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院锁清秋》嘟嘟顺

5、第五章 一家团聚

　　晚膳之前，纪老爷回府了，二太太命人过来请君姝过去。
　　丫头引着君姝进了正房，一个黄白净子，留着八字胡的男人坐在主位。他穿着半新不旧的家常衣服，一字眉，高鼻梁，那双眼睛跟君姝有些像。此人正是纪家二老爷纪自厚，进士出身，现如今是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平日里负责整理翰林院里面的典籍，参与各种典籍的撰写编辑，行事作派都透着读书人的清高迂腐。
　　西边放了一溜椅子，上面铺着青色带刺绣的半旧的弹墨椅袱。二太太坐在椅子上，正端了茶要喝，身后立着个圆脸丫头侍候。
　　她瞧见君姝进来，忙把茶杯放下，笑着朝着她招手，“快来，见过你父亲！”
　　君姝三岁离府，九年来从未见过父亲，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带着几分陌生感。可当她迎上纪老爷的眼神时，内心深处亲情那根弦被拨动。
　　“女儿给父亲请安，这么多年女儿没能承欢膝下，是女儿不孝。”君姝给父亲行礼，言语间不由得带着哽噎。
　　她突然想起幼时的一个情形，母亲把她抱在怀里逗弄，她咯咯的笑着，父亲从外面进来。她听见动静望过去，看见父亲那双满是慈爱的眼睛。对，就像现在这样对望！
　　“起来坐吧。”纪自厚的声音浑厚，带着一股复杂的情绪，“你都这么大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后面一句莫名有些伤感在其中。
　　随即，屋子里陷入沉默之中。
　　片刻，纪自厚方又问道：“一路上可顺利？这里是自己家，兄弟姐妹们都是和气好相处的。有什么事只管跟你母亲说，她心里也疼你。”
　　“让父亲费心了。一路之上有汝表哥照应，一切都平安顺遂。”君姝又站起来回着。
　　“屋子里没有外人，坐下回话吧。”纪老爷顿了一下，“汝表哥？滕昌汝那孩子瞧着就是个能做事的人，我留他在府中住下，他偏要去自家的铺子里瞧瞧，说是父亲吩咐。年纪轻轻就开始接管家中的生意，你那大哥哥只比他小三岁，在秀才上停了三年文章丝毫不见有长进，还是一味的花团锦簇流于表面。”提及自己的庶长子，纪老爷颇有微词。
　　“老爷对泽哥是爱之深责之切，想当年泽哥十三岁便成了秀才，在京城算不得独一份也是翘楚。先生们都说泽哥是雏凤清于老凤声，前途不可限量。明年再下场，肯定会榜上有名！”二太太忙笑着替纪润泽解释了几句，“如今夜里有些冷了，妾身想着泽哥夜里读书辛苦，就吩咐人把苍明居的地龙生了起来。另外，三丫头从江南过来，一时不能适应京城的冷风，她那里就跟苍明居一样。其他地方还是循着旧历，等到了立冬才烧起来。”
　　“嗯。”二老爷听见这话满意地点点头。
　　“多谢母亲怜惜。”君姝再次起身行礼。
　　“你这孩子太过于客气，一家人本就该如此。”二太太让她坐下，扭头朝着二老爷说，“今个儿三丫头第一天回来，没曾想玉佩竟然丢了。妾身命人里里外外找了，却都不见踪影。倘若是寻常玉佩也就罢了，妾身能找十个八个给三丫头戴，偏偏是姐姐留下的遗物。”
　　二老爷听见这话愣了一下神，片刻方对着君姝问道：“我隐约记得你母亲把一块玉佩用线串了，天天给你戴在脖子上，可是它？”
　　“嗯。”君姝垂下眼帘回着，随即又抬起头，“它在女儿身边十三年，一日不曾离开。从江南到京城，一路之上颠簸，女儿竟不知道玉佩是何时不见的。应该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就这么长，不能强求。”
　　二老爷一皱眉，觉得君姝小小年纪张口闭口缘分已尽，底色难免有些消极悲观。姑娘家在内宅，每日里不过是绣花做活，闲时候品茶赏花。富贵人家的姑娘请个女先生教教识字读书，偶尔吟诗作对附庸一下风雅。再大一些就跟着嫡母学学管家，日子再松快舒坦不过。这么多年将她养在商贾之家，到底是见识短了。
　　这时，门外进来个嬷嬷，给众人见礼，“回太太，晚膳都预备好了。”
　　“老爷，先用膳吧。三丫头已经回来，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二太太笑呵呵的说着，“泽哥和潍哥都从学里回来，他们还没见过三丫头呢。”
　　二老爷点点头站起来，丫头婆子挑着帘子，二太太和君姝跟在后面。
　　他们出了房门，沿着回廊走了十几步，丫头们打着帘子，他们又进了正房朝西的两间房。
　　“老爷、太太安。”
　　“父亲、母亲安。”
　　几位姑娘已经到了，看见二老爷和二太太进来赶忙请安。另外还有两个哥在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析长，穿着半新不旧的藏蓝色丝绸长袍，黑色滚金边的玉带，腰间戴着荷包、玉牌等物。他的眉眼跟乔姨娘有几分相似，不仅仅是五官，还有骨子里那股小心翼翼的模样，想来定是府中的庶长子纪润泽。
　　另外一个八九岁的模样，圆圆脸，一双大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一股子机灵。他的小脸粉嫩粉嫩，脖子上戴着金项圈，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黑亮顺滑，如同绸缎。穿着大红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脚上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
　　他瞧见君姝迎上来，笑嘻嘻地说着：“家里的姐姐妹妹个个都是美人，又来个三姐姐这样的仙女。三姐姐都读了什么书，可会吟诗作对？”
　　“混账东西，整日里不知道读些正经书，倒是学会了浓词艳曲靡靡之音。再说这些话，仔细打你板子！”纪老爷立着眼睛说着。
　　纪鸿潍立即垂下头，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老爷快上座，一家人好容易全和，和和气气吃顿饭才好。”
　　二老爷瞪了潍哥一眼，这才坐下，其他人随后落座。君姝瞧着二姐姐和潍哥之间空了个位置，便知是照着齿序排下来，走过去坐下来。