那个名字终于被想起来了，和她相关的记忆片段鲤鱼吐泡似的连串蹦出来。歉意地也看了一眼肖绪横，道:“嗯，我们认识。”

　　肖绪横心道你们说话就说话，都看我是什么意思。

　　“行。那这里头的书面内容一定一个字一个字，一句一句地看清楚，有什么地方不明白你就问肖肖。签了字交到部长办公室，我就不打扰了。”

　　温澜从青年手里接过来挺厚的一个公文袋，拆开粗略翻了翻:“辛苦了。怎么称呼您？”

　　“嗐。不用‘您’，我们这不兴这个。”青年人戴着俩手闷子使劲摆手:“我就稍微比你大个几岁。姓包，包冶新。”

　　“你就叫他小包哥。”肖绪横已经把温澜本来就不多的行李都挪到住宿区的那一排小平房门口了。看着包冶新穿得跟头熊一样的，还自顾自说起来没完没了。于是远远催道:“我们都这么叫，是吧小包哥——先别说了忒冷了！进屋安顿下来再说吧！”

　　包冶新这才留意到温澜穿得这么点衣裳，赶紧告辞了。肖绪横目送他走了，眼神又跟着那个公文袋转了转，还是决定先解决眼前最要紧的事:“师姐住哪间？”

　　冷这种感觉一旦到了极点，反而就只剩下痛了。温澜呵出一口白气，搓了搓冻得僵硬的手走上台阶:“分配的人说是东边第一间。东是哪？我不太分得清方向。”

　　·

　　在麟兽异种入侵之前，人类就已经在天灾的摧残下自个就死伤惨重了。据说灾后的第一个冬天，这个世界的温度第一次飙到了全线零下三十几度。

　　也就在那个冬天，人类也是第一次在几千年的文明长河中失去了本应该取之无尽的电。

　　没了电力取暖，大批大批的流民开始试图向帝国南段迁移。但谁都没有料到，仅存的南迁车队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才发现这种致命的低温其实是笼罩着整片大陆的。

　　青州的冬天也毫无例外。在灾后的前几年一直维持着一种冬天随便在街面背风的角落扫一扫，就能从雪窝里扒出好几个冻成冰雕的流民的状态。

　　这些年虽然陆陆续续好了点。为了以免真的被冻个好歹，进了房间第一件事当然就是拉闸开电热取暖。

　　“师姐，咱们这边用的都是太阳能电。”肖绪横拉着温澜教她看电表，一样一样挨个解释过去:“平时有太阳的时候自动储电，电字在这里看。”

　　这可是新鲜玩意儿，全青州区域还只有兵鉴部和个别几个灾后重建聚居点才装了，连军部都没有。

　　“最近天气一直不好，不出太阳。这几天都没什么进账就稍微省着点用，除了电热系统不用省之外，别的能不开就不开。”

　　小房间的温度一上来，温澜忽然克制不住地开始有点昏昏欲睡，只点头不说话。

　　不知道的都要以为温澜不是磕了药就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了。肖绪横从刚刚才见到就觉得温澜的状态相当奇怪，认识这么久就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但没得办法，哪有多长时间没见一上来就……也只能揣着这一肚子问号，想问又不敢。

　　温澜实在睁不开眼睛，心不在焉地跟着在宿舍里转了一圈，就小声道了个歉下逐客令。委在小沙发上说是趴一会，但一趴下几乎就是秒睡。

　　嘴上说着好的没事我过一会再来找你，肖绪横前脚都出了门了，后脚又突然停住，悄咪咪地退了回去。

　　在学校的时候，肖绪横对温澜总是有那么点……若有若无的迷恋。

　　解释成仰慕或暗恋又不太像，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有点像是薄荷之于猫咪、肉骨头之于狗——总之就是正好是她的菜，只要路过了就要念念不忘地回头的那一种。

　　但问题是她入学就和温澜隔着两年，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更主要的是，这棵菜她早就在别人的盘子里了。

　　肖绪横她可贵就可贵在还颇有自知之明——当然了也不排除是怂的原因。面对帝女这种实力强劲的情敌，很理智的和温澜保持着路人关系，生怕一不小心就做出什么奇怪的事给她平添麻烦。

　　肖绪横是自认为和她没缘分的。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只能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单恋。

　　离开帝都之后果然就不再有任何联系，肖绪横一度以为这就已经是故事的最后一页了，但生活它怪就怪在，总有一些事情偏要超出预计——所以才让她们在今天再次相遇。

　　但除非肖绪横是瞎了，不然有一点还是很轻易就能确认的，那就是肯定在温澜原本的生活轨迹上发生了什么相当严重的事情，不然也不至于有今天这回的再见。

　　不过肖绪横总觉得这里头有古怪。温澜以这么一个时间，这种状态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这些个古怪，首当其冲的就比如，刚刚包冶新送来的袋子。

　　肖绪横隐约有一个猜测，但这个猜测实在是太大胆了，每多想一分就会想要祈祷这千万要是假的。

　　公文袋被温澜刚刚拆过，没有封口。肖绪横中了邪似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拿在手里了。

　　做了亏心事，肖绪横很小心地瞧了一眼袋子的主人。温澜还很安静地好好的睡着，一点没有要醒的意思——但是再犹豫下去就不一定了。

　　肖绪横在心里一边唾弃自己，一边一咬牙一狠心，直接把卷宗全抽了出来。看见封皮上白底黑字那一行字的时候心就已经凉了半截，索性立即往后翻到签字署名的那一页。

　　志愿人签字的地方还没来得及填写，是空白的。但右侧扣着一个通红的公章，明明白白的印着“兵鉴部青州第四分部”几个大字。

　　再往回翻是花花绿绿的一排签名。执行改造主任医师那一栏里赫然写着:肖文和。

　　肖绪横眼前一黑，顿时就觉得自己还不如是瞎了。

　　闭上眼睛盲摸到封皮的那一页，再睁眼内容和之前还是一模一样。这回祈祷是眼花了的愿望是彻底化为泡影了，还是白纸黑字写的那几个字——基因改造计划志愿书。

　　暗恋的学姐放着大有前途的老师不做，莫名其妙要基因改造上前线。改造手术的总指导竟然还是自己亲爹……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